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六章 封王大典,再见尺带珠丹,任命刑部尚书
宽阔的殿前广场,所有人都在专注听高力士的宣读。
也唯有李瑄如松一样站在李隆基身旁,淡然自若。
“望诸大臣以秦王为首,勠力同心,休戚与共……诏令毕,问礼……”
最后,高力士用更大的声音结束诏书宣读。
应天顺时,受兹天命。
毫无疑问,李隆基是正统。
所有一切都有礼法。
譬如霍光废昌邑王,扶持刘病己一样,在汉人王朝的礼法之内。
哪怕是董卓废刘辩,立刘协,文人士大夫也得咬着牙认。
众文武大臣明白,这典礼,正是封王大典。
当高力士宣读诏书完毕,一阵沉默后,文武百官神色骤变,震惊之色溢于言表。
有人瞪大双眼,满脸不可置信。
有人身躯微微颤抖,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诏书击中了要害。
恐慌如乌云般迅速笼罩在众人心头,他们面面相觑。任何一个正常人,都能猜出诏书背后隐藏着的风云变幻。
当然,也有一些人因诏书而惊喜。
李瑄登天策上将,开府治事,官职改变,对李瑄的亲信来说,腾挪空间巨大。
虽然大唐有许多官职被永久搁置,然李瑄现兼任的都是要职。
李瑄没有贪心兼司徒、太尉、十二卫大将军这些有名无实的官职。
一个天策上将,就将所有概括。
州牧、总管、诸道大行台尚书令等官职,拥有诸多时代背景因素。哪怕现在李隆基依旧会让儿子担任“牧”,但都是虚职,李瑄担任没有任何意义。
不断加重尚书令的权力,削弱中书省的“起草诏令”,削弱门下省的“审核诏令”。
现中书令和侍中如果不兼任“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权力大打折扣。
另外,李瑄改“中书门下堂”为政事堂,废除政事堂吏、枢机、兵、户、刑礼五房。
将权力彻底还给六部尚书,使尚书令权力到达顶峰。
即便今后使亲信大臣拜相,也不可能撼动尚书令的权力。
使尚书令成为实际意义的百官之首,当之无愧的首席宰相,和杨坚所担任的“大丞相”无异。
李世民在玄武门事变结束后,也远远没有这种权力。
天策府也比历史上李世民所掌握的天策府厉害得多。
天策上将,位在三公之上,有唐以来,只有太宗皇帝李世民担任过。
天策府负责对大唐内外的征伐战事,加上天下兵马大元帅,直接完成对大唐兵马名义上的掌控。
更何况李瑄统帅的天策府,将拥有两万天策卫铁骑。
这只是开始,以后天策府近卫,还会出现其他兵种。
最后是秦王的爵位,其含义重大。
秦王是正一品的“亲王”爵位,比郡王更大一级。
唐代亲王只封皇帝的儿子,从未有例外。
众所周知,秦、晋、楚、赵、齐、魏等为先秦时的大国,类似的爵位加身,意义重大。
李隆基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的儿子们都是郯王、永王、英王、棣王、光王、仪王、颍王等上古、中古小国名号,就算李亨在任太子之前,也只是陕王。
秦除了先秦大国以外,还是李世民的爵位。
子孙默认不封,以显李世民的地位。
所以文武百官认为李瑄封秦王,已经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这也使一些老臣非常愤怒。
他们觉得这比杨国忠之流过分多了。
“臣李瑄拜谢陛下隆恩。得位天策上将,剿灭叛乱义不容辞。兼尚书令,必尽忠职守,不负圣望。进阶秦王,以死拱卫大唐社稷。”
李瑄在万众瞩目下,走上前从高力士手中接过诏书。
他双手捧着诏书,对李隆基深深一拜。
与此同时,早已被李瑄制好的秦王印、兵马大元帅鱼符、天策府印、尚书令印、金甲金胄、官服、节钺、宝剑等被一名名宦官捧着,从太极殿内走出,趋步于李隆基身后。
不管文武百官是何种神态,宦官鱼朝恩低头捧着另一份敕令,缓缓在托盘上召开。
这是一张顶级绢绫制作的诏书,边缘绣着祥云瑞鹤,富丽堂华,字体是楷书,是李瑄的第一任书法老师李琚所写。
此内容正是对李瑄秦王、天策上将、尚书令的任命。
宦官冯神威又捧着传国玉玺,来到李隆基面前。
要在众目睽睽下,在诏书上盖上印章。
李隆基看一眼作礼的李瑄,又看向台阶下神态各异的文武百官,无地自容。
以为自己是尧舜!
