第二章 先天灵根
这类生灵沿用后世洪荒的称谓便是先天灵根。
按照宋元熟知的洪荒传说，除去眼前这株孕育盘古后身化多件先天灵宝的混沌青莲，至少还有三株先天灵根诞生于开天之前。
其一是大名鼎鼎的悟道茶树。此树乃是原初大道的显化，每一量劫都会生长出十片带有大道道纹的茶叶，闻之就能使人灵思斐然，服之更可助人悟道登仙。它一直存活至开天辟地之后，直到道祖鸿钧以身合道，圆满了洪荒天道，才随着原初大道共同隐退。
其二是结有赤橙黄绿青蓝紫七枚先天宝葫芦的葫芦藤。它自混沌中孕育，七颗果实连带藤蔓本身均有莫大神通，被洪荒中几位仙神所获，始终以法宝的方式活跃在洪荒世界的历史舞台。
其三便是名声相对不显的星辰树。此树自混沌中生，自洪荒中得道。因盘古开天掉入洪荒世界。它吸收了荒古星辰之力，启发了妖族的周天星斗大阵，并作为镇压气运之物被移至妖族天庭，后因巫妖大战而下落不明。
至于传说中外形表现为空心白杨柳的扬眉大仙，是否也属于先天灵根则实在难以稽考。宋元认为祂更像混沌魔神而非先天灵根，且挪出不论。
这些先天灵根，论实力或许比不上混沌魔神之流，论趋吉避凶的本事则犹有胜之，基本都幸存至开天以后，正是作为苟命外壳的不二之选。
一念至此，宋元心下有了成算，元神朝着混沌青莲诚恳一拜，准备开始借鉴这尊先天神物的大道道纹。
有一尊现成的先天第一灵根摆在眼前，自然不需要它再劳心费力地摸索什么化身之法。只需借鉴混沌青莲的大道法则如法炮制一番，就足以打通各种化身先天灵根的关隘。纵然它最终只学到点皮毛，也胜过后世生灵不知凡几。
宋元的神识颇有些做贼心虚地延展而出，缓慢贴近混沌青莲，又急速收回，试探着祂的底线。
一下、两下……眼见青莲一如既往地汲取着大道精华，仿佛对自己的偷师行为全不在意，宋元权且当祂默许了，打起全副精神投入了浩如烟海的道纹研究工作。
这一研究就是二万五千元会，有诗为证：
心入大道探源泉，
悟得莲理即成仙。
量劫半度仍安坐，
混沌深处不知年。
半个量劫已过，宋元如痴如醉地收回神识。
历时良久，它虽还未能参透混沌青莲内蕴的无量大道法则，却也明悟了种种先天灵根的奥秘。
只要具备了足够的物质积累，它便有把握化形为一株先天灵根，摘得金仙之上的果位。
而物质积累说来也得落在混沌青莲身上。
原来就在宋元专注悟道之时，外在的先天物质躯壳受本能驱使自觉薅起了混沌青莲的羊毛。
这躯壳起先仅是泥点大小的一块，逐渐涨大至莲茎的一角，后来因为偷摸着吸收了不少青莲根系未及消化的大道精华残渣而飞速涨大，很快就占满了莲茎的大半个截面，像莲茎底部一道怪异的瘢痕。
等到宋元从悟道中醒转，蓦然发现自己的外在躯壳已侵占了混沌青莲如此之多的物质，不免大吃一惊。它生怕忽有一尊虬髯赤身的彪形大汉从莲花中跳出，拎起开天斧对着自己这只寄生虫就是一下。
“幸好盘古大神尚未降世。”宋元一边暗自庆幸，一边指挥着自己的物质躯壳潜身缩首。
为了不被降生后的盘古大神顺手捏死，还是低调点为妙。
处理完这些杂事，宋元开始按照从混沌青莲中领悟的奥秘，准备着手凝聚先天灵根之身。
先天灵根的演化如同混沌宇宙一样，也要经历变而成形，形而有质，然后成体的过程。故而，身化先天灵根的第一步就是化形。
所谓“化形”，顾名思义就是选择合适的外形来承载内在的物质与大道。面对这从无到有的第一步，宋元不敢大意。
盖因身处混沌、洪荒世界，外形常常与因果、气运、修行相关联。它虽无称宗做祖的野心，仅想谋求一份根脚作为未来生存的保障，也得精挑细选才行。
像那道德天尊，贵为圣人之尊，欲散西方教气运也需要先化胡才能为佛。又如阐教的慈航天尊，为了能成就大菩萨果位连性别都改了。
宋元沉思良久，那些已经存在的先天灵根外形最好不选，倒并非因为它不愿当老二，主要还是不想沾惹祂们的因果。
混沌唯一的先天灵根莲花在孕育盘古大神后分崩离析成了一堆先天灵宝。它如果也仿个莲花外形，是不是也要被原初大道强制安排怀孕，然后四分五裂成一件件灵宝？
嘶……想到这个可能的结局，宋元一阵恶寒。
其次，洪荒出了名的不详因果也应规避，诸如：红云花、东华树这种一听名字就知道要中道崩殂的倒霉外形，
