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往事

“你是说,怀疑闻人氏是你遇袭的元凶?”


紫宸殿中,龙涎香袅袅升起,御前的宫人都垂首默立着,皇帝站在书案之后执笔写着什么,帝王的虎势掺带着文人的气韵在他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听到李辞盈的话,他也没有停下手中书写的字帖。


“回父皇,儿臣所查到的证据便是如此。”李辞盈拱手,恭敬答道。


“哦,是吗?”


皇帝听到他的回复,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笔,不冷不热地看着他,盯着他脸上的每一丝表情。李辞盈还跪在地上,皇帝并没有让他起身,他迅速低下头,无端觉得自己的感到一丝战栗。


他听见皇帝轻嗤一声,又铺开了一张纸。


“皇儿,朕怎么记得,此事交由刑部在查呢?”皇帝执笔,抬眼虚点了一下李辞盈:“你,这个亲王之位才做了不到一个月吧,竟也能有财帛养探子,查到朕也没查到的事情吗?”


“父皇,儿臣依大梁律法设立家臣,从不曾逾矩。这样的消息也不过是刚刚查到,距离儿臣受伤已过去三年,实在是儿臣伤地难以启齿,追凶心切,这才一有消息就来禀报父皇。”


李辞盈叩首,以臣服的姿态伏跪在地,语调依然是不卑不亢。紫宸殿中安静了良久,一众人等都屏气凝神,一时殿中只有狼毫划过纸面的沙沙声响。


随着最后一个字提笔,皇帝才像终于注意到这个儿子一样。


“江泉,怎么不去扶三殿下起来,朕写字时不习惯分神,你怎么也忘了呢?”


江泉赔着笑脸,忙不迭上前把李辞盈扶起来,亲自送到椅子边上,又招收让人递上茶水。


“有容似乎又清瘦了,”皇帝见他似乎还想解释几句,抬手制止道:“朕知道你一向谨慎,不必再解释了,你王府的家臣自己管束好就是。”


“是,父皇,儿臣还有一事要启奏。”


闻人氏和温氏都绝非善类,他进宫也不过是想提醒一下父皇,父皇这些年勤于丹丸修仙道术,对什么江湖人士的秘籍功法也逐渐痴迷,他不得不提前提个醒。再者,姑母和表姐那里的案子,他答应了的,就一定要做到。父皇放了这么多天,一直没有一个动静,他思来想去,决意还是亲自来问一问。


“有容,如果是贞义的事情,就不必再提了。”


“可是...”


“没有可是,李辞盈,有些事情不是你能控制的,有些真相要付出更大的代价,而那些代价你给不起,给不起的,就不要痴心妄想逞能。”


“可父皇,刑部和大理寺的奏折呈上去,您也看到了,这不只是谋杀,这是有人在私贩良民,更有甚者有人在私制禁药,这种事情...”


“住嘴!”皇帝狠狠拂袖,打断了李辞盈未说完的话,他紧盯着自己这个儿子的神色,试图在他脸上寻找一丝私心,可是什么也没有。


可他并不相信,人人都心怀鬼胎,他的儿子难道还会有什么不同吗。他何尝不知道这背后的危害,这些世家大族谁没有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经此一事他们自会收敛,若是逼得急了,他们狗急跳墙,几十个氏族联合起来,皇族本就被杀的干干净净了...


怕是这大梁,很快就要易主呵。


他的儿子们呢,不论谁上位,都会跟他一样,做这个孤家寡人。


皇帝深吸几口气,睁眼居高临下的看着李辞盈:“有容,这件事情无需再提。你去看看你母后吧,她也有很久没有见过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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迈进夏日,盛京的晴日多了,地气也暖了起来,四月末的风吹在人身上也不再带着寒意。


这个月大不太平,慕容将军出征大半个月,西南传来的战报大多数都是胜负对半,听闻皇帝很是不愉。


逼得大理寺和刑部加急审案子,前几日,杨晴芳的身体算是大好,闻笙悄悄让人送了她出去当证人,公堂上将那林遇之治了罪。


杨侍郎气得脸色铁青,侍郎夫人心疼得连连落泪。


林家一家将拐卖良民、私设牢狱等等一众罪名扛了下来,被判了抄家处斩,陛下不再深查,谁也没有办法,楚闻笙陪着杨晴芳看完了林誉之腰斩行刑,在盛京郊外与她告别。


杨晴芳换了新的名字,新的身份,她会去灵州找松月,开启属于她自己的全新的人生。


“阿笙啊,那晓月该怎么办啊?”


“你说林家那些男丁全部斩了,没收了家宅,虽然姑父没处置女眷,但是你说晓月她们没住处没财帛,这该怎么活啊?”


慕容婷往闻笙小院的石桌上一摊,满脸的丧气,整个人蔫蔫的,平日生机勃勃的牡丹花,一下子耷拉了。


慕容婷想起林晓月微笑着同她道别,心里不是滋味。


闻笙却突然想起,曾经在公主府,林晓月说她若平白得了玉佩的好处,便也愿意担下恶果,那时她心中就料到了今日吧。闻笙心中复杂,茶盏端起来又放下好几回,终究是没了心情喝茶。


罢了罢了,她写信让人去接应,通通送去灵州,松月的地盘上照看几个人,不至于养活不起。


慕容婷在盯着闻笙花圃里的小花苗发呆。


她上次来的时候,这些苗才刚刚种下去,现在已经长起来了不少,时间过得可真快,也不知道…


“阿婷是想慕容将军了?”


