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入宫

许家,是没落到极致的世家。

世家也分三六九等,许家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世家。

时运不济子孙不肖,许家一步步没落,到最后,再被官场斗争波及,最后连最后一个当官的都没了。

没了权力,只剩下家业的许家,不过稚子持金。

一点点被蚕食,在将要走投无路的时候,博了一线生机,散家产,举家迁至边境。

这才让觊觎之人渐渐消停。

而许家,却再也没有迎来翻身的机会。

直到,许文生的降世,给许文生的爷爷许燕带来极大的希望。

然而,那时的大察劫掠的人,目标明确,第一时间便是冲向了许文生所在的私塾。

许文生的父亲许归得到北蛮劫掠的消息,逃至山林之中,躲过一劫。

许家却再也没了许文生的消息。

仅此打击之后,许燕这个精神奕奕的老人彻底垮了心神,整日沉闷着望着北方。

人活到老,便撑着一口心气。

这一口气散了之后,许燕很快就去世了。

许文生的父亲许归操办了许燕的丧礼,再也难掩心中的悲痛。

另一百年,许归的妻子许氏,又何尝不难过呢?

为了继续活下去,许归不得不带着妻子许氏离开的那个令人伤心的地方,寄希望于会让心情好一点。

这一走,便没了音讯。

前面这些事情,当地的乡亲们还是能回忆起一二的。

但再之后的,叶云起也查不到了。

让锦衣卫去查许家,也是一个练手级别的任务。

这个任务不涉及敌我交战,也不涉及世家秘幸,不涉及君臣交锋。

可以说,没多少风险。

而难度,也很足够。

十年了,十年可以抹去太多的事情了,即使朝中朱紫,也常常感慨人走茶凉,谁也不知道自己死后十年又会是什么光景。

更何况,许家已经几乎沦为平民了呢?

叶云起将目前掌握的资料交给这个新成立的锦衣卫。

便让昔日的斥候们,现在的新锦衣卫们先散去了。

只留下了顾全。

“顾将军,你也看出来了,这个部门很关键。”叶云起沉声道,“孤居王位之上,这锦衣卫说是孤的耳朵眼睛鹰犬爪牙都不为过。”

鹰犬和爪牙,现在都还不是贬义词。

尤其是用在那些至高之人身上。

学成文武艺,货于帝王家。在这个为奴且不得的时代,有的是人巴不得能成为上位者的爪牙鹰犬。

顾全顿时神情严肃,正声道:“末将知晓,末将定会竭尽全力,为殿下效死。”

叶云起:“孤知晓你的忠心,要不然如今满朝文武,我也不必唯独选你担任这锦衣卫第一任的将军。”

“但选择你的理由,还有另一重,你出身乡野,知晓百态,锦衣卫并不是高高在上的官老爷,为了打听到足够真实足够详细的信息,就必须融进乡野,融入百姓。锦衣卫,并不一定要让别人知道他是锦衣卫,你能明白吗?”

如今对于谍报的概念,还很原始。

叶云起只能费心的去和顾全讲解。

顾全大抵是能懂,只是额角的冷汗越发密密麻麻了。

这太难了!

忠诚,联络,组织架构,消息的真假。

“末将,唯有尽力……”

叶云起也知道,这事情对顾全来说,压力太大,但如今手上没有合适的人选,也就只能让顾全硬着头皮上任。

最起码,先把旗帜打出去再说。

挥了挥手,叶云起让顾全下去做事了,只是承诺了句要人要钱都可以来找叶云起。

顾全离去之后,叶云起看了看系统的余额,如今手上真没什么可用之人,真的很想再模拟一下。

最好能模拟出一个能担任锦衣卫大梁的家伙出来。

另一边,第三次招标的信息,再度公开了。

有了前两次的试探,加上消息的扩散。

如今外贸司的招标,已经得到了大燕上下,甚至燕国周遭大周之地的商人的关注。

这是一笔好赚的钱,而且还是一笔赚的很有面子的钱!

