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霍听潮

以前他没有名字。

只能用阮星澜这个名字。

这是阮江月的另外一个身份,她自然无法用来称呼他,更不会去称呼随便取的李云安,便从来都是不称呼的。

可现在他想起了过去,找回了身份。

叫王爷太过生疏,也与现在不搭。

叫别的……她自己不好随意出口,便只好乘着今夜询问他。

阮星澜温和道:“我的名字是霍听潮,字望舟,在武霞山别人叫我素尘,你喜欢哪个?”

阮江月盯着他的眼睛,双手慢慢捏住了阮星澜的披风,却是没有出声。

阮星澜看到她眼底跃跃欲试和犹豫交织。

看到她唇瓣张合了数次,又不断轻抿,想开口却似乎不知如何开口,迟疑辗转数次之后,她懊恼地咬住了下唇。

阮星澜低头对上她的眼睛:“不知道怎么选?”

“是也不是……”

阮江月弱弱道:“以前你没有身份和过去,我与你在一起时好像也没有太多想法和顾虑。

都是想说什么便说什么,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可是如今——”

她好像拘束了起来。

永安王是整个南陈,乃至是全天下都夸耀瞩目的天纵英才。

阮江月自小听阮嘉以及其他人讲永安王的事迹长大。

如今就像是心底深处那金光闪闪的高大神像一下子落到了自己的面前。

阮江月怎能不拘束?

“我还是我。”阮星澜双手扶在阮江月肩头,“我与你之间,并不会因为我恢复记忆就有什么改变。”

阮江月盯着他,眸光犹豫,唇瓣轻抿。

阮星澜低头,嘴唇轻轻碰了阮江月的额心一下,又移到脸颊上吻了一下。

蜻蜓点水,温柔备至。

阮江月眨了眨眼。

这两个亲吻似乎给了她勇气,她那捏在阮星澜披风上的双手慢慢收紧,将那布料捻在手中。

阮星澜低声说:“想叫我哪一个都可以,随你喜欢。”

“那我喜欢你的名字,霍——”阮江月近乎冲动地开口,又猛然住口,很慢、很轻地唤:“霍听潮。”

一声落下。

她盯着男人的眼睛又唤:“霍听潮、霍听潮、霍听潮……”

每一声都低低的,却又似含着完全不同的心情,欢喜、激动、不可置信等等。

不知低唤了多少声后,她激动地展开双臂抱住他的脖子。

在他没有记忆的这几个月里,阮江月曾不止一次猜想过他可能的身份,以及可能的名字。

却绝对没想过他曾是万众瞩目的永安王。

她更无法想象,自己和永安王成了如今这样的关系,能直呼他的名字。

阮江月抱紧了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喃喃:“我不会是在做梦吧?”

她原就很喜欢他。

如今因为他是永安王,喜欢中更添敬慕、仰望,和难以压制的激动。

“傻瓜。”

阮星澜笑叹一声,轻拍着她的肩背,如同往日无数次一样无声地陪伴、安抚着她的心情。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喊过霍听潮这个名字了。

他听着她低低地一遍遍轻唤,竟觉陌生又熟悉,他的神思难得有些恍惚之意,手掌落到了阮江月的后脑勺上。

不自觉地轻轻用力,将她抱紧了几分。

阮江月脚跟慢慢落了地,脸埋在阮星澜的肩窝处,呼吸间全是他身上干净清爽的檀香气息。

就这般相拥了良久。

阮江月激动的心情逐渐平复。

她才慢慢回过味,自己方才这一遭实在冲动且莫名其妙。

一个称呼而已,她怎么还专门问他一遍?

怎么就大胆地对他直呼其名了呢?

他、他可是永安王啊。

几乎无所不能,无比耀眼的永安王,她怎么能直接叫他的名字?

可是——

她如今不是当初听姑姑讲永安王英勇事迹的小丫头了。

她长大了,还阴差阳错和他有了情意。

那、那叫一下也没什么吧?

阮江月的心被无数的欢喜和雀跃填满。

她抓紧了阮星澜身前的衣裳,低声问道:“我没有年礼吗?”

“有,我让人送到你房中去了。”

“啊——”

阮江月轻呼一声,从他怀中退出来,好奇地问道:“是什么?”

阮星澜浅笑:“容我卖个关子……等你回去自己看。”

“哦。”

阮江月嘴

上回了句“好吧”,心里却已经开始猜测。

他的礼物一向拿得出手,而且每一次对自己来说都是惊喜,这一次又会是什么?

“冷吗?”

阮星澜将阮江月厚披风的领子拢了拢,把系带系紧,宽厚修长的大手捂在阮江月的耳朵上。

他的手温热。

阮江月的耳朵却凉的很。

“回去吧,待久了会着凉的。”阮星澜说。

阮江月踩过了雪,礼物也送出,还对他直呼其名了,今夜已经十分满足欢愉,现在只惦念礼物。

阮星澜一提,她立即点头。

两人原路返回,到了营中平坦道路上后,阮江月抓着阮星澜的手可谓健步如飞,恨不得马上回去看礼物。

阮星澜有些无奈。

索性今夜除去巡营士兵,其他士兵都去校场热闹了,营中走动的人本来不多。

他也尽量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确定一路无人靠近,便也顺着阮江月的心意,一直牵着手回去。

冲进她那院子、房间。

还未点灯,阮江月便看到桌上放着一只很大的长条盒,惊讶出声:“用这样大的盒子装……是什么东西?”

“打开看看。”

阮星澜关了门,拿起火折子点亮蜡烛。

星点火苗跳跃之时,阮江月已迫不及待地打开长盒。

待烛火忽闪着越烧越旺,看清楚里头的东西时,阮江月双眼和嘴唇都微微张开,眼底有诧异,有惊喜。

是弓。

一把尺寸较寻常重弓稍微小一点的弓。

弓身通体乌黑油亮,一看便是最上好的黑枫木。

弓弦白褐色,不是一般重弓弓弦所用的材质,阮江月倒是一眼也看不出端倪来。

她将弓拿起:“比寻常的轻一点。”

“嗯。”

阮星澜点点头:“军中重弓都是按照男子七尺身高所制,重量和尺寸都并不适合你用,我瞧你也没有专门的弓,所以制了这把。

你开弓试试。”

“好。”

阮江月左手握紧弓柄,右手拉弦,却是一拉不开。

她愣了愣:“怎么会?男子的重弓我也能开——”

眼前这把弓分量轻,弓身小,她反倒拉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