断然是不可取的。最后，与那些注定黯然退场的洪荒大族不宜牵扯过深。
似丙火梧桐树、扶桑树等极品先天灵根，虽在元凤、妖族存世之时也曾兴旺昌达，但终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是长久苟命的选择。
倒是庚金菩提树和不死甘木这两株先天灵根，或享受西方教气运，或连结西王母因果，本是极好的化形对象。可惜前者要在阴阳两分、五行相生后才会出现，后者也得等到洪荒初开后才会诞生在昆仑山。宋元不曾实际见过，仅靠空想怕是难以化形成功。
“看来只能从记忆里筛选一些既为自己熟悉，又能在后世洪荒中独占某种意义的植物作为外形了。”宋元轻轻一叹，扩大了择形范围。
嗯，枸杞不错，吉祥尊贵，善能补益精气，必在后世大放异彩。
黄精亦可，延年益寿，仙人余粮。纵使自己难成大器，用来广结善缘也是可以的。
肉苁蓉，也不是不行，放在印度神话里属于天生神圣，湿婆之资……
咳咳，扯远了。宋元收回跑偏的思绪，神识鬼使神差地望了混沌青莲一眼，不知可否请这尊神物点拨一二。
只见混沌青莲丰神如旧，二十四朵花瓣分成上中下三层，无声无息地绽放于虚空之中，隐有大道法则跃升其上。
唯独莲台中央的位置空空如也。
嗯，等等？混沌青莲开了？宋元心底升腾起一阵虚幻的毛骨悚然，不信邪地分出神识来回探看了一遍又一遍，分明确认了莲台上空无一物。
未来的盘古大神呢，去哪了？
熟悉的荒谬感再度袭来，宋元感觉此方混沌宇宙或许与传说记录中的略有不同。
不待它细想，忽有一道宏大的声音自它的元神中发出。
“汝欲成先天之体，何不塑形为稻？”
不多带任何解释，只是简单的一句指点，宋元听来却仿佛有着本应如此的宿命意味。
我好像本来就是一株先天灵根水稻？
它的神魂俱颤，只觉元神中的声音恢弘似原初大道，激起江河奔涌、风激电骇的幻灭感。
半晌，它循着声音源头，朝自己的元神中央望去。
一尊高约三丈六尺五寸的金身神人屹立空中。
祂头顶道韵悠长的造化玉碟，肩盘龙首蛇身的大道具象，身躯刚健有力，面容模糊不定，似同时叠加了青年中年老年三个不同时态的样貌。
这尊神人甫一出现，便自然而然占据了此间所有，好似祂才是元神的主人，宋元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过客。
盘古！
特征如此明显，宋元如何还不明白此神身份。
疑惑恐惧的情绪没有消散，反而愈演愈烈。宋元此前从未感受到这尊大神出世的动静，不想一朝相会竟是在自己的元神之中。
“汝不必惧吾。为邻万万元会，固见之久矣，又何故骇之？”感受到宋元的震怖，宏大的道音再一次从高空中传来。
宋元默然失语，心中的惊涛骇浪略微得到缓解。原来这尊大神真如自己所想，能隔着青莲感知外物俯瞰混沌。自己之前的小伎俩终究难逃大神的法眼如炬。
盘古左手微伸，捧起了宋元全部的物质与意识，也不等它回话，噙着一丝笑意继续开口：“汝视青莲久之，何所获哉？”
人格化的语气令宋元愈发疑惑。它无法理解盘古大神是如何站在它的元神里做出这些举动的，正如它无法理解盘古大神为何会出现在自己的元神中。
尽管难以分辨这尊大神意图何为，但既然自己不曾立为齑粉，总还是收获善意的可能居多。
宋元想通此节，略一思索后壮起胆子迅速回话：“既是大神当面，小可微末所得，不值一哂。但求大神指点迷津。”
“不必妄自菲薄。”金身神人微笑，左手食指一屈。
大道轰鸣声中，祂左手掌心中倏忽演化出一株先天灵根。
这灵根起初是青翠禾苗，刹那间又长成了颗粒饱满的金黄稻穗，又倏忽坍缩回了原样，好像一切从未发生。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栖居在神人掌心的宋元如梦初醒，耗费半个量劫领悟的庞杂思绪飞速转化为切实可行的修行法门。
道纹幻生幻灭之间，一本如有实质的大道经典自它元神浮现。
《元稻真经》！
宋元意识回归，不等他细究，金身神人已然消失，元神中除了真经，只剩下一句如雷贯耳的宏大道音。
“尔既得吾法，今后当为我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