曾有一个小道消息。

说是有一个商人,家境富裕,惹的某权贵觊觎了。

于是权贵栽赃陷害,想要抄了那个商人的家。

却不曾想,那商人却在燕京中了标。

待到回家之时,商人悲痛欲绝,权贵肆意而笑。

商人哀嚎道:“吾举家落难,实为命也,奈何辜负王事,有负王恩啊!”

这一句话,惊的权贵笑声戛然而止。

涉及大王之事,谁又敢轻易而决呢?

加上权贵本就轻视商贾之辈,那栽赃陷害之事漏洞百出。

先前的官老爷本来看在权贵的面子上不想细查。

但如今,这个案件竟然涉及了大王的要事。

顿时惊的官老爷不敢再行陷害之举,直接将商贾平了反。

而权贵也惊慌的割了自己的利益去补了商贾因此而受到的亏损,生怕商贾将此事闹上燕京。

商贾凑齐了货物,在前往燕京的时候,曾经感慨道:“今日方知王商之贵也。。”

这一个传言,也不算完全杜撰,但艺术发挥肯定少不了的。

真实的事情,哪有那么容易?

决意栽赃陷害抄家的权贵,哪里是听到燕王的名字就会善罢甘休的?往往会加快手段落实铁案。

真实的情况,其实只是小县里的本地大家,根本算不上权贵。

然后也是沈谦之出了手,用兜兜转转的关系联络上了当地的县太爷,最后才解救了自己的同行。

但,真真假假,在这消息传播困难的时代,哪有那么容易分得清的?

背后折射的,却正正好是商人最缺乏的东西。

社会地位

常常说,当一个阶级拥有了不匹配地位的财富,就会主动追寻地位。

在之前,他们追寻地位的手段是购买大量的良田,修桥补路做善事,让子孙后代去读书科考,尽量的洗白自己,转化为本地大家。

但现在,却多了另一种手段。

于是无数的商人一涌而来,燕京这个本来物资流通算不上方便的军事要地,一时之间隐隐有成为北方商业明珠之感。

在第三次招标召开的时候,更是到了一次高峰。

招标一开,无数标书蜂拥而至。

以至于平常慵懒的外贸司上下,第一次露出了难以招架的苦笑。

太多了!

招标书太多了!

外贸司上下也不是坐在室内动动笔杆子比比价格就算是工作的。

投标的是什么人,背后是什么商家做的是什么生意,向来口碑如何,家产如何实力如何,这些不仅要让投标的人自己申报。

更要让外贸司的去核实。

外贸司,已经有人顾不上孔令秋的强记,主动提出意见道:“司长大人,如今标书过多,我等分身乏术啊!恳请司长大人再调集一些官员过来协助。”

孔令秋飞快的翻阅着标书,速度之快,甚至让人怀疑他根本就没有看。

但一想到他是过目不忘的变态之后,又觉得正常了。

闻言,孔令秋的手上动作不停,回道:“不必,往日清闲今朝忙,清闲不分分忙碌,何必?”

孔令秋的话让那人脸色一白。

是啊,寻常的时候外贸司是轻松很多。

谁轻松的时候会想着把自己的轻松分给别人呢?

不过都到了这个地步的人了,也不是没脑子的人,拱手说道:“在下只是担心耽误了大王的事情,既然司长大人发话了,那我就先忙了。”

“要是担心耽误了事情,便多辛劳一番吧。”

孔令秋的话,没人接。

即使在后世,大家也不喜欢奋斗狂魔的。

尤其是,这些工作的人,多半还和世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到了下班的时间,一个个准时下班跑得飞快。

孔令秋却巍然不动,继续忙碌着工作。

世家也纷纷得到了消息。

说来,世家也不怕丢人。

先前交锋失败之后,世家充分的发挥了能屈能伸蚊子腿再小也是肉的精神。

这一次还是纷纷递交了投标。

如今听说标书极多,在私底下反应也是不一。

有的自信满满:“标书虽多,但我世家定有份额,我们已经给大王合作的台阶,大王聪慧,定然不会辜负我等。”

也有人暗自咬牙:“这些下贱的商贾,逐利而来,怎么能跟我等世家同台比拼?”

