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再唤娘亲!
“住口!”
男人低吼出声,骤然甩开了她的脸。
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最大限度的挑战着他的神经,让他浑身的青筋都暴了起来,太阳穴狠狠地跳。
他从来不知道,她竟会有这样的想法。
这四年,他无数次地想过,他到底哪里对她不好,才让她那么决绝、那么义无反顾地离开他,甚至连她的血肉至今也不要了。
可是原来,不管他对她多好,这个结局都不会改变。
她就是这样的人。
她就是薄情寡义、就是见异思迁,就是没有心而已!
“你生气了?”
女人状似惊讶地看着他,“是没有办法接受和别的男人共用一个女人,还是……时隔四年,你再一次对我动了心?”
最后一句话落下,萧墨栩的脸色彻底阴沉到极点。
“就凭你?”
他菲薄的唇抿成一条直线,目光森然地盯着她,“云浅,别做梦了,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再爱上你。这些时日与你纠缠,不过是身边正好没有女人,正好你有求于我送上门来,用着又还算顺手,懂了吗?”
懂。
她当然懂。
云浅不是没有想过这种可能性,甚至她对断肠蛊的认知就是这么告诉她的,可是真的从他嘴里听到这个事实,还是蓦然攥紧了手心。
下巴被他捏得很疼,骨头仿佛要断了,可是根本比不上心里的疼。
就好像回到了四年前,她离开他的那一天,千万根银针扎着她的心脏,密密麻麻的刺痛感让她根本不能呼吸。
可是她不敢哭,甚至不敢表现出半分难受。
她只是机械地点点头,哑声道:“那今晚,我还需要做什么吗?”
“滚!”
几乎是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男人就狠狠甩开了她,像是碰到什么脏东西一般,眼底的嫌恶不加掩饰。
云浅艰涩地扯了下唇,旋即转身离开。
【想办法让我忘了现在的事,否则,你的女儿今晚一定会醒。】
耳畔再一次回荡起男人冰凉的嗓音。
她想,她终究还是成功了。
虽然事情没有按照他想要的方式进行,可他还是忘了,不是吗?
像他这样生来就尊贵非凡的男人,自尊心当然也强得可怕,绝对无法忍受一个女人这般玩弄他、轻贱他。
所以,他大概也不会再找她了,更不会再用滟儿威胁她什么。
可是……
明明一切都在照着她的计划进行,为什么她的心还是那么痛?
压制了四年,早已习惯没有他的存在,难道他一出现,她就再次被动摇了吗?
云浅死死攥着心口的位置,挺直脊背朝自己房里走去,可是甫一关上房门,她的肩膀就瞬间垮了下来。
满心苦涩。
可是,无法后悔。
………
接下来的日子,萧墨栩果然再没找过她,即便是偶尔碰上也不会给她一个眼神,更别提是跟她说话了。
甚至吃饭的时候,也是跟她分开的。
云浅不愿去打扰他,便也不再跟砚儿一起吃饭了,但她还记得之前对砚儿的承诺,所以每次吃完饭,还是会时不时地去找砚儿说话。
云滟大多数时候也都跟萧砚待在一起,三人经常碰到。
起初云浅还会避开滟儿,但她知道不能一直这么下去,所以渐渐地也会当着砚儿的面和滟儿聊几句。
慢慢地,三人也能坐在一起聊天了。
这一日傍晚,刚和两个孩子吃完水果,云滟忽然拉住了她的袖子。
“母妃……”
云浅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愣了一下,“怎么了?”
云滟咬着嘴唇,总觉得这话由她来问有些奇怪,所以张了好几次嘴,都没说出话来。
萧砚嫌弃地看了她一眼,“她想问你是不是跟父王吵架了。”
云浅脸色微变,下意识地看向云滟。
云滟的脸顿时涨红了。
她知道,自己身为父王母妃的孩子,理应阻止母妃和别的男人好才对——就算不阻止,也最多就是冷眼旁观,不可能再有更多了!
可是这两天看到母妃和哥哥的父王吵架,她竟然丝毫没有幸灾乐祸的心情,甚至生出几分着急的情绪来。
她简直就是个混账啊!
“母妃,我就是问问。”她硬着头皮,小声咕哝道,“您若是不想说,也可以不用告诉我们的。”
“什么我们?”萧砚听她说完,顿时变了脸色,“只有你会为这种事八卦,我根本不感兴趣。”
“……”
云滟撇了撇嘴,当没听见,也懒得反驳。
别以为她不知道,这几天母妃和他父王碰上的时候,别管距离有多远,只要两人同时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内,哥哥就会偷看!
甚至偷看的次数比她还多!
云浅不知道他们兄妹俩这些心思,只是不想在孩子面前谈太多她和萧墨栩的事,便摇了摇头,“没有吵架。”
孰料她话音刚落,萧砚就猛地看了她一眼,“你撒谎!”