现在是周赧、汉献吗?
李隆基伸出颤抖的右手,抚摸着方圆四寸,上纽交五龙的和氏璧。
光润的和氏璧提起的
时候,重若千钧。他心中满是纠结、复杂与绝望。曾经的辉煌如过眼云烟,如今山河颠覆,社稷崩塌。
他为了活命,只能屈服于李瑄的威势之下。
后悔重用李瑄,纠结于自己用人的失误,悔恨当初未能洞察局势,力挽狂澜。
太极殿前,气运所在,天道何在?
李隆基复杂的情绪交织,有对往日荣光的眷恋,有对百姓疾苦的愧疚,更有对未来命运的恐惧。
绝望如影随形,他深知已无力回天,前路茫茫。
只能怀着满心的悲凉,在任命书上盖下“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大字。
这一瞬间,传国玉玺仿佛轻得如同一片羽毛。
在李隆基丢下传国玉玺的那一刻,神器易主。
今后,李瑄将执掌国玺,开始他的权臣生涯。
“拜见秦王,陛下圣明!”
大概有十分之一的大臣,拱手向李瑄一拜,赞叹李隆基的圣明。
李瑄举高诏书,看向下方拜见的大臣。
多品秩较低,如李瑄现在的僚属、麾下崔光远、刘单、王滔、李纾、封常清等,以及之前提拔的吕堙、路嗣恭、王冰、陈藏器、萧华等僚属。还有和李瑄,以及李瑄妻子沾亲带故的人,他们看到机会。
“拜见秦王……”
大臣们左右相顾,又过几个呼吸后,王维、裴遵庆、张镐、韦见素等大臣向李瑄一拜。
即便如此,也才到达五成。
半数官吏并没有向李瑄拜见,呼李瑄为秦王。
对比,李瑄记在心里,没有在大典上有所行动。
“请陛下下令前往两仪殿,参加祭祀大典。”
李瑄这转身向李隆基说道。
两仪殿前,李瑄早已让崔光远准备好祭坛和一应物品。
“力士,宣令吧!”
李隆基继续交给高力士来做。
看到许多官吏不认同李瑄的秦王之位,李隆基稍有欣慰。
但他也明白,这些文武大臣无法改变局面。
等大典结束后,李瑄一定会重新调整三品、四品大臣。
将诸部权力交给信奉自己的人。
“百官听令,前往两仪殿,祭祀宣誓!”
高力士向下方百官扬声喊道。
太极殿是太极宫的主殿,也叫前殿,主持朔日、望日朝会。
两仪殿是太极宫的中殿,甘露殿是太极宫的后殿。
一般的典礼,就在两仪殿前进行。
李隆基在高力士等宦官的搀扶下,最先离开。
李瑄则要去偏殿更衣,穿上属于秦王的服侍,冠冕,佩戴鱼符。
文武百官怀着沉重的心情,在监礼官和宦官宫女的带领下,登上台阶,浩浩荡荡的队伍跨过太极殿。
在缓缓登台阶的时候,大臣们悄声诉说着不满。
一些老臣本以为李瑄会先等一等,没想到这么急就当上秦王、天策上将,还改了官制。
这触及到许多人心中的底线。
王公贵族一想到他们的门荫入仕之路可能因此而阻断,就对李瑄产生嫉恨。
更担忧李瑄的变法像是洪水猛兽一样,无比猛烈。
“曹操进封为魏王,也要等到汉献帝入许二十年后;王莽拜大司徒以后,还要等待十年后才敢称帝。他想等几天呢?”
老臣苗晋卿在队伍中嘟嘟囔囔。
这句话表明老臣们的心迹,都说安禄山称帝之心急切。但李瑄现在和安禄山没有多大区别!
在叛乱的时候,所谓宗室的头衔,并不足以服众。
“没有人能制衡,徒之奈何?”
