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一十章 禁止人口买卖！
想明白这一切，朱标已有了计划，他便安心守在一旁，等候朱元璋看完这信。
“这几个臭小子，对这小子倒格外上心……”
“哼，离宫几个月，也没见他们写封信给咱，过问咱的状况。”
“这会儿为了陆小子，倒主动送信求情了！”
朱元璋的关注点，似乎有些跑偏，但这无关紧要，反正他已看完了信。
朱标赶忙上前问道：“父皇打算如何处理此事？”
朱元璋对于私奴，倒也早有看法。
经过元末战乱，大明急需补充人口，而解决人口短缺问题，最直接有效的法子，便是废除奴籍，将奴籍人口全都释放出来。
但大明开国九年来，朱元璋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未将废除私奴之事提上日程。
这其中原因众多，最主要的原因便是涉及太广太深，难作决断——养奴之人都是权贵，都是他大明朝堂的根基，贸然废除奴籍，势必会惹来非议。
当然，还有另一重原因，他皇庄里的奴仆也都是签了卖身契的，也算是他皇家私奴，若这私奴制度废除，他皇家当先就要挨一刀。
这一刀砍下，可有些肉疼。
朱元璋难作决断，便主动将问题抛了回去：“这事……你怎么看？”
朱标早先收到密信，已有了粗略想法，此刻朱元璋问话，他稍作沉吟，便道：“儿臣以为，陆先生的想法很有道理。”
朱元璋眉头微挑，并不表明态度：“接着说下去。”
朱标点头道：“人并非是货物，不应该有买有卖，况且当下大明初立，百废待兴，急需大量人口，而废除私奴，便是解决人口短缺最快捷的手段。”
这个观点，倒与朱元璋不谋而合。
朱元璋点了点头，眼神鼓励道：“还有吗？”
朱标又想了想，补充道：“父皇建立大明，驱逐鞑虏，恢复中华，不正是为了匡扶我华夏风骨，助兴我华夏生民么？既是如此，便更该废除人口买卖，严禁蓄养私奴，我泱泱大明，总不能学那前元，将世间百姓分为三六九等吧？”
听到这最后一句，尤其自夸“泱泱大明”，朱元璋终于露出满意笑容。
“我儿竟有如此见地，确是有所长进！”
听朱元璋夸赞口吻，观其满意笑脸，朱标还以为自己的提议，已得父皇恩准，这倒是件好事，有自家父皇点头首肯，即便有朝臣阻碍，那陆羽的志向未必不能实现。
朱标正暗自高兴，揣测这废除私奴的计划该如何开展，却瞥见朱元璋眉头一皱，似又有所动摇。
果然，朱元璋立时又道：“只是……”他咂巴着嘴，略蹙了蹙眉头：“若废除私奴，那咱皇家庄园里的那些奴仆的卖身契，怕也要作废了……到那时，改私奴为雇工，可又是极大一笔花销啊！咱那内帑财库，可是紧巴的很啦！”
他一脸肉疼的模样，看得朱标眉头直跳。
好家伙，敢情咱老爹这吝啬老毛病又犯了！
“咳咳……”
朱标白忙摆手，劝道：“即便如此，这私奴制度仍要废除，断不能因一家私计，坏我大明公利啊！”
要对付老爹的贪财毛病，就得搬出江山社稷来，用冠冕堂皇来遏制他那悭吝性子。
“身为皇家，就得做出表率，如此才能收服天下民心啊！试想天下百姓若是知晓，父皇您为苍生福祉舍弃小利，会如何感激涕零，会如何心悦诚服？”
这凭空借来的彩虹屁极是管用，听得朱元璋眉飞色舞，笑意盈盈。
朱标又撇了撇嘴，嘟囔道：“再者说了，几位皇弟在栖霞商社的股份，不是早被父皇收归内帑了嘛！那栖霞山如此火热，父皇该是进账不菲，哪里会
差钱哩！”
这话说来揶揄调侃，朱标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两句，已变成嘀咕嗔怨。
朱元璋面皮挂不住了，连声咳嗽起来。
好小子，你也敢调侃你老爹了？
咱看你是皮肉松快了，想学你几个弟弟，吃咱一顿揍了吧？
父子俩一个嗔，一个偷乐，倒也其乐融融。
“陛下！”
就在这时，云奇走了进来，轻声提点了句。
朱元璋父子抬头看去，就见云奇手中正托了份奏折。
“这是江宁县陆县令递来的折子……”
云奇将那奏折呈了上来。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朱元璋嘴角一咧，他忙伸手接过奏折，打开细细看了起来：
“咱倒要看看，那臭小子又要拿什么理由来忽悠咱！”
嘴上说是“忽悠”，其实朱元璋心知肚明，陆羽的见解往往在情在理，他也想看看陆羽对这事的解释，是否与朱标不同。
打开奏折一看，当先第一行，便直指主题：废除私奴制度，禁止人口买卖。
再往下，便是蓄养私奴的诸多危害。
前面几条，倒与朱标所说大差不差。
譬如头一条便写道：私奴不纳税，损害朝廷利益，这与朱标所说废除私奴有益人口增涨，有异曲同工之妙——对于朝廷来说，人口增长的最直接好处，就是收税。
再者奏折中又提到：私奴制度将人分成三六九等，奴籍之人世代为奴，有损坏社会风气、压迫贫苦之嫌，这与朱标的见解也极为相近。
但再往下，后面有两条危害，却是朱标从未提过的，甚至，连朱元璋也从未想到过。
“一旦私奴逃脱主家，便成了无籍流民，无力维持生计，他们极有可能流落成山间盗匪，威胁天下安定，更有可能，私奴啸聚成群，集成反叛势力，对抗朝廷。”
“另则，士绅蓄养私奴，有私养部曲武士之嫌，若士绅存心造反，其名下私奴势必效忠附逆！”
这两点危害，看得朱元璋心惊肉跳。
之前朱标所提的那些，虽然也事关天下昌盛，但改与不改，无非是好与不好的区别。
可陆羽所提这最后两点，却关乎大明江山稳定，若不加以遏止，可能会影响天下安定，酝酿出颠覆朱家政权的反叛势力来。
这种事，可马虎不得！
朱元璋神情凝重，低眉审慎思虑起来。
朱标当即好奇：“父皇，您这是怎么了？”
朱元璋没有抬头答话，却顺手将奏折递了过去，朱标接过一看，登时眼眸一张，现出惊愕神色来。
思虑片刻，朱标沉声点头：“陆先生所虑，确非杞人忧天啊！”
朱元璋缓缓点头，深以为然道：“这小子果真有远见卓识，这私奴制度，却是给社稷稳定埋下了隐患。”
无论是私奴聚众做乱，还是士绅蓄养部曲武装，这都是朱元璋无法接受的状况。
想到这隐患有颠覆政权的可能，朱元璋紧攥双拳，振声道：“这私奴制度，是时候废止了！”
朱标当即兴奋起来：“父皇同意陆先生的建议了？”
朱元璋点头：“明日朝会，咱便会当众宣布此事，废止这私奴制度！”
朱标高兴不已，却又隐有担忧：“这事……只怕朝臣们不愿答应的……”
“哼！”
朱元璋冷哼一声：“不答应？”他眼眸微凝，目中射出凶光，冷声道：“由不得他们不答应？”他语气坚决，显然已打定主意，不会听他人劝告。
“哎！但愿明日朝会，能风平浪静吧！”朱标吁了口气，幽幽望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