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赌徒拖累了整个家庭

“不行,你不能过来,我不放心你们,你们都太聪明了,我不信任你们……不能过来。”冯丽疯狂地摇晃脑袋,她划破了手掌,鲜血又流了出来。

温热的,刺鼻的,血腥味涌到了围观众人鼻腔里。

离得最近的肖坤妻子吓得不行,“啊呀,啊呀!”叫喊着,在接近一个小时的折磨中,她的精神几乎都快崩溃了,冯丽手上的血顺着流到了她脸上,她简直就要昏死过去了。

冯丽一双眼睛都因过度激动变红,宛如一头吃了疯药的母狮子,整个人充满了杀伤力,不知道下一刻又会做些什么。

“好,我不过去,那材料怎么交给你,我总不能放地上吧,地上太脏了。”袁松书记赶紧举起手,表示自己并没有任何恶意,只是按照她的意思进行交换而已。

所有人都不敢再激怒她。

努尔夏提村主任算是看着冯丽长大的,虽然两家人争吵过,他也从内心深处看不出冯丽和老刘这两口子平时的为人处世,却还是不忍心见她走入迷途。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一直在劝冯丽,而不是直接采取最极端的处置。

“冯丽,你听老叔一句劝,谁家都有个难处,老叔刚才说的那些话都是气话,你是个好孩子,可别犯糊涂了。”说到最后,努尔夏提哀叹起来,村里人闹出这出事,他这个村主任也脱离不了干系。

“你们家的低保认定材料,萝珊已经给你做好了,章也盖好了,到时候提交上去每个月就能发钱下来,你听老叔的话,赶紧放了人。”

冯丽脸上的妆容全都花掉了,她也跟着哭,“叔啊,不是我不体贴人,是你们做得太过了,肖坤家不容易,我家就容易了嘛,两个孩子一年光是书学费就能耗死人啊,我们也缺钱花啊。”

“叔都知道,肖坤家孩子大了,你们家两孩子还小,你们日子过得不容易。”努尔夏提顺着她的话说。

冯丽呜咽着哭,有了人可以倾述,情绪稍微好转。

“肖坤家年前就脱了贫困户的帽子了,你们缺钱花得想法子赚钱,村里那低保才几个钱。”围观的某个村民小声吐槽,看样子是极为不赞同冯丽一家人的做法。

好不容易才稳住状况,袁松书记赶紧将人赶走,把场子清空,不让闲杂人等围着。

村民们走动起来,葛云雀和徐漫留在这儿帮不到什么忙,索性就打算跟着一块儿散了。

“站住!”

才走出去没几步的葛云雀和徐漫立即停住脚步,这是冯丽的声音。

袁松书记忙问道:“怎么了?”他不安地咽了口唾沫,等冯丽回话的时候,就像是在等待自己的宣判书,一颗心都吊在半空。

徐漫悄悄地拉了拉葛云雀的手,“怎么回事,她怎么突然叫住我们。”

“不知道啊,可能是这群村民里有她认识的人吧。”葛云雀摸不着头脑,这件事跟她们俩没有任何关系,评定低保这事儿也不归她管,她没有任何话语权,就是个打杂工。

徐漫被这个架势给吓着了,心脏砰砰乱跳,她一点儿也不想要留在这里,于是道:“咱俩悄悄走了吧。”

“也行。”葛云雀也不想再待下去。

两人刚一走动,又听见冯丽的声音,“你们俩都留下,不许走。”

这么精准定位么……徐漫腹诽道,附近这么多村民,怎么就拦着她俩不放人,她艰难地挤出一个微笑,同时拍了下葛云雀的手,让她别害怕。

“怎么了,我们是新来的,好像之前并不认识。”

徐漫一个劲儿打颤,幸亏衣服穿得厚,别人看不出来,她指了指袁松书记他们,“冯丽姐,你有事儿找书记他们帮忙解决,我们做不了主。”

不知道这个姐到底在琢磨什么,她们都是打工仔,都闹得这么大了,直接和领导对话不是更好。

葛云雀没说话,一来是不知道说些什么,二来是觉得说什么都没用,冯丽这个人太会伪装了,她根本没有被任何人劝动,从头至尾的哭泣都只是她在演戏,这些都是她的筹码。

她想获取大家的同情心,虽然知道可能只有很少一部分人会同情她。

“冯丽她老公呢?怎么都一个小时了,人还没喊过来?”葛云雀觉得可疑,按照她以往看电视剧的情节发展,一般人都会把家属给喊过来,让帮忙劝劝。

徐漫摇头,她没有看到任何一个疑似冯丽老公的男人靠近。

倒是肖坤来了,他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户,来得匆忙身上干活的衣服还没有脱去,一股浓重的牛粪味道,才从牛棚里出来。