旁边的萧隐之叹一口气。
他是刑部尚书,但他没有因刑部权力变大而高兴。
因为他在李瑄为宰相的时候是反对派,与李瑄有间隙。
其他大臣默然不语。
“如果他敢再过分,我一定像比干、微子一样骂他,身死无恨。”
还有老臣愤然说道。
似乎用这种举止,表明自己的气节。
“李林甫立仗马、杨国忠塞言路都时候,也不见得你们说几句。敢像比干、微子一样的大臣,早已被杨国忠贬出长安,或惨遭毒手。秦王对待大臣仁义,不轻易加刑,可不要去挑战秦王的耐心。”
这些紫衣大臣身后的路嗣恭缓缓说道,不无嘲讽之意。
路嗣恭原名路剑客,由李瑄一手从姑臧带到朝廷。
李瑄罢相,他虽然已被调为光禄少卿,不再掌有实权。
但李瑄已至秦王,路嗣恭一定会再被重用。
所以路嗣恭很看不惯这些只会动嘴的老臣。
这些老臣心里明白,李瑄不会像杨国忠、李林甫一样动用手段去残害大臣,更不会祸及家人。
他们去骂李瑄,最多被罢免官职,反而落下好名声。
“路嗣恭,你的名字还是圣人赐予的,你真是愧对鲁恭。”房琯非常倔,认为路嗣恭助纣为虐。
见此,路嗣恭不再理会这些老臣,撞到南墙他们才肯回头。
路过太极殿的时候,群臣们的谈论激烈起来。
也有一些害怕自己利益官职受损的官吏隔岸观火。
如果事后李瑄大量罢免官职,任人唯亲,一定会引起激烈的反抗。
一刻钟后,李瑄从偏殿中走出。
他穿上与文武百官不同的礼服,总体赤黑色,又略带一些红色,衣袍上有精致的纹饰。
三品以上服紫袍,但李瑄特意定制的衣服,彰显与众不同。
据说李世民当天策上将的时候,就是穿着类似的礼服。
另外,李瑄不再戴帽子,而是发饰上戴着象征着秦王之位的玄冕。
腰间挂着鱼符和飞鸟衔花玉佩,另一侧佩戴诸葛亮剑。
这套衣服仿佛为李瑄量身定做一样,配合李瑄的短胡须,有一种英武庄严、睥睨天下的气质。
以后这就是他的官服。
如果是在军中,李瑄会穿上金甲,代表他天策上将,节制天下兵马的身份。
当两仪殿下百官就位,李瑄与李隆基再次出现的时候,百官凝望秦王李瑄,他们看到的是贵不可言。
明明李瑄和李隆基站在一起,他们却本能地将李隆基忽略。
老臣们都痛心疾首地低下头,无法表达。
一些官吏认为李瑄有“王者之气”,安慰自己这是大势所趋。
如果要前途,只能向李瑄靠拢。
一旦李瑄平定安禄山的叛乱,收复洛阳、河南、河北,他的威望将到达顶点。
不明政治的百姓只会记住秦王李瑄。
“祭祀开始!”
高力士听到钟声以后,宣布祭祀开始。
李瑄上前扶着李隆基,与他携手,在文武百官的注视下,走向铺满黄土的祭坛。
“七郎好气质。太宗皇帝拜天策上将时的风采,该如这样一般。你这套衣服,准备了十年吧?”
李隆基和李瑄背对着百官的时候,淡淡地向李瑄说道。
暗指李瑄是不是十年前就开始谋划造反了。
“不瞒圣人,我一直准备两件衣服,辅佐尧舜时和辅佐汉灵帝时所着衣物不同。”
李瑄向李隆基回答道。
这玄袍确实是他在西域的时候制作的。
不过李隆基说得有些保守了,非要说的话,他在十二年前,就在织这件衣服。
“看着脚下,这是你我留下的脚印,天在看呐!”
李隆基没有动怒,他看着两人踏着黄土的脚印,意有所指地道。
在祭坛前,只有李瑄和李隆基走过。
一排长长的脚印,一深一浅,格外清晰。
一种历史的宿命感,在向祭坛上延伸。
“如果苍天有眼,臣当问天!”
李瑄不为所动,挽着李隆基的手,开始登上祭坛。
他知道李隆基年纪大,在上第一个祭坛台阶的时候,还托他一把。
李隆基面对李瑄,产生自我怀疑。他不知是自己纵然李瑄,还是李瑄成就他,完成“指麾八荒定,怀柔万国夷”的赫赫武功。
依旧是两人携手的脚印。
“咚……咚……”
这一刻,祭祀的鼓声敲响。
随后,伴随着李瑄和李隆基登祭坛的步伐,编钟、编磬、笙、箫等一起鸣奏。
悠扬、深沉的声音,在两仪殿前缭绕,节奏缓慢而稳重。
祭天的音乐,恢宏大气,又显得庄严肃穆。
哪怕一些大臣不忿李瑄,也必须肃静注视。
祭坛的最高处,已经摆好黄金、美酒、丝绸、精选食物等等。
李瑄和李隆基向苍天一拜,开始在大乐声中祈福。
祈福完毕,大乐停止,除了微风吹动黄旗,一片宁静。
“昊天在上,后土在下。本王受天子所封,进位秦王,当辅佐天子,承天运,平叛乱,保社稷。希望苍天庇佑,江山稳固,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苍天为鉴,大地为证,如有违背,人神共诛!”
