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来自安东都护府的孙子
“大父......”
陈君听完陈文华的这一番话,脸上也露出凄然之色。
“好了君儿,”陈文华一扫脸上的黯然,眉眼之间挤出一个笑容看向陈君。
“今日乃是上元佳节,我们不说这些伤心的事情了。
你随我去东市,咱们去买一些鸡鱼果蔬,今天晚上,你陪大父好好喝上一杯。”
陈君搀扶着陈文华,祖孙二人刚一打开房门,便看到住在临街的韩老三急匆匆的向他家走来。
“陈老,”韩老三对着陈文华草草的行了个礼,“您快去坊门口看看吧,出大事了!”
“出了什么事?”
陈文华错愕的看着韩老三,如今的长安,政通人和,百姓安居乐业,他已经许久没有见到过百姓露出如此慌张的神情。
“咱们的坊门让当兵的给围住了,”韩老三脸色阴沉道:“他们的长官说了,只许进不许出,要一家一家的盘查外来人口。”
“什么?”陈文华的脸色顿时阴沉下去,“这是谁的命令,实在是无理取闹。
今日可是上元节,这坊中谁家不想着出去买一些酒水吃食?
他们将坊门封了,难道让咱们曲池坊的百姓在这上元节反而要忍饥挨饿不成?”
跟在韩老三的身后,陈君搀扶着陈文华来到了曲池坊的坊门前。
果然如韩老三说的那样,此刻右内率的一名队正,正带着五十名士卒,顶盔掼甲的堵在坊门之外。
而此时坊门的里面,也聚集了四五百名百姓。
这些曲池坊的百姓早已是怒不可遏,他们怒目而视盯着门外的士卒,口中不时骂着污言秽语。
门外的士卒也是严阵以待,前面两排士卒将手中的长矛指向围在坊门口的百姓,后三排的士卒则是用早已上弦的钢弩瞄着人群。
“陈老来了,”一个曲池坊的百姓看到了陈文华,连忙高声喊道:“快给陈老让条路,让陈老去与朝廷交涉。”
穿过人群走到坊门口,陈文华对着外面的士卒抱拳行礼。
“老夫乃是曲池坊的坊正陈文华,请问各位军爷,为何要封堵我们曲池坊?”
听到陈文华是曲池坊的坊正,对面士卒中走出一个队正打扮的人对着他行了一礼。
“陈坊正,咱是旅贲卫右内率的人,奉太孙殿下之命,封锁曲池坊,抓捕刺客。
咱兄弟们今日公务在身,还请陈坊正将这些百姓劝回去,不要让兄弟们为难。”
右内率那名队正的这句话一说出口,曲池坊门内的百姓顿时没了刚才的声色俱厉,许多人开始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
“旅贲卫?那可是太子亲军啊!”
“右内率我知道,咱们如今的太孙殿下就是右内率,听说太孙殿下就是带着右内率去凉州打败的那个吐蕃赞婆元帅。”
“刺客?咱们曲池坊中潜藏的有刺客?”
“就是不知道这刺客刺杀的是谁?能够劳动太孙殿下亲自布置盘查抓人。”
刺客?听到旅贲卫那名队正口中的话,陈文华也不免有些失神。
难道自己的孙子这一次潜回长安,真的想要图谋不轨?
陈君已经回到长安大约两个月左右的时间,在这期间,陈文华发现,陈君的表现没有什么异常。
不对,就在偷眼看到陈君脸上那一丝慌乱的时候,陈文华想起一件事。
除夕那天晚上,因为在与街坊们多喝了几杯,他早早便上床睡下了。
然而就在他半夜起来起夜的时候,路过陈君的房间,却似乎听到似乎有人在窃窃私语。
收敛了心神,陈文华抬起头对着那名旅贲卫队正行了个礼。
“队正大人,我们曲池坊的百姓,都是些良善人家,一向遵纪守法,断不可能窝藏刺客,太孙殿下会不会是搞错了?”
“放肆!”
那名队正听到陈文华这句话,瞬间便勃然大怒。
要知道,如今在右内率所有人的心目中,太孙殿下那可是文韬武略、无所不能的圣太孙。
“一个小小的坊正,也敢质疑太孙殿下?”
队正的手按在腰间横刀的刀把上,声色俱厉的训斥着陈文华,似乎对方若是再对太孙殿下出言不逊,他立刻就会拔刀相向。
陈文华看到旅贲卫队正怒不可遏的样子,心中也有些慌乱。
他连忙上前一步,走到队正的身边,从袖口里掏出一小串钱。
“队正大人,刚才是小老儿失言,还请大人莫要与小老儿一般见识。”
那队正不屑一顾的看了一眼陈文华手中那一小串钱,心中更加的鄙夷。
要知道如今右内率的这些士卒,饷钱的标准那可是李重润亲自定下的,他一个队正,每年的饷钱比一个寻常的县令都多。
陈文华拿出的这一小串钱,打眼一看也就一两百钱,他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陈文华的手退开,旅贲卫队后退了一步,
松开握着刀把的手,双手插在腰间。
“陈坊正,你也是拿着朝廷俸禄的坊市耆老,莫要让我作难,速去将这些百姓劝回家中。
等我们找到了刺客,自然就会放开对曲池坊的封锁。”
陈文华看了一眼坊门口如临大敌的旅贲卫,知道他们不会善罢甘休,只好退回到坊门之内,将聚集在这里的百姓劝说回家。
“唉......”
被孙子陈君搀扶着走到家门口的陈文华,转头看了一眼巷子口正在盘查的不良人,深深的叹了口气。
不一会,曲池坊的不良人队正候梓,带着十余个人叩响了陈文华家的院门。
“陈老,这位给在下开门的小郎君是谁?”
跟在陈君的身后走进正堂之内,坐在陈文华的对面,候梓面带微笑的看着陈文华询问道。
“哦,”陈文华抬起手示意陈君去给候梓倒茶。
“候队正,你说君儿啊?
他是我的孙子,原本随他父亲在安东都护府。
去年百济叛乱,我的儿子战死沙场,他将我儿子的骨灰送回长安安葬。”
说罢,陈文华转头看着陈君,“君儿,这位是不良人驻跸曲池坊的候队正,还不快向候队正见礼?”
候梓摆了摆手,示意陈君不必多礼,看向陈文华面色肃穆的说道:“陈老,节哀顺变。
令孙既然是从安东都护府返回长安的,请问有过所吗?”
陈文华似乎是又想起了丧子之痛,神色黯然,眼帘低垂着坐在那里默不作声。
陈君连忙从怀中掏出包在帕子里的过所,双手呈送到候梓的面前。
候梓接过过所,递给站在身边的一名刀笔吏模样的人。
这人接过了过所反复端详了许久,这才伸手交还给陈君。
“候队正,过所没问题。”
“那好,”候梓站起身子,对陈文华拱了拱手,“陈老,那就不打扰了,咱们还要去下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