云浅没想到他会这么大反应,顿时愣住了,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
四周的气氛也跟着僵持起来。
云滟嘴角抽了抽,只好充当调解的那一个,斟酌地道:“母妃,为什么会吵架,小哥哥他父王不是帮我们救父王去的吗?”
云浅这才收回思绪,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
她知道骗不过他们,便也没再瞒着,找了个委婉的说辞道:“他他想要母妃身上一样东西,但是母妃不想给,便吵起来了。”
“什么东西?”云滟好奇道。
“……”
云浅当然不可能说,那个男人要的是她的臣服。
不是某件事情,而是方方面面,所有事情上的臣服——甚至包括她的女儿,也要无条件地往后靠。
她当然不可能答应。
她迟疑了一下,“一样珍贵的不能给他的东西。”
说完,她怕这两个孩子抛出更多问题,便没有再待下去,找了个机会回了房间。
她一走,云滟就露出了苦恼的表情。
“哥哥。”她颇为惆怅地道,“要不你去劝劝你父王,让他不要这么强人所难,非得抢母妃的东西,这样母妃可能就不生气了。”
“……”
萧砚蓦地冷笑。
云滟皱眉,“你笑什么?”
萧砚阴阳怪气,“说不定生气的是我父王呢?你这么一厢情愿地让你母妃不生气有什么用?”
云滟瞪他,“你信不信,只要母妃不生气了,你父王也绝对不会再生气!”
萧砚又是一声冷笑,“不信。”
云滟气恼,“那我们就打个赌,若是我赢了,你就喊我一声妹妹!”
萧砚的好胜心也被她挑起来了,冷着脸道:“好啊,若是你输了,往后都离我远点,不准再喊我哥哥!”
“一言为定!”
………
云浅回了房里,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这些日子她本就心情烦闷,今日被两个孩子一问,那股烦躁的情形就愈演愈烈,让她甚至无法安静地躺在床上。
她最终决定起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然而就在此时,窗外忽然闪过一道黑影。
云浅微惊,当即放下手中茶盏,快步走到门口,在门上按出一个洞,暗中观察外面的情形。
“救……唔!”
视线中,砚儿被一个黑衣人扛在身上,拼命挣扎着想要呼救,嘴巴却立刻被堵上,呼救声立刻停下来,似乎是被下了迷药昏迷过去。
云浅脸色大变。
这间客栈住满了萧墨栩的人马,竟然还有人敢闯进来?
“站住!”
她踹开门厉喝一声,对方却陡然伸手,朝她撒了一把白色粉末。
云浅下意识地抬手挡住,也就这瞬间的工夫,黑衣人就带着砚儿跳下二楼,翻了个身,迅速离去。
“来人,来人啊!”
她急得大声呼喊。
萧墨栩在屋里听到她的动静,本不想理会,可双腿却不由自主地走了出来。
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样子,蹙眉道:“什么事?”
云浅急忙冲到他面前,“砚儿被人掳走了,你快去救他!”
萧墨栩脸色也是一变。
他立刻叫来韩离,让韩离查问客栈外驻守的侍卫,而他自己则骑上马要去追人。
云浅虽不想和他有任何接触,可这种时候心急如焚,根本顾不得这么多,她快步冲到马匹旁,不等他开口就跳了上去。
萧墨栩顿了一下,终是没有赶她,扬起马鞭,策马追去。
“驾——!”
马匹疾驰,踏起一路尘土。
两人都没有说话,渐渐地能够听到前方的马蹄声,云浅心头一动,下意识地攥紧了他的衣袖。
男人眸光微黯,“砚儿只是个孩子,没有任何仇家,对方大概率是冲我来的。既如此,在我们到之前,砚儿都不会有事。”
他似乎在说砚儿的情况,可潜台词却是一句——别担心。
云浅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即便是到了此刻,她还是不得不承认,有他在,她确实会安心不少。
“吁——”
前方的黑衣人突然勒停马匹。
云浅一看,前方竟是悬崖,无路可走了!
她脑子里那根弦瞬间绷紧了,急忙跳下马车。
却见黑衣人神色紧张地喊道:“别过来,否则我就抱着他跳下去!”
“慢着!”
云浅急道:“你想要什么就直说,别冲动!”
黑衣人冷笑一声,“我想要什么?当然是要你的命,你给吗?”
她的命?
刚才萧墨栩说这黑衣人肯定是冲他来的,可原来,是冲她吗?
但她这几年销声匿迹,鲜少与人结仇,这人到底是谁派来的?
不只她震惊,萧墨栩眼底也闪过一丝错愕。
正要开口,却听她道:“我给!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萧墨栩脸色又是微变。
黑衣人也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她这么好说话,沉默了片刻才道:“你怎么给?”
云浅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绑架了,大多数的条件都是一换一,所以她想当然地道:“我过来,你放了砚儿。”
“不行!”
