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壶酒

所谓一步先,步步先,任何一项生存技能。都是时间的结晶,都可能改变命运。林小北摇了摇头,驱散后门山的记忆,迈开了步伐,离开了那棵古老的枣木树,当野刺梨的酸涩在口中蔓延时。他突然发现自己已经远离了熟悉的后门山,即将踏入野猪岭。

轻抚着颈间那随着他的呼吸轻轻起伏的鹅卵石。他停下脚步,全神贯注地观察着自己亲手制作的日晷,晷针的影子随着太阳的移动而变化,就像敬业的报时员,准确无误地告诉他现在是上午四点十分。

站在野猪岭边,凝视着这条毒蛇般蜿蜒的土路,林小北迈出的脚步停了下来。

绵延之野猪岭,南有百兽三峰,北隐幽谷七壑,西映天池碧潭,东接冥墟群峦。

百兽三峰者,复分为东、西、南三峰矣。东峰雄踞,石壁峭拔,松柏苍翠,常有猛虎啸林;西峰险峻,雾锁峰巅,奇花异草,时见灵鹿穿行;南峰秀逸,瀑布飞挂,水珠溅玉,频闻猿猴攀援。

每至月黑风高之夜,野狼嗥鸣,麋马哀嚎,闻之,令人不禁毛骨悚然。

一路行来,毒虫渐多,林小北心头一紧,咬牙继续赶路,不到半小时,视野一下开阔起来。

前方山谷有隐隐药香。他发现了些不错的药材,不觉间就入了密林深处。

“你来这里做什么的?”突然一个稚嫩童声在耳边响起。

林小北抬头见是个流着鼻血,看起有十七八岁的药童,便假意道:“我是出来寻药的。”

“嗯,我也是,你可以篮子里的那几棵马勃给我吗?“那药童神秘的说“我知道哪儿有更好的草药。“

林小北笑着看着药童。“小哥哥,就此别过,祝你马到功成。“

“你这人,真没意思。“

药童见忽悠不了这小子,摇着头从背上拿出一葫芦来,递给林小北道:“山中多毒虫,这一葫芦掺了蒙汗药的人参酒反正也不能喝了,就送你克虫,还有这甘草可以解蒙汗药,也留给你,现在,你可以把那几棵马勃给我了吗。“

谨慎,是不想你变成坏人。林小北看来眼药童,接过酒闻了闻,就把草药检出丢给了药童。随口问道“小哥哥,家里放心你一人出来?“

“破衣服,你都能来,我为什么不行。“药童不想说,挥挥手就走开了。

破衣服?林小北转头看了下身上的衣裳笑了。

告别了药童,林小北继续在山谷中寻觅野菜,可刚走出几步就站在了。

耳根耸动,他在人高的茅草后,听到了细碎的哭泣声,好像是谁被用布塞住嘴巴发出的呜咽。

“谁?”林小北缓缓拨开茂密的茅草,就窥见远处的五名大汉,有两个人肩上扛着麻袋,其中一个袋子有一米多长,里面还有东西在不停挣扎,而走在最后面的一名大汉肩上,还挂着一件小女孩的衣服。

这是啥情况,他们是打到了山猪了,可是不对啊,怎么没见到弓箭呢?难道是乘早上野猪没睡醒,空手抓的。这也太强了吧。

正在林小北疑惑时,一阵风吹过,带来了一丝不属于山间的香味,他联想到刚才听到的哭声和那被扛着的麻袋,一种不安的情绪涌上心头。

小北藏身草丛,盯着那帮大块头:莫非这是绑架案,他的心情七上八下,自己要变身正义使者,一不小心可能会'永垂不朽';溜之大吉那他以后还怎么睡觉。

哎,时间不等人,“倒霉蛋”就倒霉蛋吧,他什么时候不是倒霉蛋了!看来必须加快武装自己了,不然真的会怎么被人打死的都不知道了。

远方传来了微弱的呼救声,声音虽小,但在寂静的山谷中显得格外清晰。那一刻,林小北做出了决定……

林小北一路小心的跟随在几名大汉身后,走走停停,山势开始逐渐变的平缓,等到那五人找块地方休息的时候,他就躲到一颗树后,随后他就听到那几名大汉的谈话声。

走在前面的两人,左边那面容阴鸷,鬓角须青年,身穿灰褐色劲装,背部斜挎着一把乌黑的长刀。他压低嗓音,对身旁的巨汉说道:“王军大哥,走了这么远的路,大家都累了吧。这里歇歇脚,你看怎么样。”

