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蜉蝣见青天！
大音希声！
大震无心！
在这之前，没有人，没有任何人会想到，怀丹真人居然会莅临开阳李家的除恶大会。
没错，开阳李家确实是豫地第一大族，可那又怎么样呢？
九州数十地，豫地仅仅是其中一地，李家在豫地有些名头，放在广大的异人界，却是完全上不得台面了。
反观天师府，只要是异人，谁不知道？
李家不过是区区百余年的传承，更比不上天师府的一个零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
所谓的小李飞刀，技法外术，难登大雅之堂，李德海这个李家的头面人物，别说怀丹真人，即便在灵玉真人面前，也没有任何可以值得称道之处。
然而今日，此刻，怀丹真人他，真的就坐在李家大院。
李元，李家子弟，哪怕是受制的李德海，心里也生出无限荣耀之感。
真人莅临，岂是一句蓬荜生辉能够道尽？
豫地的异人们，也无暇去理会方才虎视眈眈，此刻不知身在何方的全性精锐，一种艳羡之情油然而生，李家小小一个豫地第一大族，真是走了狗屎运，才能让怀丹真人驾临！
不知何时，人人都沉浸在一种难以言喻的心情之中。
震撼过于猛烈，此心已是不能承受，恍然如梦，才是这份心情最为贴切的形容。
……
东方的表情，在张灵玉说完之后，已经是支离破碎。
他知道，他可以镇压李家，可以压迫铁刀门，因为他的能耐，在两者之上，有着鲜明的差距！
但在这位盖世天骄面前，纵然是四子合力，也显得徒然无力。
彼此之间，隔着连绵的山脉，隔着奔流的江河！
那是拼尽一生去闯，都无法弥补的距离，都无法填平的沟壑！
曾几何时的正一之龙，今时今日的天骄怀丹，眼前的男人，在不知不觉之间，已经成为了异人界的传说！
与之相比，自己不过是一个强壮些的凡人罢了。
东方颤声道：“真人，我，我愿意弃暗投明，洗心革面！脱离全性，加入正道。”
一脸恍然的聂伟听到这话，顿时回过神来，面皮狂抽，被雷的外焦里嫩。
张怀丹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
东方作势深深拜下：“还望真人给我这个……”
声音戛然而止，他手上覆盖黑炁，像是一道黑色闪电，直取张怀丹脖颈。
这般异变来的太快，人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近在咫尺的聂伟感受到那五指撕裂的谁森寒风息，心中生出即死的恐怖，不禁大惊，可转瞬，又消隐了。
怀丹真人就算只剩下一口气，要碾死东方之流，怕也是反手可为吧！
果然，这真是毫无悬念，也毫无起伏的结局！
但见金光一现，那只覆盖黑炁的手诡异的调转而回，直接插进东方自己的胸口。
聂伟大为惊奇，东方在他们面前耀武扬威，那是无人可制，淫威滔天，但在怀丹真人面前，算哪根葱？
就是早死晚死的区别罢了。
不过他用自己的功夫把自己给杀了，聂伟什么东西都看不出来，只能在心里感叹，真人，真是如渊如海！
张怀丹点点头：“不错，倒还有些胆色。”
五指感受到自己心脏的跳动，东方勉强一笑。
刚才短短时间，他就已经明白，老天师下山杀戮全性，怀丹真人又岂会放过他们？
临死反扑是他最后的机会，只是彼此的差距真的太大太大，不说逃出生天，不说伤到怀丹真人，就是溅真人一脸血都是一种奢望。
‘这就是天骄吗？真是无可估量的存在……’
东方两眼一翻，气绝倒地。
“告辞！”
眼见四子中最强的东方，仍是被怀丹真人一下击杀，西门亡魂俱冒！
可还没等他拔腿跑，张怀丹目光照来：“来都来了，干嘛急着走？”
一瞬间，西门浑身僵硬如冰，会死的！一定会死的！
怀丹真人只要动动手指，就能杀了他！
西门颤声道：“刚才北冥打翻了瓜子，我去给灵玉真人买瓜子！”
张灵玉皱眉，这家伙说的每个字都没毛病，怎么连在一起就感觉在骂人？
张怀丹笑道：“不用劳烦了，我请你吃瓜子。”
“那就多谢……”
