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范儿回家

两人跑到看不到刚刚的那片树林了才坐下休息,林小北这才想起还没问小女孩的名字。

他缓缓蹲下身来,坐到她侧面的石头上,慢慢捶起了脚。

“我叫林小北。”林小北望着来路,装着无心的说道。

也许是精神疲惫了,小女孩打着哈欠,眼中的疑虑正缓缓褪去。见状林小北乘热打铁,开口道,“你的样子让我想起了张规姐姐,她可是远近闻名小猎手。”

“张规?哪个张规?”那小女孩有些疑惑。

“她是猎人爷爷张翠深的宝贝女儿。家住在野猪岭百兽南峰!”林小北的声音里全是兴奋。

就在他说话的时候,他注意到小女孩的眼睛开始闪亮起来。

林小北心里暗道:这小鬼应该认识张规,不过他们到底熟不熟呢?我还是得小心点儿,别乱说话,万一不小心踩雷了,那可不太好。

聊天嘛,要像投石问路,东拉西扯让对方找不到你的目的。但如果不能一心二用,在聊天的同时把零星信息组成你需要的那也是白搭。所以他虽假装愁眉苦脸,但话速并不快:“张规姐姐呢,人超赞,就是有一个小小的毛病,她有时候口气不太清新。”

“胡说,我大姐才没口臭,她只是喜欢吃大蒜。“小女孩的眼神从好奇变成了愤怒。她挣扎着站起身,却因为体力不支差点跌倒。

“你是张规姐的妹妹?”林小北忙上前扶住她。

“我叫范儿“那小女孩捋了捋头发,抬起头,迟疑了一下,回答了林小北的询问。

林小北摸了摸自己的脸,看着范儿的眼睛道,“范儿,你可以自己回家吗?“

范儿瞅了下四周,突然抽泣了起来。“我好像迷路了。”

“迷路了?”

林小北的表情让范儿很是委屈:“我在山中走着,突然从草丛中跳出这几个家伙,踩死了我的鸡崽,大笑着把我装进布袋,我又没得罪他,他们为什么要这样。”

林小北看着范儿,翻了下白眼,这样的事,很奇怪吗?他林小北几乎天天都遇到,利己是生物本能,这和你善不善代人有什么关系啊!

他笑了笑,忙用一种轻松的口吻说:“嘿,那被踩死的鸡,就像逝去的“你的正义”,你再怎么想念,它也不可能活过来了。但你啊,可没输,他们不是都倒下了吗?”

范儿听着忍不住笑了起来。她擦干眼泪道:“我也觉得自己没输。”

“范儿,你真知道什么是‘正义’吗?”林小北笑道“打个比方吧,就比如地主和佃农,你以为佃农能通过多干些活,感动地主,从而获得土地吗?”

他停顿了一会儿,见范儿没回答,随即又摇头:

“不,这不可能。因为地是地主的生存之道。佃农钱多了,等于地主钱少了。佃农有了土地,等于地主的劳力少了。没有实力的善代他人,只会让人误以为那是软弱。他们不会因此同情你,反而会以为这是他们自己的聪明所带来的结果。”

范儿听得入神,眉头微蹙,显然对这种不公感到愤慨。

轻轻一笑,林小北随口道:“公平不是靠善代他人维护的,弱鸡的正义就像你的鸡崽一踩就碎。”歇了口气,挑衅的问道:范儿,你说说你们的公平是什么?”

“公平?谁不知道啊。”范儿楞了一下,回道:“不就是大家一起吃山鸡的鸡腿,谁也不落下吗?但为什么是我们的公平呢?”

见林小北只是在一边微笑,没有接口,范儿皱着眉头有些奇怪:“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塞住山鸡的嘴,站在人群中一起吃鸡腿,人们是会支持你这种公平的,毕竟吃鸡腿有益健康,对吧。可你想过鸡是什么感受吗?”林小北撇着嘴道。

范儿反驳道:“鸡的感受?这重要吗?猎人都不吃鸡,难道要他们吃草不成?”

你说的没错!这就猎人的立场,但不是鸡的立场,立场不同看法不同。”林小北望着天空中的云朵,说道:“个人,集体,国家,种族,要借用哪一个圈子的力量就宣扬哪个立场,这样的公从本质上还是私。那你说这种公基础上的公平会是什么样的公平呢?