右边的巨汉,身高超过两米,肌肉块块隆起,面部刀疤交织。他仅披兽皮斗篷,袒露的手臂和胸口上绘有狰黑纹身,王军回首望向同伴。“大家都休息下再走,岸本,把那肉食拿出来,我们吃烧烤。”

岸本体形较胖,外表憨态可掬,他从背后的麻袋中掏出野鸡,丢在了地上。“小贺,你来拔毛。”

身材虽不高,穿一身紧身短袖的那人应了声,把肩上蠕动的麻袋丢在不远处的一棵桑树下后,就向王军他们这边走来。“刘弊,你去捡柴火。”

被叫做刘弊的,是个身形修长,穿着花衣服,肩上随意挂着一件女性服饰。听到小贺的叫唤,他抬起头对鬓角须青年叫道:“光哥,为啥就我一个人捡。”

听到刘弊的话,小光施施然站起了身。“叫你捡,你就捡,哪儿,那么多话,上次还没被揍够吗?”

这谷中干柴遍地,要生火倒也简单,刘弊捡来了柴,岸本他们很快就升起了火。他们掏出身上带着的兵器,插在肉上,搭在火上烧烤,

五人占了片开阔地,围坐一圈,火光映照下,空气弥漫着诱人的肉香,燃烧的木材发出啪啪的声音。

林小北此刻隐于树影子里,发觉那几人目光闪烁,心想这里不能停留了。

他后退几步,见旁边有块大石头,立既屏息凝神,悄悄由一株树移至另一株,三分钟后来到石后,身心放松,才发现后背湿了。

迅速蹲下身子,林小北心跳平缓下来,施施然掏出随身的破铜镜,用木棍卡着顶到开阔地,把光反射到树干上。这样一来,那些人就不会因为镜子的反光注意过来,而他则可用镜子的余光观察远处的大汉,同时倾听着四周的动静,以防陌生人接近。

这到底是些什么奇葩,大清早吃烧烤,就不怕上火吗?林小北正摸不着头脑,却见镜子的反射中,那个布袋敞开了一个大口子,从里面漏出一只白皙的小胳膊。

见到这情景,林小北拍了拍胸脯,不由吐了口气:“还好,没有贸然上前询问抓野猪的秘诀,要不这回就完了,这应该是伙贼人。”

看一下周围,把环境在脑里过了遍,林小北见那五个家伙带的一小壶酒差不多喝完了,似乎还没过瘾。心中一动就饶了圈,从猎场的方向走了过去,他用艾草,金盏花,薄荷醇捣碎混合涂脸上,让脸肿了一圈后,一手提着壶酒,另一只手拿着根小竹竿。就这么大摇大摆地经过那群大汉身边。

“站住,那小乞丐,你是来做什么的?”

为首的那个王军见到这里有人,顿时警惕起来。目光在他身上游离,见没有人再出现这才稍稍放心。

林小北装作刚刚见到他们的样子,对着王军说道:“小子几个伙伴随大人到山林打猎,见到两只山鸡,追不及,才误入这里,刚好遇见几位好汉。”

“不知能否用药草,从好汉手中换几块烤肉来吃吃。“盯着那王军手中的肉,顿了顿,林小北用舌头舔着嘴唇说。

“药草,与我们无用,小子,你背上那壶酒,倒是可以换。”

大汉王军早就闻到了那酒香,人参酒嘛,好东西!他意有未尽的摇摇自己已空掉的酒壶,看了眼林小北,对身边的那名左肩画着野狼的大汉点了点头。

“小光,把肉给他“

这叫小光的大汉拿着一块烤过的肉递了过来,林小北放下竹竿,接过肉便狂咬了起来。

“这肉是好吃,不过这酒是陈里长,不是我的,不能给你们。“

见林小北只顾吃肉,却没有放开手中的葫芦,大汉小光一把抢过。

“小子,想吃白食啊!”

“我不吃了,把酒还给我。”

小光一把打开了盖子,拿起酒壶闻了闻,想了想倒了一小碗道:

“酒已经开封了,不可能还给你了,不过我想这么好的酒,你也没喝过。要不你也来喝点”

“把酒还给我。”林小北继续喊道。

“不喝,我就把酒倒掉了。”小光把酒做慢慢倒下。

“喝,我喝。“林小北眨着刚用辣椒熏红的眼睛,拿过碗一仰而尽。

“再来一点,这点哪够,我得喝回本才行。”