“可不是嘛,从西南送信过来一般都是半个月的功夫,十天前我收了信,阿爹和阿兄就再没寄信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从前但凡他们出征,这信都是五天一寄,阿笙,我心里不踏实啊,你说…”


“想什么呢,不至于不至于,慕容将军身经百战了,想来是忙忘了。”闻笙揉了揉慕容婷的手安慰她,她心中想着根据前世看,慕容将军定然不会有事,可闻笙心里也有些七上八下的。


但愿能平平安安的,如今闻笙和慕容婷成了好友,慕容将军又是国之栋梁,于公于私她都盼着慕容将军平安。


慕容婷心情不佳,抱着桌上的糕点一个劲吃,天气热起来了,日头挂起来,二人头上都是一层薄汗。


“阿婷,咱们不如挪去屋里面吧,这糕点都要晒化了。”


“不要,”慕容婷又是一块糕塞进嘴里,咽不下去又猛灌一大口茶:“我也就坐在院子里瞧着蓝天白云,看看花晒晒太阳才能心情好些一回屋里,我整个人都得垮。”


“我也就是躲你这里了,你都不知道,我阿娘比我还更忧心焦灼,她日日都是哭的,我看着她哭心里不好受,也跟着一道哭。”


“她不仅哭阿爹阿兄出征,她还哭我,我的婚事她急得团团转,也不知道急个什么…”


她说话间还学着她娘亲的样子,做给闻笙看,闻笙本来正伤感着,见她的样子又哭笑不得。


闻笙招了招手,叫来扶桑木桃,让她们去抬张桌子到廊下,这个日头再晒下去,慕容婷非晕这不可。


“对了阿笙,后几日宫里贵妃娘娘要办赏花宴呢,你去不去?”


赏花?闻笙摇了摇头,她最近可什么也没听说。


“哎呀,怎么可能是真的赏花,是相看,贵妃娘娘要为四皇子相看了!”


“三皇子不是还没…”


闻笙其实一直好奇这件事,李辞盈行三,比四皇子整整大了七岁,可无论前世还是今生,他的婚事,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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乎皇帝皇后都并不急切,他本人也无甚意愿。


李辞盈前世娶她,也是在他二十三岁的时候,这在皇室,属实是很晚了。


“表哥表哥那年孤身一人从大雪山回来,就变得孤僻许多,似乎和姑姑姑父吵了些什么吧,后来他们也管的少了,我那时也小,是偷偷听哥哥议论的。”


雪山?


闻笙疑惑极了。


李辞盈年少时在外随先太子征战,她也不曾打听出有在雪山的经历,她也从未听他提过,不过,李辞盈甚少提过往,她只能半猜半打听。


“阿笙想不到吧,别看表哥现在看起来一副清瘦出尘的谪仙模样,他年少时可是轻狂得很,带着五六岁的我骑高头大马,爬皇宫的房顶,生怕天塌不下来,这些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从前和表姐也好得很,如今都生疏客气了…唉算了,又扯远了,你还没回答我呢,赏花宴你去不去啊?”


“若是宫里递了帖子,我哪能不去,若是没请我,我难道还能凑上去?”闻笙从思绪里抽回身,做作着模样扭着自己的头发,一脸愁容地看向慕容婷:“总不能抗旨不是?”


慕容婷被闻笙的表情腻的难受,浑身抖了抖,她跟闻笙相处这一个多月,也大概是明白了,这家伙虽然在家不怎么受宠,但也决计不是表面上那样自怨自艾的人,就是没事爱演两下恶心她,所以她当下也翻了个白眼回击回去。


“你就演着吧,万一真去了,被四皇子瞧中,有你好受。”


“哪里能,你去我去,不都是去做陪衬的吗?”


“我二姐的事情你也有耳闻吧,原本虞家是和楚家有亲,可这么一闹,不结仇才怪呢。你呢又是慕容家的女儿,贵妃难不成会愿意让自己的儿子娶皇后娘娘的内侄女?”


这件事楚闻笙倒不慌,去或是不去全看宫中的旨意,王夫人现下怕也只盼着旨意别下来,她前几日才去贵妃那里好一通苦恼,为了女儿把半生脸面都豁了出去,此时估计正羞恼着。


若是真带着楚闻箫去了,少不了要被议论,她肯定心里难受。


“四皇子又不是贵妃的亲生儿子,娶谁又有什么要紧,虞家没落了,只怕是想给自己找个强大的助力呢。”


“不是亲生的?”闻笙惊讶了,这事她从没听说过,她心中一直默认了四皇子是虞贵妃亲生,从没往这方面打探过。


“可不是呢,虞贵妃当年举世无双的美貌啊,和她的孪生姐姐一样,只是她从小就身体不好,本来是打算不嫁人的,她姐姐死后,她才进宫,还是姑母亲自点头答应的,哪知道招来这么个祸端。”


“你慎言吧,你议论就算了,左右我的人不会说出去,怎么还点评起来了。”


“你也说了你的人不会说出去的嘛,哎,你哪里知道呀,从前姑母嫁给姑父的时候,姑父还不是皇帝,我们慕容家和他们走得可近了,表哥表姐们从小带着我哥玩,后来他们又带着我玩。”慕容婷说起这些又是满脸的惆怅。


“姑母亲自搭架子给我们烤肉,爹爹和姑父轮流给我当大马,哪里像现在,别说和我们家生疏了,就是他们夫子父女之间都生疏了。都是那虞贵妃进宫之后的事情,后来姑母大抵是伤心了吧,也越来越淡了。”


“我慕容家也变成了战战兢兢的臣子,父亲老迈出征,我实在是忧心...”


慕容婷难过,闻笙不知道他们从前君臣之间到底多要好,也无从安慰,只能拍着慕容婷的背,给她倒水喝。不过,她倒是被另一件事情吸引力注意:“虞贵妃的姐姐是?”


“哦,那个...”慕容婷突然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就是...谢如影的亡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