他回头看来眼范儿继续道:“这种圈子下的所谓正义。就像人吃鸡腿大家都拥护,鸡反对没用一样,都是基于圈子利益的正义。因为人没食物会死。

范儿目瞪口呆:“……”

林小北嘿嘿一笑,继续道:你心中的'正义′,其实是你们脑袋里的想法,是你们经历过的事儿堆砌出来的。是你们的'正义'不是地主他们的。”

“你胡说,′正义′怎么能是人想的呢?”范儿有些气愤。

“你的鸡崽,因为没有实力,被人踩碎了,你觉的它还能享受到你们的正义吗?”林小北笑道,范儿想反驳,可一想到她的小鸡崽却说不出话来了。

林小北见范儿情绪低落,赶忙转移话题:“范儿,你能再问你个问题吗?”

“你问吧。”范儿翻着白眼,这个姐姐的朋友如此傻帽,连正义都变成你们

的正义,应该也问不出难的问题?”

看着范儿撇着嘴,林小北决定当个绿叶:“如果我饿得前胸贴后背,怎么让我说话不喘气?”

林小北那呆萌的样子,范儿眼睛一亮,她终于可以当回大老师了:“那你还不赶紧去找吃的?去地里刨番薯啊,挑个刚好塞满嘴的,别贪心,太大了,你咬不动。”

眨巴着眼睛,林小北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那我如果想吃两个呢?”

范儿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哈哈大笑:“那还等什么,赶紧去抢啊!跟时间赛跑,等别人都刨走了,你就没得吃了,别人可不会跟你客气。”

“范儿,真聪明。”林小北望着一脸得意的范儿,用一根长长的草茎给她编了一只小蚂蚱。心道,该送这小女孩回家后,他得去找他的野菜了。

不管以后是不是改吃别的啥,现在要先填饱肚子,不然时间浪费了,番薯和野菜都会被人刨光了,可就没有以后了。

“嘁!谁要你拍马屁。”范儿抬起头瞥了林小北一眼,手里捏着那只小蚂蚱,扭过头去,不想搭理他。

“范儿,这群人在深山老林中能够生存,必定掌握了一定的追踪技巧。如果我们按正常的路走,极有可能会被他们再次找到。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我们应该掩盖我们的行踪。”林小北看了看树影,意识到那些人可能已经醒来,忙提醒道。

“你有什么办法。”范儿也不客气,这家伙似乎很好说话。

“我知道有个地穴,可以隐蔽我们的行踪,还可以缩短回家的路。还有宝贝,你敢试试吗?”林小北半真半假的说,隐蔽行踪是真,缩短回家的路那就未必了。但这个时候统一意见最重要,免的匪徒未来,自己先内乱了。

“真有宝贝?”

“当然是真的。”

“是什么?”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两人边走边聊着天,由于林小北熟悉猎人的陷阱,他故意拐到它们前面拐了几个弯,消除了部分痕迹,又在陷阱上制造了些踩踏的痕迹,这才拐了几个弯进入了那个地穴。

就在他们离去不久,两个用树叶遮屁股的人,也气急败坏地搀扶着两个因立功心切而受伤的铁拐李小贺和岸本来到此地。借助火把的光芒,可以轻易辨认出这群人就是王军、小光等一众强盗。

刘弊不再牛逼,他已经不见了,估计是逃跑了。

“大哥,那里拐弯处有个脚,脚印“鼓着臀部趴在双脚发抖的小光身上的岸本发现了新大陆,回头对王军叫了起来。

“走,去看看“王军大手一挥,他们驻着拐棍艰难的拥进地下入口。

“呵呵,这草鞋印这么小。一定是那小子的。“小光坐在石头上,一边用手不停掏着下腹,太痒了,一边睿智的眼中放着光:

“这深山老林哪来这么多人,准是那小子和小丫头刚刚来过。“

“那还不去追“王军背着小贺站起来,带头冲了出去。

“老大,那儿的草,一看就刚踩过的。“

“不对,不对,你看这边的黄泥巴,这才是刚踏过的,这边来。“

一提起那小子,这群光屁股都异常激动。他们喝了林小北的酒,在这山林中睡了足足半个小时,还是被毒虫子给咬醒的,抓的全是满脸血痕,现在还有两个还被拐进陷阱。

“都都,给我,安安静。”