说着,他端起碗,直勾勾地看着小光,还不忘打了个饱嗝。实际上,林小北早已经服用了解药,此时嘴里还含着两片解毒片以防万一。

“再来点,还不被你都喝光了,滚”小光耸耸肩把酒葫芦递给了王军。一把把林小北推开。

王军看着林小北拿上破竹竿,抹着眼泪走了,眯上了眼睛。

“老大,要不要。”小光看着老大,用手做了个割脖子的动作。

王军转头看了下小光,又看了眼那渐行渐远的身影,摇了摇头:

“这小东西,始终没有注意到麻袋,凉来不会有啥问题。何况陈里长,这狗东西不好惹,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来,我们喝酒。”

小光先给自己盛了一碗,品了一小口,举起大拇指赞道:“好酒啊,大哥。我先给你满上。”

“我待会喝,你们先。”王军忙举手拦住了。

“王大哥,你太小心了。”小光取笑道:“那小屁孩,毛都没长齐,能玩出啥花样。”

王军不喝,小光也不喝,岸本他们可不客气,他们见小光喝了酒没事。一时间全放下了心,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不吃白不吃,杯碗相碰,很快就去了三分之一。

“刘弊,你爱发酒疯,这里荒郊野外,为保安全,你还是不要喝了。”王军见大家都没有异样,酒虫也被勾出来了,再不喝,可真没了。他不再迟疑也加入进去。只是他毕竟是几个家伙的头。还是得留了个心眼。

“对,刘弊,哥哥们的安全就交给你了。”王军的话音刚落,空气似乎凝固了几秒钟,紧接着几人便爆发出阵阵大笑。

酒气在此刻挥发,每个人的眼中都闪烁着愉悦的光芒。他们纷

纷举杯,酒液泛着琥珀色的光芒,在日光下闪烁。牛皮开始满天飞。

“跟着哥哥混,别的东西没有,但这酒管够。”王军说的豪迈。仿佛这酒不是抢的一样。

“当然了,有大哥我们还愁没的喝,干。”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那瓶酒液倾倒过半的人参酒,此刻因附着在缸壁上的酒垢与空气接触形成的麻醉物,正随着酒液悄悄进入了他们的肚子。

这种物质,本就无色无味,不易察觉,何况几人都有了几分醉意。不一会儿,那些匪徒开始东倒西歪,言语不清。王军,则靠在一棵树干上,脸上挂着憨厚的笑容,这酒真是好酒。

只有那位只喝了一碗,就被阻止的刘弊,满怀怨恨的吞着口水。

树林间的光影斑驳,只有火堆的光芒偶尔跳跃。

林小北坐在棵小树上,目睹这一切,嘴角勾勒出一抹淡淡的笑,随即敏捷地从树上滑下,悄然消失在密林中,仿佛从未存在过。

“啊哈哈,这,这是什么?我是不是发现金矿了哈哈哈,哈哈哈哈“突然,一个兴奋的声音在风中传来。

“什么?金矿?”刘弊,你可千万不要过去,小,小心有诈。“

王军喝的晕乎乎,听到这突然沉寂的声音,见刘弊还在,随口吩咐了句。

有诈,有诈个屁,和你们在一起,好东西都是你们的,都醉成这样了,还想阻止我发财,呸!

一心只想摆脱这四大汉的刘弊,毫不犹豫地拍拍屁股离开了他们的视线。

他悄无声息地逼近那反穿背心,正坐在杂草中,摆弄着黄石子的小孩。眼中闪着光冲了上去:“小子,让我看看那玩意儿!“

“看什么看,就一石头而已。”反穿背心抓起手上的玩意儿急忙塞进兜里,转身就跑。

刘弊见了大急,这分明是心虚,看来那金子十有八九是真的,想到这儿,他哪有时间再去观察地形啊,一步上前,就像拦住那小孩,哪想还没追到孩子面前,就觉地面猛的一软,吓的他一哆嗦,本能的一停。

却不道这一迟疑,那触发了的弹力棍已从支架上脱开,套索“嗖”的急速收紧,眨眼间便将刘弊的一只脚踝牢牢套住,将他整个人凌空吊了起来。

“啊——”刘弊发出一声尖叫,身体在半空中胡晃,任凭他怎么蹬腿也无法解开,头部却开始充血。

擦去额头上那层薄薄的污垢,原来这位小孩竟是林小北扮的。

由于力气小,他这陷阱也是改造自猎人的,由一根坚韧的藤条的尾尖缠绕在树梢上,另一头变成套索。中间由一根小木棍拉着卡在地面的大石头里的小机关。本意是想让对方看到后因为得意,而拐入金皮树丛,不想竟然遇到个眼盲的。

