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位让贤姜阿山小树

第二百八十五章 快刀斩乱麻!心性!

马车滚滚前行。

马车上,杨荣小声道:“殿下的婚事,可不是小事,要不要再慎重考虑一二?或者,让大臣们议一议?”

此时的马车内,只有他们两人。

顾盼君在另一辆马车上。

“不用了。”朱允熥摇了摇头,道:“只要调查清楚,身世清白,人品无问题,就赶快定下来吧。”

“这件事要快,不要拖延,待禀告了皇爷爷,就此敲定。”

他伸了一个懒腰,撩起窗帘,透过玻璃窗,看向外面的街道。

此时天色虽已黑,但旁边的路灯皆已被点亮,光线亦并不昏暗。

穿越到这个时代,朱允熥倒没有什么一定要谈恋爱再结婚的想法。

反正在后世那个社会,所谓的谈恋爱,大多数也是男生辛辛苦苦的“追”,女生才能享受被追的快乐。

两者之间的恋爱体验,可谓是天差地别。

就算有钱如王校长,也要说一些土味情话来讨好女生,而不是反过来。

然而,朱允熥对于追女生可连半点兴趣都欠缺。

在他世界观里,看得上就会双向奔赴,看不上才会需要去“追”。

作为一个普通男性,又抱着死都不当舔狗的想法,故而他也就一直单着。

单着就单着呗,反正也不是多大的事,需要他去“追”的爱情,还不如小巷子里一百五十元的爱情实在。

实际上,自由恋爱这种东西,从大清亡国到新中国建立,历史实际上非常短暂。

古人可没有这样的思想。

在古人的世界观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才是婚姻的根本。

即使短暂自由恋爱历史里,其中也有很多外界因素的干扰。

父母,亲戚朋友,乃至居委会大妈,还有单位,社会……

婚姻从来就不是单纯的两个人的事情,而是两个家庭的结合。

不过,作为一个穿越者,朱允熥还是希望能提前了解自己未来妻子的情况,开盲盒他有点受不了。

也就仅此而已。

了解对方长什么样子,什么样的性格,大致的人品,家庭出身等情况,就足够了。

其他的,朱允熥也无所谓了。

身为大明未来的皇帝,他肯定是会有很多后宫嫔妃的,他可没有兴趣来大明玩什么纯爱战神的游戏。

身为朱家子孙,他还承担着开枝散叶的重担,只娶一个两个那是绝不可能的。

在有后宫三千佳丽的前提下,他要娶的妻子,首先必须是一名优秀管理人员,能帮他将后宫管理好,其次才是妻子。

从这一角度考虑,顾盼君长得漂亮,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因素,她有能力进行管理才更重要。

但管理后宫,本身也是非常重要的权力,涉及到方方面面。

如果将后宫交给一个人管,朱允熥也不放心。

徐妙锦的作用便体现出来了。

有她分庭抗礼,后宫才能“稳定”。

以前看电视剧的时候,他总想不通后宫里的那些女人,有什么好争,好斗的呢?

斗来斗去,最后不还是皇帝一言而定吗?

如今身处其中,朱允熥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后宫争宠的意义。

正如臣子们争权,有时候不是他们想不想争,而是皇帝想要他们争。

臣子们都一团和气了,上位者就难以驾驭他们。

同样,后宫都一团和气了,彼此都不争风吃醋了,坐立难安的恐怕就是皇帝自己了。

实际上,皇帝的吃穿住用行,都是后宫负责安排的。

某种意义上,可谓的是托付生死了。

这就是朱允熥为什么要向徐家提亲的原由。

顾盼君是一个很聪明的女人,有她在,足以辅助朱允熥管理好后宫。

但若是后宫中的所有事务,都由顾盼君一个人说了算的话,朱允熥又并不放心。

人性是经不起考验的!