那领头的王军,也不知是被虫子咬的还是睡着被马蜂蛰的,嘴巴肿得老高,还时不时滴着口水。

他右眼红肿麻木,胀的睁不开,溃烂处流着黄水,这会儿又忍不住痒,抓着了伤口,惨叫着跳了起来。

他本来就头疼、头晕、面舌发麻、视物也是晃来晃去的。

一想到自己辛苦弄来的人,也被这小子给带走了,已是心中不爽,这一下更是被吵的血压不稳。

王军本能的想拿刀震慑一下,不想脚踩到了狗屎,一头撞到了大树上,“咔嚓“一声把树枝撞断了。

王军愣在哪儿一动不动了,光屁股们一下子都安静了下来。

这是什么情况,小光蹑手蹑脚的上前用手摸下摸王军的后脑勺“老大,你没事吧!“

“哦,~“王军正疼的爽,不知怎么回答他。

“老大,你怎么了!“小光蹑手蹑脚的上前催道:“你倒是回头啊!~你想急死我吗?“

“回,回个屁。“王军双肩夹着脑袋,艰难转了一下,疼的眼屎都出来了“哎呀喂~我,我的脖子扭,扭了。“

“老大,我给你按摩按摩“小光信心满满,这有什么难的,头扭到左边,再把它扭回来就是。

“好,好“王军现在也是病急乱投医,没想到小光上前抱着他的头就是一阵猛拽。“啊~你干嘛“

“我帮给你扭回来呀,你这一搅和,前功尽弃了。“小光埋怨道

真的行?王军不确定的说

“行“

小光很不满,咱在家不知扭断多少鸭脖子这能不知道。你听我

的口令

“一,二,三,呼气~啊“

“啊啊,啊~王军惨叫起来“不行,不行了,我,我脖子要断了。“

“老大再试试吧,原理上行的通的,“小光恨铁不成钢的上前,就是狠力一扳。

“啊~~我,我的头怎么歪到另一边去了。“王军觉得头晕恶心,手脚麻痹,疼的浑身颤抖,不由口吐白沫,“兄,兄弟不要了。”

小光的脸色苍白,额头上渗出了冷汗,“这,这不应该啊!”

“怎么办?老大,你坚持住,我们会想抓到那小子的!”小光信誓旦旦的说。

岸本和其他光屁股们也围了上来,他们看着王军扭曲的脸庞,眼中闪过一丝恐惧。王军那凄厉的哀号在空中回荡,宛如地狱传来的悲鸣,让他们的心底涌起一股寒意。这原本是一场复仇之旅,如今却成了冒险。

终于,小光找到了地穴的入口。两个瘸子,加上因为背着偏头巨汉王军双腿打颤的小光,步履蹒跚地钻入了黑不隆冬的地穴。

“啊!火把,忘了拿火把了。入口在哪儿。”有人焦急地喊道,声音在洞穴中回荡,显得格外空旷。

“我们没打火石,哪来的火把。”另一个人无奈地回应。

“那我们进来干嘛!”有人开始抱怨。

正当众人束手无策之时,一个惊喜的声音响起:“大哥我,我找到打火石了。”

所有人顿时屏息凝神,目光聚焦于那个人弄出的火花上。

“我这儿有茅草。”另一人紧接其后,迅速拿出原来用来遮羞用的干燥茅草。

“咔哒,咔哒,哈哈,点燃了。”火焰升腾而起,拐木棍变成了火把,照亮了周围的黑暗。强盗们欢呼雀跃。

但他们的情绪很快又被眼前的景象所取代。

王军瘫坐在地上,呼吸急促,面容狰狞,表情痛苦,他们的心中涌现出复杂的情感:恐惧、惊讶、担忧。

“快!快人工呼吸”小光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充满了决绝。“他打开了一个月没刷牙的嘴。对王军一阵输出。”

“呃,呃!”一阵翻江倒海,王军吐的稀泥哗啦。一张黑脸白的像纸。

往事浮现脑海。那幕后操纵者陈道安大少爷,想获得张规所拥有的机关术秘籍,却又忌惮身份曝光,于是瞄准了他“刀疤王”的流寇团队,策划了这场绑架。

目标,是区区五岁大的张规的妹妹范儿。

然而,命运却开了个巨大的玩笑。他王军率领的这群手下,竟被一个小鬼弄得焦头烂额,把他的脸丢到厕所里去了。

“刀疤王”抬头就见眼前的几个人,忽大忽小,难道自己得了伤寒,这一想,吓的魂都飞到了爪哇国去了。不由悲从心起,自己打生打死,藏了那么多钱,有啥用呢,他无力地呼喊:“陈道安,是你,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

小光一看,大哥已经疯了,无奈的做了个手势:“撤!”