林小北也不在意,抬头看着呼天求地的刘弊,嘴角浮出一抹笑。

“大,大哥救命。”刘弊心中发慌,这样一只脚倒吊着,还不如两只脚都绑上的好。

听到惨叫,小光他们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来,想赶过来救刘弊,可是只走十几步就站不稳,一个个倒在地上呼呼大睡。

王军一看不妙,想要靠近麻袋,就给林小北用弹弓打出的石子打中了腿间要害,一个楞神,没稳主,随后噗通一声,也倒在地上蹬腿去了。

林小北快速冲过去,解开了麻袋,发现了个蜷缩在里面的四,五岁小女孩,着灰短襦裙,脸上满是泪痕。

那女孩抬头凝视着林小北,眼睛里闪烁着恐惧,声音细若蚊蝇般颤抖:“你...你是谁?”

“别问我是谁了,快逃。”林小北急声说着,迅速跪下,熟练地解开困在小女孩手脚上的粗大绳索。

那酒中下的蒙汗药,是用曼陀罗花的汁液熬制而成的,无色无味,然而因为这酒只是用来避虫的,掺入的量不会太多。用不了多久,这几名大汉铁定就会醒来,眼下正是除掉他们的好机会。

只是林小北只有十岁,连只老鼠都不想杀,又怎么可能杀生呢。

那么掐断这些家伙作案的能力总行吧。他快速抽去大汉们的腰带,把他们的手脚反向捆绑在一起,这样即便他们醒了过来,也难以站立。

接下来,将大刀拖至山崖边缘,奋力投入深渊。

再研磨了天然的泻药——番泻叶,并将其混合清水,灌入强盗口中。蘸取少许辣椒液,涂在干净的布上,遮住了他们的眼睛,一旦他们睁开眼睛,就会辣的看不清。防止追赶。

做完这一切,他再次审视了下现场,将他们的衣裤丢入火堆,这才拾起之前夺取的匕首,将其插入腰间的鞘内。径直走向一直默默守候在巨石旁的小女孩,对她伸出了手。

小女孩也盯了强盗看里一会,抬头看着林小北“这样绑着,他们不会死吧“

“不会,他们还有牙齿。“林小北笑了笑“你没看见,刚吃烧烤的时候,那么硬的骨头都能啃。“

就在小女孩要走时,她看见了远处被吊在半空中挣扎的人,不由好奇的走了上前,发现是刘弊,于是停下来脚步对林小北说:“这

人曾偷偷给我水喝,能不能放了他。”

眉头皱了下。林小北道:“你先问问他为什么想抢我的金子再说。”

小女孩转头问刘弊:“这位大叔,你为何抢小哥哥的金子?”

刘弊脸胀的通红:“有了钱我才能脱离王军他们,我不想参加抢劫的。”

林小北随口道:“王军怎么了?”

刘弊有些愤怒:“我和王军是发小,我告诉他,我在地下藏了银子,王军说地下不保险,他愿替我保管,结果银两一给他,就变成他的了。”

生存是基本需求。这都不知道,翻了个白眼,林小北笑了:“天上不会掉馅饼,资源有限自然要靠争。地主剥削农民,朝廷要增加税收,这对于他们自己来说就是正道。”

他见刘弊没开口,就继续道:“有些人觉得忽悠就是本事。既然钱到了他手里,那就是他的战利品,有什么好奇怪的?”

叹了口气,刘弊有些抑郁:“和王军他们一起,得到好东西他们都要占有,就留给我一些垃圾,这适合吗?”

林小北慢条斯理地说:“必须持有优厚资源才能稳固地位。若不为自己谋取权益,他势必失去依仗。难道把好东西给你,让你来当大爷?”

“对呀,那他们不是还给了你一些东西了吗?不是很坏呀”小女孩抬头对刘弊道:“就比如给鸡吃稻谷,不断捡它们的鸡蛋,这不是很正常吗?”

“那你愿意做小母鸡吗?”林小北转头问小女孩,小女孩听完陷入沉默,她对林小北道:“你是坏人吗?”

林小北有些好笑:“坏人?你说的我吗?放心吧。他不会死的,但是我们不应该把赌注压在一个生存既为正道的生物的未知觉悟上。”

随后,他的目光转向一旁的树木,指着树干中央悬挂的一个竹筒说道:“你看到了吗?它在漏水,等下面的那竹筒的水到了一半的时候,绳子自然就会把他轻轻放到地面。我们赶紧走吧。”

小女孩听了松了口气,在林小北再次示意下,不再犹豫和他一起开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