孰料黑衣人立刻拒绝,“你这么聪明,万一中途反悔摆我一道怎么办?除非你立刻死在我面前,我才会放了这小子!”
萧墨栩蓦地沉了脸。
云浅心下也是一惊。
她摆对方一道是必然的,毕竟她不可能真的白白送死,以往的无数次她也都是这么做的。
可是没想到,眼前这个黑衣人,一点机会也不给她。
“你到底是什么人?”萧墨栩冷声道,“无缘无故就叫人去死,你以为她死了,你今日还能活着离开这里吗?”
“我本来就没想离开!”黑衣人冷笑道,“我乃丞相府一名家仆,这个女人勾引我们太子,蛊惑太子多年,如今太子刚一失踪,她又与你牵扯不清共同离宫,简直就是水性杨花、不配为人!既然我今日奉丞相之命来杀她,就没想活着回去!”
水性杨花,不配为人?
这人对云浅的描述,还真是精准而犀利。
按理说,他作为一名深受其害的当事人,理应比这个西凉丞相更想杀了她才对——即便是怕脏了自己的手,即便是怕伤了砚儿的心,可是此时此刻,另一个人站出来想要帮他结果了她,他只要袖手旁观就可以达到这个目的,根本就不必担心任何事。
可是,为什么听到这番话,他竟然觉得胸腔里压抑着一股怒火?
甚至,想要一刀砍了这该死的黑衣人?
“你不想死是吗?”
黑衣人瞪着云浅,懊恼地道:“也是,都怪我走错房间,劫错了人——这不过是你四年前遗留在南诏的一个弃子罢了,你当然不可能为了他去死。如果我劫走的是你的女儿……”
“我答应你!”
云浅几乎是立刻打断了他的话。
萧墨栩胸膛微震,猛地回头看了她一眼。
其实他和这黑衣人的想法是一样的——或许她对砚儿有那么一丝丝的愧疚,可远不及她对云滟的爱。
何况,像她这样自私得只顾自己快活的人,怎么可能为了任何人去死呢?云滟她都未必肯,何况是砚儿?
可他没想到,她竟然会不假思索地答应黑衣人的条件。
对面的萧砚也是一惊,错愕地睁开眼睛看着她。
他还以为……她绝对不会答应的。
毕竟,她早就不要他了。
所以在云滟提出用这种方式来跟他打赌的时候,他心底涌上本能的愤怒,甚至觉得云滟是故意刺激他,让他认清自己有多可怜的事实。
可是……她怎么就答应了呢?
“砚儿。”
云浅对上他的目光,鼻腔一酸,哑着嗓子道:“对不起,娘亲当初不是想抛弃你,只是……”
只是什么,她并没有继续说下去。
当着萧墨栩的面,她不敢说。
毕竟她都要死了,又何必说出来,让他徒增烦恼呢?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对着砚儿挤出一抹笑容,“砚儿,你不必为娘亲难过,今日娘亲只想告诉你一句话——你和滟儿一样,都是娘亲最爱的孩子,没有任何分别。”
刚才她之所以这么迫不及待地打断黑衣人的话,就是不想听他说出接下来的话。
这本来就是砚儿的心病,若是他说了,一定会更刺激砚儿,让砚儿觉得她的犹豫是因为他不是她最爱的孩子。
可是,在她心里,他和滟儿从来都是一样的。
一样可爱,一样可怜,一样是她最重要的人。
她涩然道:“往后,你一定要好好的,好好生活,好好做人,也不可再欺负别的孩子了——不管是滟儿还是其他人,你都要好好对他们。你是南诏的皇太孙,肩负重担,一定要学会善良、宽厚待人。”
当年她走得匆忙,没来得及留下只字片语,一直是她长久以来的遗憾。
重逢以后,砚儿恨她入骨,她更没有机会作为一个母亲去教导他。
而今,她或许就要死了。
她只想在最后的时刻告诉他,一定要当一个好人。
萧砚听完她的话,完全愣在了当场。
他心思深沉,可他毕竟只是一个十岁不到的孩子。
看着曾经他最爱的娘亲眼眶含泪,温柔得像是回到了四年前,他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酸得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娘亲……
他哽咽着想要喊她,却只见她忽然取出一把匕首,对准了脖颈!
萧砚瞳孔骤缩。
他想说这一切都是误会,是他和滟儿不懂事设的一个局,他们没想让她死啊,只是想让她和父王和好而已啊!
她怎么能掏出匕首,怎么能真的寻死?
可她的动作实在太快了,他根本来不及说这么多话,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手中的匕首对准了颈间的大动脉……
“娘亲,不要!”
他惊恐地喊出了声,脸色煞白。
云浅想,能在死前听到砚儿再唤她一声娘亲,她已经死而无憾了。
如今只愿萧墨栩能谨记承诺,帮她救回姬君洛……
她闭上眼睛,猛地落下手中的匕首。
可是落到一半,手腕却蓦然被人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