就在两人小声说话的时候,忽然听见冯丽说:“你们俩选个人出来给

我送材料。”

她不信任任何村委会的工作人员,村里人她也不相信,都是些捧高踩地低的家伙,根本不是真心实意帮助他们家的。

倒是这两个外地人,她觉得可信度比村里人更高。

冯丽用剪刀剪下肖坤妻子的一大缕头发,丢在地上,“快点,我的耐心很少,别再逼我了!”

狐狸的尾巴要藏不住了,葛云雀一抬眼皮,她就知道这个冯丽没有那么简单,她根本不是想要村委会帮忙处理认定低保的事情,所谓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拖延时间。

那么冯丽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葛云雀想不明白。

她这一通话,让袁松书记和派出所的民警同志临时改变主意,场面顿时僵住,对于他们而言,葛云雀和徐漫都是未经过任何训练的姑娘家,从某种层面上来说,也是受保护的公民,她们不应该为了挽救另一个公民就让自己陷入危险境地。

葛云雀、徐漫和肖坤妻子的重要性都是相等的,两条性命没有优先权,同等重要。

“怎么办,我不敢去。”徐漫万分纠结,她的女儿还在读幼儿园,聪明伶俐,不能以后没有妈妈,可葛云雀比她年纪还小,她不能这么过分将葛云雀推出去挨刀子。

“我们咬死了不去,民警也不敢让我们过去的。”

这是徐漫唯一想出的法子,对于她个人而言,自然是自己的性命高于其他人,而相处很久的同事和陌生的村民,她自然是选择葛云雀。

“不许去。”徐漫见葛云雀动了下身子,手立马抓住了她的胳膊,年轻人不懂事,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进火坑。“你不去,他们就会想其他法子,这么多人,为什么偏偏得是我们俩去。”

葛云雀已经有了主意,“别担心,我去去就来。”这件事必须要尽快解决,拖的时间越久就越不好处置,再加上肖坤妻子的身体状态差到极点,她能出点力就出点力吧。

头一回遇见这种事情,民警那边并不太赞同这个做法,葛云雀借着过去拿材料的机会,和他们短暂交谈,“找到冯丽她老公了吗?”

“还没有,家里没人,常去的几个场所也没发现人。”对于这一点民警同志也觉得奇怪,老刘平时能去的场合不多,他老婆闹出这么大动静,他人倒是跑哪儿去了。

葛云雀沉思了一下,“你们让人去办公楼里边再检查一遍,信用社自助取款机那边也派人去看看。”

她看过类似的新闻,虽然听起来很荒谬,但不乏有人学习作案经验。

“我们这就派人过去,你这边先稳住冯丽,配合我们行事。”民警再三叮嘱,“一切以你的安危第一,发生任何突发状况,赶紧撤回来,不要产生不必要的牺牲。”

葛云雀接过袁松书记手中的一叠材料,认真地点头。

她这方想办法和冯丽拖延时间,另一方,派出所的民警则是在竭力寻找冯丽老公的下落。

办公楼里,几个办公室的抽屉都明显被人翻动过,甚至连工作人员放在里边的零钱都被拿走了。萝珊一拍掌,“这人真狡猾!”

民警问她:“除了零钱之外,还有什么重要东西被偷盗了吗?”

他们这么多人都在外边守着,万万没有想到是团队作案,一人负责吸引大家注意力,另外一人负责在室内进行盗窃。

萝珊刚才还进来填资料、打印文件、盖章,居然都没有发现这个人的存在。

通过监控摄像头,准确拍到了一个穿着灰衣外套的男人蹑手蹑脚进来,但他头上戴着同色面罩,将五官全都罩住,只看得出大致的身材体貌。

“我们监控摄像头只对着外面,办公室那边就没有安装了,不知道他到底偷盗了些什么。”萝珊看完摄像头,没发现那个人除去零钱外,还偷走了些什么。

这时,与萝珊共同进来检查的民警接到电话,他们的人在信用社那里抓到了一个疑似偷盗别人银行卡的人,经过核对身份信息后,发现此人就是他们寻找已久的老刘。

“找到他了!”

