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燕与周，输与赢。
沈谦之的庭院里。
欢声笑语不断。
“没想到，比之前的价格还便宜！”
“是啊，我这波赚的更多了，都是托大王的福啊！”
“和大王做生意，还能理直气壮的赚钱，真是想都不敢想！”
沈谦之看着众人的欢乐，也是抿嘴笑道：“好了诸位，准备好物资就送往外贸司吧，外贸司的大人们应该等很久了。”
而另一边，世家的会议之中，却是一片愁云惨淡。
沈谦之那边哄抬价格的交易，大多数都是自己人左手倒右手炒起来的。
世家跟风之后，为了确保物资被牢牢控制，所以那可是真金白银的从民间收购啊！
如今价格暴跌，那些出了力气的世家，一个个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
沉默之中，忽然有人说道：“我家亏了上万两银子。”
顿时有人附和道：“谁不是呢？”
眼看叫苦之声快要泛滥，有人连忙说道：“不要慌，我们走私的队伍，按照时间也快回来了，总能回个本吧？”
话音未落，只听庭院外一阵踉踉跄跄的脚步声。
“大人，大人！我们的商队来信……”那人走进庭院之中，神情悲愤，“我们的商队，被剿了。”
众人纷纷坐不住了，一个个猛地站起身来。
“什么？”
很快，不断有消息传来。
世家走私的商队，十有八九都被边关军队给剿灭了。
这一波，损失惨重！
王宫之中，叶云起也得到了边关的回信以及剿走私剿来的物资，物资价值足有十万两。
和岳明德于岳良两个人不同，胡秉弦在信中还额外提了一句。
说什么有功不能不赏。
向大王索取赏赐，这种犯忌讳的话，胡秉弦就大大咧咧的写了下来。
毕竟，胡秉弦年轻，说起话来也少几分顾忌。
但胡秉弦说的实话。
在古代，想指挥军队，就不能没有足够的赏赐。
尤其是剿走私这种得罪人又辛苦又没多少荣誉感的事情。
如果没有钱财奖励，即使上面的将军都是百分百的忠心，可实际执行的一线士卒呢？
他们可没有百分百的忠心。
叶云起大手一挥，表示剿来的走私货物，自己会按照市价折算成银子，然后送到前线犒劳军队。
并且让前线的将军注意分配，剿走私有功的多分，无功也有苦劳，少分一些。
写完信，叶云起不得不感慨，要不是自己做了外贸，都舍不得拿这个钱去犒军！
真是大军未动钱钱先跑！一文钱何止难倒英雄汉啊！转念一想，崇祯老哥难道不是死在没钱上吗？
这一封信分作三份，随着十万两银子运往前线。
前线三个忠诚百分百的将军，也很快做好了银子的分发工作。
这一套下来，边关士气大振，军队的忠心再度暴涨。
而对走私的态度，一开始是被将军逼着干的。
在将军大胜的余威之下，才做到了抓了十之八九的走私。
但时间一长，余威自散，慵懒自生，到时候别说十之八九了，怕是连个毛都抓不到。
而现在，那叫一个主动积极啊。
毕竟怀里的银子会说话啊，它每时每刻都在说：好哥们，咱们去看看还有没有人敢走私吧？
若是现在的世家还敢走私，怕是一个都难跑了。
而外贸司的仓库里，也塞满了招标来的二十万两银子的货物。
叶云起看着王库之中的银子又见了底，心里都在发愁啊。
上次好不容易挤出十万两，换了三十二万两回来，这一下又去了三十万两……
也不知道大察部能不能吃得下这批货物……
北蛮，大察部。
这些时间，大察部仿佛回到了那个鼎盛时期。
大察为王，百部来朝。
但这一次，那么多部落主前来，并不是被大察的威风给吓到的，而是被大察的货物而诱惑来的。
周遭的部落，将上下的金银牛马都恨不得都挤出来，来换大察的物资。
云绮瑜看得分明，这些蠢货，抱着东西就不肯松了。
云绮瑜在心里讥笑的时候，浑然忘了自己当初抱着东西打滚的样子。
但，这可不好！
因为这些蠢货的家底已经被掏空了。
如果不转卖，自己下次可就要亲自去找更远的部落售卖了。