也有人追悔莫及:“这番报价,怕是报高了……哎”

孔令秋抬起头的时候,正是天色昏暗到影响他工作的时候,身旁伺候的下人贴心的点起灯来。

“不用灯,熄了吧。”孔令秋挥了挥手,“已经看完了。”

随后收拾着东西,终于离开了上班的地方。

中标的事情,关乎到大王和世家的关系,这一件事上,是不能让孔令秋做主的。

孔令秋也知道。

如今世家投了标,那么他就得去找大王汇报工作。

而标书那么多,又不可能让大王一个个细看,便只能由他孔令秋记住全部,再分门别类的在脑海里规划好,最后汇报给大王决断了。

孔令秋捏了捏手中的奏疏,或者叫标书总结报告比较好,递往了叶云起的书房。

孔令秋作为当今堪称最受宠的宠臣之一,外贸司又是直属大王的,自然是能直达书房的案上。

书房前,值守的承忠笑眯眯的说道:“孔侍中,小的定会告知干爹,让干爹提醒大王有孔侍中的奏疏。”

“那多谢了。”孔令秋不冷不热地说道。

“哎呀,哪里话,本分而已。”承忠没为孔令秋的态度而有什么变化,依旧是笑容满面。

承忠虽然有意和孔令秋打好关系,但他也知道,孔令秋不太可能会做这个事情。

大王身边的太监,这个位置太敏感了。孔令秋也是大王身边的人,同为身边的人,不应有太亲密的关系。

只是承忠的位置不稳,只是仗着干爹守忠罢了,所以才会试图四方打点。

次日的早朝,世家也有意提醒大王叶云起去选他们的标书。

但,都在大殿之中了,总不能谈钱吧?

虽然平日里那是天天谈钱,但在大殿里,能理直气壮谈的,只有国的钱,没有家的钱。

于是礼部尚书灵机一动,催促道:“大王后宫空虚,如今秀女已定,良辰不远,是时候纳入宫中了。”

后宫的妃子位置,是先前叶云起许给世家的。

甚至还捆绑上了分家的把戏。

如今这个萝卜吊在驴前都吊了那么久了。

世家为此干了多少事了,还没兑现。

先前又说国库空虚王库空虚的。

现在国库夏收陆续到了,王库的二次外贸收益也到了。

总不能再推辞了吧。

却不曾想,现在的叶云起正是气头上。

事关锦衣卫练兵之法的时候,将军们都回了信说了走私贿赂一事。

虽然对方藏的好没有露出马脚。

但燕国之内,除了世家,还有什么势力有胆子有能耐做到这一点呢?

但,食言而肥也是不好的。

叶云起故作恍惚道:“国事操劳,竟是遗忘此事……”

就在所有人面露微笑,以为叶云起会顺坡下驴的促进此事的时候。

却见叶云起话锋一转:“爱卿们也知道,寡人爱妃有孕了,那御医说了,此次初孕,需要特别注意。一下子宫中来那么多陌生人,扰乱气运,怕是对胎儿不利,要不,等胎儿出生?”

这话说的,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还等?

这一杆子等到十个月后了!

不对,九个月,九个月也不行啊!

于是立马有人说道:“大王不能独爱一人,而轻社稷宗庙!”

随后滔滔不绝的长篇大论,力证一点。

叶云起不花心就是错,叶云起不风流就是罪。

独宠一个人,那就是辜负祖宗辜负社稷辜负天下百姓。

说的那叫一个慷慨激昂啊。

其余人也听得是纷纷点头。

叶云起也知道拖不到九个月后。

便故作恍然大悟,非常听劝的说道:“寡人知道了。但如今确实初孕在身,不如等胎儿稳固些许,再纳她人入宫。”

稳固些许?

这又是多久?

孔博文都看不下去了。

毕竟当下之人,可没有这个讲究。

怀孕的时候,一个个纳新纳妾纳的那叫一个快,也没听说谁家出事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