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波三折长安柳月

第160章 结硬寨,打呆仗

“殿下,”秦佾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李重润,“那您说现在该如何是好?”

站在一旁吃着胡饼的裴光庭停了下来,

“殿下,不如我让武侯与不良人配合,将所有坊市都盘查一遍?”

李重润并没有立刻回应秦佾与裴光庭的问题,他拿起那一份名单再次翻看起来。

根据裴光庭带回来的消息,这八个坊市,近三个月以来一共新增了一千两百余人。

这些人前来长安的目的各异,有投亲靠友,有准备参加春闱的举子,还有一些是从外地返乡之人。

这些人当中,男女老少都有,最大的五十多岁,最小的只有八岁。

“结硬寨,打呆仗,”李重润的口中忽然冒出了这六个字,“查,一个一个的查!”

“殿下您说什么?”

秦佾似乎是没听到李重润的话,他有些疑惑的看着李重润。

李重润下定了决心,他将手中的名单重重的拍在桌案上,抬头看着裴光庭。

“裴参军,你去告诉郭敬之,让田仁琬与盖嘉运,带人将这八个坊市围起来,许进不许出。

另外,让魏昶的不良人在坊市中按着名单给我一家一家查。

要见到名单上的本人,要盘查为何来长安,若他们感到不妥,就将人抓回来审。”

“诺!”

裴光庭闻言,放下手中的胡饼,转身急匆匆的走了出去。

李重润也站起身子,走到匦使院大堂的门口,此时日晷上的时间,已经到了午时二刻。

“还有三个半时辰,”李重润转身看着秦佾,“时间不多了啊!”

就在此时,季夏与魏明二人火急火燎的走进了匦使院。

“太孙殿下,”季夏来到李重润的面前,“我们打听到了,这个信封是国子监专用的。”

“国子监?”看了一眼季夏,“你与魏明速去国子监,让里面的博士、助教都看看,辨认一下纸上的字迹。”

曲池坊,坊正陈文华送走了京兆府司法参军裴光庭、不良帅魏昶等人,拄着拐杖,慢慢悠悠的从公廨走回自己的家中。

“陈老......”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手中牵着个七八岁的男童,关上自家的院门,刚一转身,看到了陈文华,连忙与他行礼打着招呼。

“哦,”陈文华连忙向那人还礼,“是吴家郎君啊,这是干什么去?”

吴郎君的脸上绽放着灿烂的笑容,他将手放在身边男童的肩膀上。

“我家小子,被房内刘先生的私塾收了,今日是上元节,我去带着小子给先生送束脩去。”

“好啊,”陈文华低头看着吴郎君的儿子。

“你家小子从生下来,便是在老夫眼前长大的,没想到这一转眼,就到了上学的年纪,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与吴郎君告别,陈文华继续向自家的方向走去。

一路之上,每一个遇到他的曲池坊街坊邻里,都要与他见礼寒暄几句。

刚一走回自己的家中,关上院门,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便迎了上来,搀着陈文华的胳膊。

“大父,这大清早的您做什么去了?”

这个青年,是陈文华的孙子,名叫陈君,是陈文华次子陈彬的儿子。

陈彬也是李勣麾下的军官,总章元年(公元668年),跟随辽东道行军大总管李勣征战高句丽。

高句丽被灭之后,大唐在平壤设安东都护府,李勣班师回朝,而陈彬则留在了安东都护府。

陈君便是陈彬在安东都护府所生的孩子,陈彬去年因病去世之后,陈君根据他的遗愿,将他的骨灰带回长安安葬。

回到长安之后,他便一直住在大父陈文华的家中。

“唉......”

陈文华叹了口气,被陈君扶着向正堂走去,一边走,一边对陈君说道。

“今天一大早,京兆府就派人来办差,您说我这做坊正的,还能不赶紧过去应付着?”

“京兆府,”陈君眉头一挑,有些紧张的看着陈文华,“大父,他们来做什么?”

陈文华并未回答陈君的问题,只是默不作声的径直走向正堂。

进了屋坐下,陈君倒了一杯茶端到陈文华的面前,陈文华接过来喝了一口,将茶杯放在面前的桌上。

“说是要重造皇册,来盘查最近来到长安的人口。”

“啊?”陈君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大父,那您把我的名字也报上去了吗?”

陈文华转头看了陈君一眼,没好气的说道:“如何能够不报?

京兆府司法参军裴光庭亲自前来,身边还跟着不良帅魏昶。

这些日子,你在坊内出来进去,谁不知道我的孙子回到长安了?”

“大父,”陈君的神色更加慌张,“我可是从安东都护府潜逃回长安的逃卒,若是被官府抓住了,可是要杀头的。”

“不碍事,”陈文华

摆了摆手,“我每日都在查看朝廷的邸报,安东那边并无通缉你的消息。

辽东一带山高林密,走失个把士卒也是常事,估计他们以为你陷在山林中了。

至于京兆府这里......”

说着话,陈文华从怀中掏出一张叠好的纸递给陈君。

“我早已找人给你制了一份过所,等到这次重造皇册的时候,我再将你注到我的户中,从今往后你便是长安人,以后就不必担惊受怕了。”

陈君看到陈文华手中的过所,喜出望外的接过来端详起来。

“大父,这个过所看起来果然如同真的一般,您这是从哪里弄来的?”

“哼,”陈文华冷笑了一声,转头看着陈君说道:“君儿,你大父我,不管怎么说,也在长安城活了一辈子,就是这曲江池的坊正,都做了三十多年。

这点小事,还难不住你的大父。”

陈君将过所仔细的折好,又掏出一块帕子包起来,这才放入怀中。

“大父,这伪造过所可真算不得是小事,孙儿听说,若是被官府知晓了,可是徙千里的罪过。

万一这事儿被人知道了,那可怎么办?

孙儿可不想因为我,连累着大父一把岁数了,还要受那么多的罪。”

“受罪?”陈文华的脸色阴沉下去,“我的阿耶,便是当年跟着齐王去讨伐刘黑闼的时候,战死在下博(今河北深县东南)的。

我家兄弟五人也都从了军,除了你大父我一人之外,我那四个兄弟,最终都战死沙场,客死他乡。

到了你父亲这一代,我有两个儿子,你伯父十八年前便战死在了大非川,你父亲如今也死在辽东。

自开唐以来,我陈家上下七口男丁,都以身报国。

如今,陈家就剩下你这一支香火,老夫就是拼了性命,也要护你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