于是云绮瑜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叮嘱每个部落主，让他们朝更远的地方售卖，这样才能赚取利润。
赚了利润，才能来换到更多的货物。
能做到部落主的人，谁还不操心买卖牛羊马的事情呢？
如今虽然换成了丝绸瓷器茶叶和香料，但本质上都是买卖嘛！
于是他们纷纷朝着更远的地方开始兜售。
而草原上的财富，也仿佛龙卷风一般，不断的朝着那最中心的地带大察部聚集。
云绮瑜看着仓库里满满的金银，也是志得意满的说道：“我是草原上最富有的人！恐怕北蛮王也不能和我比富了吧？”
一旁的许文生则是好心提醒道：“马上就到了交易的时候，到时候这些金银，就要运往燕京了。”
云绮瑜的脸色一垮：“师傅，你就不能让我陶醉一番吗？”
许文生面带淡然笑意：“酒色财气，皆伤心神……”
话未说完，就见云绮瑜连忙说道：“知道了知道了，师傅，你这次交易，真的要去燕国吗？”
许文生面露向往，望向南方：“总要去看看的。”
云绮瑜也不知道许文生的话语之中，说的是燕地，还是那位燕王。
燕国，孔家。
孔博文本就做好当和事老的准备。
但饶是他，这个朝野认知里坚定的燕王派，也没有想过燕王会如此的大获全胜！
这一次，世家已经亏损到肉痛了。
肉痛到不得不放下过去的芥蒂，来求到孔博文的头上，希望孔博文能跟燕王求个情。
孔博文也不得不去求情。
如今天下，毕竟是王与世家共治的天下。
无非是谁多占一些主动权罢了。
大王赢了一手，但若是赶尽杀绝，只会输的更多。
孔博文匆匆入宫。
而在宫中，却没有得到第一时间接见。
孔博文心里一抖，年少气盛，难道燕王已经膨胀到觉得可以抛开世家了吗？
此时的叶云起，并非故意晾着孔博文，而是有更大的事情。
他步伐匆匆，恨不得跑起来。
但，他是大王，理应泰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
守忠承忠两个太监跟在身旁，脸上喜悦的神情也溢于言表。
侧妃娘娘的宫殿之外，值守的宫女俯身下拜：“见过大王……”
“平身，赏。”叶云起步伐未停，走进殿内。
守忠将银子赏给两个宫女，匆匆的跟了进去。
殿内，鹤发童颜的御医王昱之正等着叶云起呢。
叶云起望着王昱之，王昱之自然知道叶云起想问什么，非常肯定的说道：“恭贺大王，娘娘有孕了。”
“好，好，赏，赏。”叶云起也说不好自己的心情。
抛开初为人父的复杂情绪之外，叶云起的第一反应就是，他需要一个孩子。
他是燕王，他不能没有子嗣。
最起码，他必须证明他可以生育。
叶云起望着王婉瑜，王婉瑜也望着叶云起。
此刻的王婉瑜，她的笑容之中，仿佛带着一丝光辉。
叶云起握住王婉瑜的柔夷：“你也有功，当赏。”
“臣妾本分。”王婉瑜说着，情不自禁的抚上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
“好生休养，宰相还在等孤，孤得去见见。今晚再来看你。”
“大王且去，朝政要紧。”王婉瑜温顺的说道。
叶云起扭头看向御医王昱之，笑道：“说来也是缘分，她本是太原王氏的支脉，而御医你是千山九顶王氏，祖上是实实在在的一家人。”
王婉瑜眼睛一亮：“竟有这般缘分？”
王昱之呵呵一笑，对攀关系似乎并不热衷。
“医道的事情，孤知道的不多，就拜托爱卿了。”叶云起郑重的说道。
王昱之自然知道事情的重要性，连忙说道：“臣自当尽力。”
叶云起匆匆赶往书房，书房之中，孔博文已经喝完了一盏茶水。
这才见到匆匆而来的叶云起。
“大王！”孔博文连忙起身行礼。
“免礼，赐座。”叶云起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吐出一口浊气，“并非孤轻慢爱卿，而是侧妃有孕，孤这才来迟了。”