李瑄在祭坛立誓为秦王,他单手举天,声音铿锵有力。
很精妙的话,让一些文人官吏共鸣。
但许多人不信李瑄的话,毕竟李瑄的经典语录太多了,什么“雷霆雨露,俱是君恩”,现在却大逆不道,将皇帝沦为陪衬。
与李隆基一起走下祭坛后,开始大典之宴。
宴会在两仪殿后的甘露殿,大战在即,一切从简。
李瑄没有让崔光远破费,只是准备一盘烤肉,两份蔬菜,两种水果。
封王大典后,李瑄会颁布政令,从中央到郡县,不得在叛乱
平定之间,举行官办宴会。一些酒肉、丝绸,以犒赏英勇杀敌的将士为主。
并且李瑄以身作则,提倡节俭。
五品以上官吏,落座于甘露殿内。
五品以下官吏,只能在甘露殿外。
对李隆基来说,这是一场没意思的宴会。
不仅没有歌舞,李瑄还全程和他坐在一起。
他感觉有大臣投来眼神,却不敢靠近。
昔日山珍海味,应有尽有。
公孙大娘、谢阿蛮等精湛的舞者,舞动盛世的华章。
他的梨园弟子不允许被出席,霓裳羽衣的大乐被尘封。
喝几杯愁闷的酒,感觉已醉,依稀之间看到宴会上风华绝代的身影。
“将军,秦王召唤你上去!”
在甘露殿不起眼角落喝酒吃肉的尺带珠丹,听到小宦官的声音错愕。
他抬头看向首座的李瑄向他举起酒杯,并向他微笑。
毛骨悚然的尺带珠丹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
现在尺带珠丹已经快六十岁,他的长胡须基本上全部白了。
不知不觉,被俘虏至长安已经八九年时间。
历史上的尺带珠丹在去年的时候,会被末·结桑东则布政变杀死。
现在尺带珠丹免受劫难,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
“拜见……秦王!”
尺带珠丹到案前向李瑄躬身一拜,他用的不是吐蕃礼仪,而是汉人礼节。
这个曾经的一代雄主,已失去所有锐气!
“拜见圣人……”
见李瑄正襟危坐,没有回应。尺带珠丹想起自己还未拜李隆基,赶紧扭身一拜。
“免礼吧!”
李隆基一直看自己这个妹夫不爽。最恨的时候,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但现在却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将军落座!”
李瑄指了指桌案对面的座位。
“谢秦王赐座。”
尺带珠丹再次拜谢后落座,如坐针毡。
他忽然想起他在柏海被李瑄擒住的时候,曾向李瑄说过“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道理,年少功高震主,未必是好事,希望李瑄能放过他,他会助李瑄造反。
当时李瑄堂而皇之地拒绝他,还说出过模棱两可的话。
现在尺带珠丹明白,李瑄蓄谋已久,用他们吐蕃当垫脚石,完成今日秦王之尊。
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他不能用平常的眼光去看待李瑄。
只是他不明白李瑄为什么会磨磨唧唧,照他看来,完全可以取代李隆基为皇帝。
东面的安禄山虽然传的很邪乎,但尺带珠丹不认为燕军能战胜李瑄治下的河陇劲卒。
“将军来长安多年,可思念家乡?”
李瑄开门见山地向尺带珠丹说道。
他叫尺带珠丹上来,可不是炫耀如今的成就。
“此间乐,不思蜀!”