后世的社会里,都有许多人不断反复告诫,永远不要去考验人性。

身为上位者,将权力交给别人就是在考验人性,也是将自己置于危险中。

除非是像马皇后那样的人,否则,皇帝就不该轻易将后宫交给别人。

可很多时候,一个人的精力又是有限的。

他要统治一个庞大的帝国,他还不想像老朱一样将自己累成世间最苦的“牛马”,他就必须要将权力分给下面的人,让他们协助自己去处理政务,处理朝堂大事,处理后宫事务。

为了防止下属趁机夺权,分权和制衡就成了至关重要的布局。

徐妙锦出身勋贵世家,家世好,人也聪明。

徐家与朱家的绑定也足够的深。

用徐妙锦来制衡顾盼君,便是朱允熥所想的办法。

只要有徐妙锦在后宫,顾盼君就不可能大权独揽。

自己的正妻之位,还是要早日确定才好,不可拖延。

否则,朝堂上围绕此事,又要闹出不小的风波了。

这正如立储君一样,必须速断。

时间一长,也等于将顾盼君和徐妙锦两人都放在火堆上烤。

历史上的许多皇帝,看似大权独揽,高高在上。

可实际上,能按自己的心意立皇后或者储君的人,并不多。

强于永乐大帝,即使是极不喜欢朱高炽,最后还是捏着鼻子让他继续当储君,继承皇位。

至少他现在还能自己选择,等老朱压下来,强塞一个不喜欢不了解的女人给他,那才是悔之晚矣。

所以,当断则断。

快刀斩乱麻,赶快将这件事定下来,才是明智之举。

……

徐家。

徐妙锦气鼓鼓坐在一旁,徐辉祖表情复杂。

“看来妹妹机关算尽,最后却还是……”徐辉祖叹了口气,转而笑道:“原以为太孙殿下不好女色,却没想到,他竟是这样的人,不过,他年岁不大,与妹妹倒也是良配。”

“哼!”徐妙锦气嚷嚷道:“他若是真像寻常男子那般,被我的美貌迷得神魂颠倒,那也就罢了。可你看他的眼神,他其实连偷看都没有多偷看我几眼,怎么就好意思说自己也倾慕于我的呢?”

徐辉祖摇头道:“若他真对你没兴趣,也不会前来提亲。至于不偷看嘛,圣人有云‘非礼勿视’,他身为大明皇太孙,自当谨守礼法。”

徐妙锦苦笑道:“我可不是三岁小孩子,我从小外出,见过各色各样的人,男人看女人的眼光,我是最熟悉不过了。”

“诗经里面说,‘窈窕淑女,琴琶友之’,男人对于自己特别喜欢的女人,总会有些不同的反应。礼法什么的,也约束不了。”

“可太孙殿下对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至少,我没有发现!”

“他来徐家求亲,说要迎娶我,无非是想后宫里面,有一个可以制衡顾盼君的人。”

徐妙锦若有所思,道:“顾盼君的年龄,多半是在太孙殿下的指使下,故意报大了。”

“如此一来,他便可顺理成章的立顾盼君为太子妃,而立我为偏妃。”

“我还说不出反对的理由。”

“毕竟,顾盼君已经是我的义姐,我身为妹妹,哪有凌驾于自己姐姐之上的道理呢?”

“徐家乃是功勋世家,在朝中根基深厚。”

“有朝一日,他继承皇位,顾盼君当了皇后,而我做了皇贵妃,后宫便能平衡。”

徐辉祖沉思道:“他担心外戚权力过大,不愿立你为太子妃,那你即令嫁给了他,又有什么好争的?争来争去,不是啥都没有吗?”

以徐家的身份地位,徐妙锦嫁给朱允熥,至少也是偏妃,将来就是皇贵妃。

这不需要她去争。

而皇后的位置,朱允熥为了权力制衡,又不愿意给,那似乎就真没有好争的了。

“哪有那么容易?”徐妙锦叹道:“只怕到时候,便身不由己了。”

徐辉祖皱眉道:“那我去找皇帝陛下,退掉这门婚事。”

徐妙锦摇了摇头,道:“陛下不会同意的。”

“我们徐家的女子,若是不嫁给他朱家的人,便只能嫁入寻常百姓家,绝不能找其他门当户对的人。”

“如若不然,那便只有斩断世间情缘,循入空门一条路了。”

徐妙锦脸上掠过一抹苦涩,道:“世间男子碌碌无为者居多,偏偏大多还自以为是,无才而傲世,实则尽是些腹中空空,草包饭袋。”

“若要嫁给那样的男子,还真不如青灯伴古佛,了此残生。”

她说到这里,嘴角边忽然翘起了一抹弧度,道:“至少太孙殿下还算是有才之人,本事能力俱是世间顶尖的,说是天下无人能及,也不为过。”