一粒淡金色瓜子仿佛瞬移一般出现在他的眉心，西门瞳孔猛缩，只觉眉心一痛，颅中仿佛凭空出现一口巨钟，只是一震，便歪倒在地，七窍流血而死。
张怀丹又道：“各位，也尝一尝吧。”
东方殒，西门灭，一切都在电光石火之间，这将铁刀门与李家，在场所有豫地异人逼入绝境，凶名远播的摘星四子之二便已化为昨日云烟，幻梦之感愈发强烈，唯有那十几号全性精锐毛发倒竖！
那略带笑意的面容，比地狱里执掌生杀大权的阎王还要可怖三分！
而在场全性，也不愧是精锐，立马有人朝身边的异人扑去。
然他们反应再快，也快不过仿佛凭空出现的瓜子。
‘噗~~’
‘砰~~’
‘嘭~~’
十几道坠地声连成一线，仿佛只有一声。
聂伟呆滞的看着那一个个倒下的全性精锐，毫无疑问，此刻到场的全性，已经脱离了小喽啰的范畴，以他的能耐，对上在场任意一个全性精锐，都不敢说稳胜。
此刻，却死的如此轻易，像是成熟的蒲公英，微风一卷，便卷飞了一大片。
张怀丹微微侧首，南宫魂飞魄散，两股打颤，简直不能相信，短短时间，他就已经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地步。
“怀丹真人，有话好好说！我手里有人，你不要动我！不然，不然！”
卢建成和李德海心中百感交集，现在的南宫，哪里还是那个不费吹灰之力镇压他二人，又鼓动唇舌玩弄人心的全性妖人？
分明就是个被吓坏的孩子！
张怀丹一笑，眼目睁而白芒显，南宫还没来得及反应，两手一松，歪倒在地，口鼻之中，喷出碧绿色的胆汁，双腿抽搐了一下，便已去了生息。
数个呼吸的功夫，全性便已扫清，足以覆灭豫地大半异人势力的危机，宣告终结。
结束了，彻底结束了。
没有惊心动魄的战斗，没有扣人心弦的交锋。
有的，只是轻描淡写的举手投足，仿佛春日的郊外，画家拈起画笔，在雪白的幕布上勾上几抹颜色。
一双双悸动的双眸，望向那依旧云淡风轻的青年，他甚至都没有离开过位置，仅仅动了动手，仅仅是面前瓷碟上的瓜子，少了那么十几颗。
光芒已经散尽，众人却像是看到了无量的光辉。
盖世天骄！
怀丹真人！
这是异人界数百年来从未有过的存在，区区弱冠之龄，已经取得了无数人匪夷所思，不可企及的成就！
也有无数人相信，在未来，他的光芒还会更为耀眼！
你我之辈，何其有幸，你我之辈，三生有幸，竟然能够和天骄身处于同一个时代，眼睁睁的看着一个神话源远流长。
脱离了危险的卢建成踟蹰不定，想到自己说过的‘竖子’两个字，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怀丹真人，是多么璀璨的存在啊！
能够瞻仰真人的容颜，已是莫大的荣耀。
如果真人莅临铁刀门的山门，他就是亲自去抬轿也愿意，然而……
卢建成思绪的时候，余光猛然一阵，发现李德海已经强撑着走到李家众人前，一个招手，又带着众人朝怀丹真人走去。
‘老东西！’
卢建成心中暗骂一声，也不甘落后，连忙带着铁刀门的门人们接近过去。
然而他一步慢步步慢，到底是李德海先入了真人的法眼。
“老……老朽见过怀丹真人。”
李德海老迈的身躯，仍是有些颤栗，不单单是劫后余生的虚弱，更有亲眼见到天骄的激动！
同桌人杰后知后觉，‘哗啦’一声全部站起，连聂伟在内，都小心翼翼，生怕自己的举动冒犯了真人分毫。
遍观异人界的天才龙凤，有谁人能够和怀丹真人同桌？
即便是灵玉真人，也只是因为是怀丹真人的师弟才有这个资格！
张怀丹莞尔，目光一扫，李德海顿时竭尽全力，让自己的笑容变的和气，他身后的李家子弟，笑容不说谄媚，也称得上憧憬。
李元有些尴尬，也不再有半点架子，赔笑连连。
至于赵波，躲在人群中瑟瑟发抖，生怕被发现。
“坐下吧。”
李德海又惊又喜。
真人叫他坐下？
真人也太给面子了！
他大喜过望，张灵玉道：“我师兄，请你坐下。”
聂伟愣了一下，饶是不能置信的指着自己：“我……吗？”
张灵玉还没说话，李德海立马反应过来，他丝毫不觉得尴尬：“聂贤侄，还不快快坐下！”
聂伟一脸懵逼，被李德海亲热挽着坐下。
“真人对你，可真是青睐有加啊！”
李德海候立在旁，倒像是聂伟的老管家似的，发出的感慨，也让聂伟一脸恍惚。