冯丽压下眼眸里的心思,她张了张手,天气寒冷,长时间露在外边手已经变得僵硬,她接过了葛云雀递来的盖好章的材料。

看着上边填写的户主名字,不着痕迹地扯了个不屑的冷笑。

诚如那个嘲笑他们的村民所言,想要赚大钱,就得另外想法子,低保钱他们才不在乎,他们就争一口气,凭什么肖坤家能从一个穷鬼变有钱,凭什么从这种家庭里出来的孩子还能考上公务员,这不公平。

“说了这么多话,你不渴吗?”葛云雀打量着她。

冯丽认出她曾经来过自己家,“你个小丫头片

子,好日子不过,跑这儿来做什么。”

“如果我说是为了让这里贫困的人也能过上好日子,你信吗?”葛云雀语气真诚,她放弃了城市生活和其他高薪职业,来到这里做一个乡村运营师,就是这么一个单纯的愿望。

冯丽一点不信,她没有依照之前协商的条件,拿到材料后,并没有放开肖坤妻子。

反而是张口讨要其他东西,温开水、烤馕、牛肉抓饭……她要了许多东西,折腾了很久,直到所有人都看出来她在拖延时间。

“冯丽,你要的东西我们都满足你了,你不能一直耍我们。”派出所民警强忍着怒气,给她下最后通告。

疯女人丝毫不在乎,她反而哈哈大笑起来,“耍你们又怎么了。”

她不将自己性命当回事,可其余人都在竭力想要挽救她。

眼尖的葛云雀远远地看见两个民警带着一个人过来,平静道:“你的计谋失败了,拖延时间对你没有任何好处,要是现在就放人的话,没准儿民警们会算你自首,检察官那边能给你判轻点。”

冯丽收起笑容,阴狠地看着她。

“你故意挟持肖坤老婆,利用她吸引所有人注意力,目的就是为了保护你老公,让他顺利潜入办公楼盗取银行卡,然后去刷现金出来。”葛云雀一本正经的分析她的作案动机,“可是你忘了一点,村委的银行卡受到特殊保护,每一次提取都会被银行后台监控,所以你老公取现的时候会被直接当场抓获。”

这是一个漏洞百出的犯罪计划,但被冯丽和她丈夫实施了,他们以身试法,势必会受到法律的惩罚。

被抓获之后,葛云雀询问冯丽,“为什么要这么做?”

多么老旧的问题,可她还是问了,因为她想不明白,这夫妻两人都还年轻,村里的经济眼看发展起来了,许多脑子灵活的村民都想着趁着游客多了,张罗点小买卖,增加家庭收入。

他们家的房子离主街道那么近,收拾干净,随便卖点什么东西,都会有游客购买的,成天胡思乱想些什么。

“为什么这么做……?”冯丽低声重复了一遍,随后无可奈何地笑了,表情麻木地用衣袖抹去脸上残余的彩妆,她有好多理由,也有好多想怪罪的人。怪自己命不好,嫁了个懒惰的男人,拉着她一同染上了赌瘾,家里有一个子儿都得放上赌桌,光是吃村里补助都不够花了。

不久前,她买体彩中了十万块,这是有生以来中过最大的一笔钱了,领了现金后,她本来打算把钱全存起来,留着给两个孩子上学用。哪里知道第二天钱全都不见了,她翻遍了家里都找不到,最后男人老刘交代说被他半夜拿出去赌了。

“这是留给孩子的读书钱,你全都拿去赌了?!”冯丽揪着老刘的衣领子,彷如天都塌了下来,她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实的,那十沓钱在手里还没捂热,就全给了别人。“你有没有心,你儿子的读书钱也赌。”

冯丽抓起手边的东西就往老刘身上砸,老刘心中有愧不敢还手,打得心烦了就一把推开她。

“反正是白来的钱,又不是你辛苦挣的,没了就没了,大不了以后不赌了。”

冯丽砸累了,也哭累了,她想收手,以后不再赌钱了,可耐不住家里还有个赌徒,那一刻她明白过来,即便她改好了家里也不会变好,这个家毁了。

见冯丽坐在床上半天不说话,老刘怕了,赶忙蹲在她面前,甩了自己几个巴掌,一脸的手掌印,“不赌了,以后都不赌了。”

“你说的,以后都不赌了。”冯丽阴恻恻地看着他。

夫妻俩商量出一个对策,知道村委会收到了一笔征地款,钱都打在了村会计的银行卡上,老刘提前几天套得了密码,寻找机会去偷盗银行卡取现。

后来就出现了冯丽故意寻衅滋事那一出戏。

“活不下去了。”被抓走前,冯丽对葛云雀说,她掉了滴泪水,不知其中有没有悔恨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