孔博文眼睛一亮，再度起身：“恭贺大王！”
宫中有孕的消息传来，让孔博文心里也安定了一分。
燕王子嗣，指日可待了。
就算有意外的概率，但最起码燕王是可以生育的，如今不过是宫中空虚罢了。
到时候填上三宫六院九嫔，就不信子嗣不多！
“爱卿匆匆而来，又是何事？”叶云起问道。
孔博文迟疑了一下，如今大喜的时候，再提世家那糟心的事，多少有点显得没有眼力见。
眼睛一转，顿时有了主意。
于是说道：“选秀之事，操持已久，老臣特来请问，是否应该迎秀女入宫了。”
如今，燕王和世家的关系越发紧张。
但世家已经输了一头了，自然要找台阶下，无非是让步罢了。
而秀女先前就定了，出于世家，现在办理这个事情，更能缓和燕王和世家的关系。
闻弦歌而知雅意，叶云起一听就明白，孔博文恐怕真正想说的，还是替世家求情的事情。
虽然孔博文是朝野公认的燕王派。
但又何尝不是世家孔家的家主呢？
他甚至算不上背离阶级的个人，仅仅是一个裱糊匠罢了！
不过，裱糊匠亦有裱糊匠的意义。
叶云起点了点头说道：“如今国库空虚，王库也空虚啊，不如就等第二次外贸收益入账，再说吧。”
没钱啊！
难道大王结婚就不要钱了吗？
这次并不用举办那个繁琐到极致的大典，因为叶云起并不打算这么快定下王妃的位置。
但也有很多地方要花钱啊，修缮宫殿，赏赐妃嫔，各自用度，都是钱！
孔博文恨不得明天就安排秀女入宫，但一听到钱的事情，他也只能苦笑一声。
王婉瑜有孕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
世家在更认可燕王的同时，对自家女儿入宫的事情也更加急切了。
继任之事，莫过于嫡与长。
如今嫡的位置到现在都没消息。
可是长的位置，几乎已经确定了。
只是不知道是长子还是长女罢了。
万一生的是长子，燕王一咬牙，把对方扶到嫡的位置也不是不可能。
现在世家只能寄希望于对方生个女儿，以及让自己的女儿尽快入宫生儿子。
而那个入宫的日子，也确定了。
有许多家主，寻日里还要咒一咒燕王的外贸之事。
如今却是诚心诚意希望燕王外贸的事情一切顺利，尽快把银子运回来，因为银子入库的时候，就是秀女入宫的时候。
大周京都，大同重镇告急的消息传至大周京都。
朝堂上，群臣哗然。但仔细一想，也很合理。
大同重镇的南部，早就被反贼祸害了。
如今北蛮北来，大同重镇堪称孤悬于敌，饶是重镇，但又能撑多久呢？
一旦北蛮攻破大同重镇，往南可都是反贼的地盘！那还不一日千里？
到时候一日便可直下太原，而过了太原，便要威逼京都了……
大周谢宰相的头发越发枯白了。
朝堂的重担，担在肩膀上的滋味，并不好受。
谢宰相眼神之中，也有几分颓然，但依旧强撑着说道：“如今之事，莫过于大赦天下，让昔日有罪之人将功补过，御外敌为先！”
谢宰相的话，让朝野再度掀起轩然大波。
因为他的意思，分明是要让步了。
向着王家，向着之前被误伤的世家让步。
可是，这朝堂上的位置，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的！
之前逼退了王家，挟威又逼退了其他家族，那空出来的官位，可都是由谢家子弟门生故吏坐上去了！
如今要让步，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要把位置还给别人！
这吃进去的肉，怎么能吐出来呢？
“臣反对！如今有何理由大赦天下？”有人站出来反对。
谢宰相神情不动：“就以陛下迎亲，设立皇后为名。”
群臣再度哗然，谢宰相真是脸都不要了！
当今陛下才几岁？还迎亲？
又有人站出来反对：“功过怎能相抵？此例一开，今后引为常例，实为取祸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