“此番多谢真人出手相助，要不是真人，我李家、铁刀门，诸位豫地同道，都难逃全性毒手。”
李德海恭恭敬敬的一礼。
虽然怀丹真人没有让他坐下，但他心里一点情绪都生不出来。
如此天骄，愿意出现在这里，愿意见他，愿意跟他说话，任意之一，都已经是开阳李家、他本人难以承受的莫大荣光！
如果真人还给他赐座，李德海觉得，自己怕是没有这个福分。
想到这里，李德海诚恳道：“真人，别人我不知道，一定要给我李家一个报答的机会啊！”
话音刚落，卢建成硬生生从李家子弟中挤了出来：“真人大恩大德，请务必也给我们铁刀门一个报答的机会！”
“师父……”
看着一身狼狈，却还要过来露面，一脸讨好，接近于恳求的卢建成，聂伟百感交集。
张怀丹道：“两位一是铁刀门门主，一是李家家主，知不知道今天这祸事从何而来。”
两人笑容一僵。
“老朽明白。”
“在下明白。”
张怀丹道：“家师下山除魔，是家师和全性双方之事，我也知道异人界人心浮动，想要大展正道威名，出发点是好的，不过妖人凶残，还需量力而行，两位觉得呢？”
两人微微尴尬。
“谨遵真人教诲。”
张怀丹道：“既然如此，我就把劝诫异人界同道的任务交给两位，可好。”
李德海连忙应下：“愿为真人尽绵薄之力。”
“在下也一样。”
张怀丹微微颔首。
“劳烦了。灵玉，我们走吧。”
“好的，师兄。”
闻言，卢建成心中一阵急迫，这可是怀丹真人呐？就这样让真人走了？
哪怕真人什么都不做，就坐在这里，他多看真人两眼，都会觉得脸上有光呀！
李德海也有些焦急，又微微叹息，怀丹真人，这般天上人物，今天能够出现在李家大院，已经是不可思议的际遇，实在不可强求太多。
“恭送真人。”
李家子弟们也反应过来，深深一礼。
“恭送真人。”
在场其他人也有样学样。
“各位多礼了。”
张怀丹微微一笑，目光一转。
“聂兄，来日方长，你我有缘再会。”
聂伟猛然惊醒：“啊？啊！是是！好的真人！”
……
天上曜日光辉依旧，李家大院的众人，却感觉少了许多东西，那两条人影渐行渐远，像是将阳光也一并带去了。
院中陷入诡异的沉默，一双双惊异的眼睛，看着呆呆凝望的聂伟。
没有听错的话，刚才真人叫了一句‘聂兄’？
李德海有点羡慕。
李家子弟中一句话都没有说过的李元，更是生出嫉妒来。
明明真人是出现在李家大院，没有给爷爷赐座，只给这聂伟赐座，临走还留下期许之语，他又什么出奇之处，能让真人如此重视？
想着想着，心里感觉比被聂伟击败还要难受得多。
“卢门主，好福气啊，在场百人，我看也只有聂贤侄让真人留下印象。”
李德海言语中流露出来的亲切，倒是让卢建成无所适从，心中五味杂陈：“都是阿伟生得好一双慧眼，我这做师父的拍马不及。”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嘛！”
霎时间，院中热闹起来。
“聂兄好福气，卢门主好福气啊！”
“那就是咱们异人界的天骄，怀丹真人，能够亲眼瞻仰真人的容颜，你我福气也不浅。”
“就是就是，真是羡慕聂兄，如果真人能对我说出那种期许之言，这辈子都有了。”
赵波也在小声嘀咕：“哼哼！真人也看了我们家李少好几眼呢！”
李德海亲热的拉住卢建成：“建成，这些年都是误会，以后你们铁刀门和我们李家，可得好好亲近亲近才行呀！”
“李家主抬举了。”
李德海频频望向聂伟：“不抬举不抬举。”
能在真人眼里留下印象，聂伟他日的成就不可限量。
盖因真人这等存在，可以毫不犹豫的相信，就是一道目光，也是影响深远。
卢建成见此，下意识挺起了胸膛。
而李德海的亲热，卢建成的赞许，众人的喧嚣，交织成一片纷乱，聂伟听到了耳朵里，又从耳朵里钻出，仍是呆呆凝望着真人离开的方向。
站起来的苏城小声道：“大师兄，已经走了。”
聂伟回过神来：“小城，我知道。”
蓦地自失一笑，有感而发：“今日见真人，恍如蜉蝣见青天。”
一时间，院中喧嚣为之一荡。
清风拂面，尘灰点点。
阳光烂漫，人皆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