“何况他年岁本也与我相当,嫁给他,也不算辱没了我。”

徐辉祖并没有从这番话里听出“弦外之音”,他扬了扬眉,脸色有些变化,似是想到什么,有些愤愤不平道:

“可是他一边和顾盼君欢好,一边又来求娶你,且不愿给你正妻之位,实在太委屈妹妹,不如还是退婚吧。大不了我拼着触怒皇帝陛下,也要替妹妹争这一回。”

“争什么呢?”徐妙锦的脸上忽然升起一抹红晕。

徐辉祖愣了一下,道:“当然是为了妹妹的终身幸福。一个皇贵妃的身份,还不值得我徐家去争。若是妹妹将来入了宫,却终生闷闷不乐,那便是哥哥我的罪过了。”

他刚才还劝说妹妹,但后来见到妹妹真心不同意,立即便又转变了立场。

相比徐家未来的处境,他更在意妹妹的终身幸福。

徐妙锦嘻嘻笑道:“不会啊,我觉得,太孙殿下这个人,还是挺好玩的。”

“好玩?”徐辉祖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追问道:“可你刚才还说,他对你并非男女之念,更没有被你迷倒。”

“他若是仅见我一面,就被我的美色迷得神魂颠倒了,那我还真就看不上他了呢。”

徐妙锦闻言,却忽然格格笑了起来:“倘若真那样的话,他与世间那些寻常男子,又还有什么区别呢?”

徐辉祖眉头一拧,道:“可是他对顾盼君……”

“顾盼君同样没有将他迷住。”徐妙锦斩钉截铁,道:“他看我的眼神,和看顾盼君的眼神,并无区别。”

“换句话说,顾盼君也没有将他迷住。”

“他要将顾盼君娶进门,不过是看中了她的能力,好帮她管理后宫,处理好家务事而已。”

“我倒是觉得,太孙殿下比我想象中,更有意思呢。”

徐辉祖连忙追问道:“此言何意?”

徐妙锦眸子微闪,眼前仿佛又浮现了之前的场景,笑道:“据我以前收集的情报资料,他很有才,但也非常‘莽’,往往敢做常人不敢做,甚至连想都不敢想的事。”

“所以,在我的分析中,他应该是一个集勇猛与谋略于一体的‘将士’,性格和燕王姐夫,会有七八分像。”

“可真正见到他,我才发现,根本就不是这样子的。”

徐辉祖心中一沉,对于朱允熥的性格特征,他亦非常感兴趣,当下迫不及待地问道:“那你觉得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沉稳。”徐妙锦嘻嘻笑道:“他比我想象中的,要沉稳多了。”

“明明是一个少年,却好像已经饱经沧桑,看透了世间的一切。”

“也无怪他能写出“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这样的诗句。”

“我从前总觉得他不过十几岁的年龄,写这样的诗句,太过于奇怪了,甚至还怀疑是不是有什么人在给他代笔捉刀。”

“今日见了他,才发现他天生就是这样的人。”

“少年稳键!十几岁的人,却有寻常四五十岁的人才具备的心性,却又没有那份暮气,真好啊!”

听他这么一说,徐辉祖不由得细细回想起来,好像还真是那么一回事。

不说别的,光说少年慕艾,少年人在美色面前,是很难把持住自己的。

只有见惯了的人,才能镇定自若。

别看他现在挥洒自如,实际上也是经过一番锻炼之后,才有如今的本事。

朱允熥的年龄比他还小得多,却似是丝毫了不受影响。

光是这份“毅力”,就非寻常人所能企及了。

不过,徐辉祖的重点并不在这里,而在徐妙锦说话的语气。

一个人说话的语气,往往比说话的内容更重要。

徐妙锦说到朱允熥的时候,并无半分不快,相反还十分兴奋,隐隐约约带着几分喜悦。

徐辉祖不由得看了一眼妹妹的神色,却见她俊脸通红,如熟透了的桃子。

妹妹这是恨嫁了?

看上朱允熥了?

之前气鼓鼓的模样,只是因为恨朱允熥没有被自己迷住?

徐辉祖恍然大悟。

当下不再说什么,站起身来,看了一眼仍在自顾自痴笑回忆的徐妙锦,转身离去。

一直到他走开,徐妙锦仍在不断地笑着,似是想到了什么极为有趣又好玩的事情。

一个人笑得开心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