最近尺带珠丹在看三国志,以为李瑄政变后要弄死他,连忙矢口否认。
实际上,他整天被关在宅院中,无一点乐趣,像是被囚禁一样。
他喜爱吐蕃的酒,喜爱吐蕃的牦牛,喜欢赛马。
他宠爱的妃子和儿子,都是尺带珠丹孤单时所牵挂的。
“大唐与吐蕃已经和好近十载,这些年来,边境宴然,无冲突发生,又有舅甥之好。将军也是时候自由了。”
李瑄当然没有杀死尺带珠丹的意思。
他是不喜尺带珠丹残戮大唐边民,但此时的尺带珠丹非常有利用价值。
小赞普赤松德赞的位置已经坐稳,并有自己的想法,贵族们不满玛祥·仲巴杰会转而支持赤松德赞。
从以往的种种来看,尺带珠丹是一个极具掌控欲的君主,他将一论制,改为三论制,不允许任何人撼动他的权威。
以前大论韦·达札恭禄那么大的功劳,却被尺带珠丹随意找个“通敌”的理由杀死,连吐蕃强大的韦氏家族,也一并打压。
尺带珠丹回吐蕃后,会甘于寂寞,安心养老吗?
就算他看开一切,想要养老。但他能容忍玛祥·仲巴杰去掌控朝政吗?
虽然李瑄让南霁云率领四万步卒抵御吐蕃。
但不战而屈人之兵,永远都是上策。
李瑄清楚,尺带珠丹虽是一代雄主,但他在历史上的地位远不如他儿子赤松德赞。
释放尺带珠丹,不算是放虎归山。
“臣不敢,臣喜爱长安。”
尺带珠丹觉得李瑄在试探他,诚惶诚恐地说道。
“本王让你回去,是想让吐蕃宣扬尊奉我,还需要让本王把话说明白吗?”
李瑄厉声向尺带珠丹说道。
尺带珠丹微微一愣,难道李瑄真要放他回吐蕃吗?
意思是自己夺权不太光彩,让吐蕃这样的大国向他效忠?
自以为捋清其中的因果后,尺带珠丹大喜,他不顾李隆基在身边,向李瑄保证道:“如果臣能回到家乡,吐蕃永远效忠秦王,还会派遣兵马,帮助大唐平定逆贼安禄山。”“好!我敬将军一杯!”
李瑄微微一笑,举杯敬尺带珠丹。
尺带珠丹欣喜欲狂,他举杯将酒一饮而尽。
“大唐与吐蕃友谊万岁!”
李瑄回应尺带珠丹一声。
两人又寒暄几句,尺带珠丹退下。明日李瑄就会下令在长安的吐蕃使节,带着尺带珠丹返回吐蕃。
同时,派驿卒将一封信件交到南霁云和段秀实手中。
“尺带珠丹已经中了你的诡计,我觉得你的笑不怀好意。”
李隆基突然向李瑄说道。
“圣人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如此清醒?”
李瑄转而问李隆基。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李隆基沉默片刻,用这八个大字来搪塞。
“有一定道理,但圣人不是这样!”
李瑄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李隆基不再说话。
失去了才醒悟,追悔莫及。
和现在的清醒相比,他都不知道天宝四载以后的自己在干什么。
李瑄接下来没有宴请其他大臣,只是陪李隆基坐着,有一句没一句的说。
李隆基有时候接话,有时候闭口不答。
午时过后,封王宴结束。
李瑄与李隆基一起离开甘露殿。
由刘单通过夹城,护送李隆基回兴庆宫。
宴会结束,百官暂时回家中待命,但李瑄并未偃旗息鼓。
他第一时间派大舅子裴璎去终南山请李泌出山。
新主长安,他现在一天也无法离开,写信请李泌谅解。
然后,李瑄召长沙太守李岘,以及被贬的赵奉章、杜琎等数十名官吏回长安。
不论他们怎么看待李瑄,他都会调遣。
这些离职的地方空缺,李瑄准备通过面试,用一些年轻的进士、明经担任县令、县丞、县尉。
郡守、长史,提拔僚属担任。
李瑄又派快马到西域,让颜真卿派兵护送裴灵溪、姜月瑶、长离、霜儿和他的儿女回长安。
现在白兰羌的李适之、李霅、李奕等,由莫门军使高锴护送归来。
另,李瑄将自己封为秦王,拜天策上将,兼尚书令的消息送至天下郡县。
无论是节度使,还是郡守、县令,都必须听从李瑄的命令,如有违背,视为叛逆。
特别是李光弼、郭子仪。
之前李隆基听从杨国忠的怂恿,将二人召回来勤王。
本来他们在常山郡大败史思明的数万兵马,占据优势。