话分两头,且说林小北领着可爱小跟班范儿,一路摸黑钻进了幽暗的地穴。那地儿别提多凉快了,比老母鸡孵蛋还要湿润三分,每挪一步,回声都能跟唱山歌似的悠长。

林小北生怕范儿冻坏了,赶紧找了个相对干燥的路线,让范儿走得舒舒服服。然后,他点了根小火把,那一丁点儿火星子愣是在黑洞洞的地底下划出一道风景,把逃跑变成了旅游!

你以为躲进地穴就能安心吃瓜?不,小北心里头可清楚得很。外面那些五大三粗的汉子不是省油的灯,要想全身而退,还得料敌机先。分清缓急,所以,他干脆化身墨子,给范儿分析起了地穴构造。

嘿,你还别说,墙上那些凌乱的涂鸦原来是咱小北留的暗号!“一二三四,东南西北”,这分明是导游图!不过,今儿个林小北玩了个升级,他给添了个乘法规则,左转右拐,前后置换,呵呵,要想解密路径,数学不上等级可不行。

正兴奋,地穴深处来了“咚咚咚”让人肝颤的声音。

“地震。”小北眉毛一挑,二话不说,对范儿大声嚷:“范儿,抓紧了,哥带你跑路!”

范儿揉揉惺忪睡眼,瞅着一脸急切的小北,立刻秒懂,蹭的一下站起来,跟着跑。

两人沿着小北之前踩过的路线狂奔,地道越走越憋气,跟练潜水似的。好不容易看到前方有点光亮,激动得直叫妈。

可还没等两人松口气,身后传来轰隆隆巨响,回头一看,哎呦喂,好家伙,塌方,真够刺激的!

“瞧,那边有出口。”范儿兴奋的大叫

不行,得赶时间跑酷了,如果也塌了,可就不美了。林小北拉着范儿,俩人几乎是飞一般又往外冲,越接近出口,那光线越是金灿灿的诱人。

终于,呼的一声,他们破土而出,重见天日。哇哦,新鲜空气配阳光浴,爽歪歪啊!

两人在山顶不管不顾,往坡地上一躺,顺了呼吸,平了心跳,这才起身。仔细环视四周,小北松了口:暂时算是安全了,但匪徒抓范儿,是为什么呢?会不会有麻烦?

算了,后续的事还是由张规姊姊处理吧,现在还是把她先送回家再说。”

“走吧,范儿,咱们去你家。”说完这句话,林小北迈开大步,径直朝着野猪山的腹地前进。

“去我家?你去我家干啥?该不会是想偷东西吧?不行,我得盯着你。”范儿见林小北这样就要走,顿了一下脚,叫了声,随即跟上了林小北的步伐。

她在心里给自己壮胆:“哼,我才不是因为找不到回去的路才跟着你这大傻帽的。我,张范儿,绝不比姐姐逊色。”想到这里,她得意洋洋地用大拇指蹭了一下鼻尖。

这瘦竹竿叫林小北,名字真丑,看在这只小蚂蚱的份上,我就陪你玩一会儿,反正也无聊。范儿不再哭泣,她现在是在看′犯人′。

他们穿梭于一片茂盛的绿海之间,林小北不时停下,辨认着方向,绕开那些可能潜伏的野生动物。而范儿呢?不停地给出“天才级”的建议。

“嘿,那边的灌木丛看起来挺有趣的,不如咱们去探探究竟?”

“那的确漂亮,但你看到了吗?那儿有两马蜂窝。”

“且,胆小鬼,马蜂窝,怕什么?”

就这样,一路上,“林小北与范儿不时争吵,最终,他们沿着一条看似只有狗熊才知道的石头缝里,抵达了一个隐藏在百兽南峰深处的神秘木屋——范儿的家。

看着这熟悉的环境,范儿闭了眼睛,心想:“这傻子,运气真好。这也能找的到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