但面对危若累卵的潼关,他们不得不听从诏书。
李瑄判断朔方军和河东军刚出井陉。
他下令郭子仪、李光弼掉头,重新出井陉,攻略河北,牵制河北的史思明和蔡希德。
给予河北抵抗的义军勇气。
就看郭子仪和李光弼的态度了。
另外,南阳、颍川方面的战斗李瑄觉得不容乐观。
历史上是鲁炅主导南阳之战,惨败给武令珣。
现鲁炅被李瑄留在河中,准备前往波斯。
南阳节度使薛愿、岭南节度使何履光、黔中节度使赵国珍、襄阳节度使徐浩等聚集兵马在南阳,准备叛军大战。
局势脱离李瑄掌控,李瑄一要让这些新建立的节度使听令,二是以防御姿态固守,不得主动出击。
历史上南阳之战败得太惨,最后将压力都给了张巡。
李瑄也清楚,那些太守节度使不一定都听从他,特别是贿赂杨国忠和杨氏得来的太守。
安史之乱中,出现自私自利的畜牲太守可不是一个两个。
由于潼关失守,许多消息需要绕道传递,李瑄一时半会难以得到信息反馈。
他只能等待自己的主力到来,先计划收复潼关。
在这些进行的时候,长安的官制体系需要快速稳定。
六部尚书、侍郎,李瑄要尽快确立。
当天下午,李瑄在政事堂最先召以往的得力干将路嗣恭。
“嗣恭,今我虽入长安,也不过是安了民心。王公贵族蠢蠢欲动,不知多少人想取走我的项上人头。”
李瑄指着自己的脑袋向路嗣恭说道,表明形势紧张。
现在文武百官中,有多少是真心投靠?
所以李瑄暂时只能通过军队,完成对权力的掌控。
等政治权利架构清晰后,才能放松一些。
“封王大典已经顺利举行,秦王得到上天的许可,已是定局。不过秦王不能心慈手软,一旦有不服从政令的官吏露出头,不论资历,不论官职大小,一律让他们致仕养老。虽天下动荡,然长安想当官的文人士子比比皆是。
”路嗣恭向李瑄回答道。
乱世当用重典,他在封王大典上见识到老臣的威力,一定不能让他们在这个时候闹起来。
当务之急,国家先一致对外,平定安禄山叛乱,救河南、河北百姓于水火之中。
“我会那么做的。”
李瑄点头,他当然不会在关键时刻让人坏他大事。
他不会残暴乱杀元老大臣,但失去官职的人,翻不起风浪。
“嗣恭觉得如何去处理杨国忠和虢国夫人、韩国夫人等杨氏成员。”
李瑄说出叫路嗣恭来的目的。
“当立即杀之!不杀不足以平民愤!长安百姓现在最想看到的就是处斩杨国忠和杨氏。明日后,秦王的封号将传遍长安,趁机舆论之际,杀死杨国忠等人,以证秦王清君侧之名。”
路嗣恭向李瑄回答道。
对这种罪大恶极,人神共愤的人,不需要审判,更不需要等秋后问斩。
拖的时间越久,人们的想法就越多,于李瑄不利。
“我会将萧隐之罢免,由嗣恭担任刑部尚书,明日午时三刻,负责在西市监斩杨氏,杨氏凡为恶者,包括虢国夫人的儿子裴徽,杨国忠两个儿子一律处死。”
李瑄向路嗣恭任命道。
哪怕他们是公主、郡主的丈夫,也必须是这样的结局。
公主、郡主能被免去罪过,已是网开一面。
杀公主对李瑄的影响太大,也会让人觉得在太真观的杨玉环也该处死。
“属下拜谢秦王,属下必全力拥护秦王,维护朝廷纲纪。”
路嗣恭内心激动,向李瑄大行一礼。
新的官制还未完全确立,但尚书之职注定权力巨大。
更何况是刑部尚书。
“时间不多,嗣恭尽快拟定监斩计划,明日我会亲自到场。”
李瑄看好路嗣恭的应变能力,和果断处事。
他知道路嗣恭是文武双全的人,更有理财的能力。
若在刑部尚书的位置上创造典范,李瑄会加他“参知政事”。
今后,尚书左仆射、尚书右仆射,取代中书令、侍中,为参与政事的固定宰相。
依旧是以右为尊。
尚书令为首席宰相,尚书右仆射为第二宰相,尚书左仆射为第三宰相。
同时,李瑄要创立真正的政事堂,逐渐把宰相的位置固定到五人,甚至七人。
当前,依旧是李瑄执政事笔,等他权力稳固后,会轮流执政事笔。
天策府参与政事,兼任要职。
李瑄执掌国玺,任意拜相、罢相,没有人能撼动李瑄的权力。
多相制度,更利于朝廷的运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