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破魔（4000字，二合一）
听着那一句句恶毒到极点的话语声，殷不悔再也无法保持沉默，一挥手，断喝出声。
虽然到现在他依旧不是十分清楚，卫缨羽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
但通过先前闪现的两幅画面，却能大致推断出，她的兄长和父亲，是因她而死的。
这之后，她便遭到了家人的唾弃。
被视为‘丧门星’以及不祥之人。
而这些就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要知道，言语，向来是这世界上最锋利，最致命的刀。
它们无影无踪，但却总能在不经意间致人重伤。
饶是玄功加身，它们也能轻而易举的穿透任何气劲屏障。
直刺内心，使人气血陡转。
而旁人的辱骂尚且如此，就更别提身边亲人的咒诅了。
单是那一句‘你就不该来到这个世上’，就足以将一个人，推入万劫不复之地。
殷不悔相信，如若不是还有卫清风这么个人，肯如常对待卫缨羽。
面前的女孩，可能早就，死在了这些话语之下。
不过即便她顽强的挺了过来，看似正常，看似谈笑风生。
但显然，她至始至终都未能原谅过自己。
那一幕幕，一句句，就像是根刺，永远横亘在她心底。
随着一团原始的‘欲念’，再度开始翻搅，刺痛的她难以呼吸。
“你们都给我滚开！”
殷不悔一声断喝，几个妇人并没有停止咒骂。
反而言语越发犀利，越来越是毒辣。
见状殷不悔又是一声冷喝，直接挡在了如石雕般女孩的身前。
而随着殷不悔宛若山岳般的身躯出现面前，卫缨羽空洞的眸子中终于泛起了点点涟漪。
伴随着殷不悔用自己的声音压过那些污言秽语，波动的越发剧烈。
片刻之后，一直如石雕一般的卫缨羽，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颤抖的手掌一把拽住殷不悔的衣角，泪水纷飞：
“我是个罪人…我不配你为我这样…”
“你终于肯接纳我了…”
感受着身后那用力拉拽着自己的小手，看着面前晃了几晃便是消失而去的几个妇人，殷不悔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
卫缨羽可以触碰到他，那就说明在她的精神世界中，她已经接受了他的存在。
这一刻殷不悔发现，原本一直不断向着世界中心蔓延的黑暗，也是停止了它吞噬的脚步，虽未褪去，但也不再前进。
虽然并不知道这能不能助卫缨羽摆脱心魔，但她能接受他，这起码就是向好的开始。
“你走吧…我不配…”
瞧着转过身来的俊逸青年，卫缨羽眼中的泪水‘哗’地一下又是流了下来。
如受惊一般拼命后缩，丝毫不敢与那注视着自己的眼瞳对视分毫。
“胡说什么呢…”
看着慌忙向后退开的卫缨羽，殷不悔赶忙一步跨出，伸手就欲向那冰凉的手掌抓去。
可也就在这个时候，冰冷的水面之上忽然荡开了一圈涟漪，紧接着一道让殷不悔熟悉无比的女声便是将他的话给打断了去。
“的确不配！因为我们只能带来死亡。”
女子的淡漠的声音令两人同时一僵，扭转过头，一个浑身浴血的女子站在一侧，面容冷厉。
而她有着和卫缨羽一模一样的容颜。
“你…”
“你是不是忘了，就在前不久，他为了救我们，差一点就回不来了。我们只能带来死亡！”
“你…”
听着那冰冷的轻喝，卫缨羽只觉胸中一痛，闷哼一声，表情瞬间变得痛苦扭曲。
与此同时，四周空间开始波动。
一道道身影缓缓浮现而出。
有人，有兽。
而随着画面逐渐清晰，两人先是看到，墨羽被一只巨兽狠狠跺在脚下。一口鲜血喷出，随后气尽而亡。
旋即画面一转，‘殷不悔’出现面前，而在无数根尾刺射来下，眨眼间跪倒在地。
手中长弓掉落，不甘与怨毒的目光直直望来，仿佛在说：‘是你，是你害死了我。’
“不…不！”
这一刻伴随着卫缨羽颤抖的尖叫声传开。
整个世界轰然一震。
原本停止前进的黑暗瞬间如疯了一样，几息间就要将这片世界完全给吞噬而去。
“卫缨羽！！”
望着快速侵袭而来的黑暗，殷不悔顿时大急，大步迈开，就向着那跌坐在黑暗阴影中的卫缨羽奔去。
而也就在这个时候，一只手掌却是将之拽住，浑身染血的卫缨羽摇了摇头，神情淡漠：
“不要接近我们，我们只能带来死亡！”
“滚开！”
知道这是由卫缨羽心中的‘魔’所幻化出的影像，殷不悔手臂一震，直接冲到了失魂落魄的那道身影近前。
也不管什么男女有别，伸出双手直接捧起她的面颊，目光直视而来
，字字铿锵：“我救你，是我的选择！这与你何干？”
“可是…”
“没有可是！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即使我知道救你也许九死一生，但我依旧会选择救你。”
“因为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家人，你还有朋友，战友！相信在不远的将来，你还会找到属于你的那一半，与他组建家庭，幸福的过完此生。”
轰…
伴随着殷不悔声音的落下，整个世界又是一震。
幻影消散，快速推进的黑暗也是放缓了下来。
然而不等殷不悔心中稍松，女子的轻笑再度于身后回响开来。
“哈哈，爱人？我们怎么配拥有爱人呢？因为我们已经让别的男人看过了呢。”
带着一丝戏谑的笑声传来，令得两人又是一僵，抬头看去，一道穿着很是暴露的娇躯，出现在两人视野中。
那巧笑嫣然，目带邪魅的女子，还是有着与卫缨羽一模一样的容颜。
“你…我…”
看着那浑身暴露的躯体，再听着那酥魅的笑声，卫缨羽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一股无法形容的痛苦蔓延心间。
一把推开殷不悔，疯了般的向后闪躲，最后又是跌坐在地。
轰！
而就在此时，整个世界又像是受了刺激一般。
随着这声轰响的传开，刚刚放缓下来的黑暗，此刻变的更加狂暴了起来。
一息间就将这片世界吞噬的只剩不到百丈见方大小。
“卫缨羽！！”
浓郁的死亡气息自四周碾压而来，令得殷不悔脸色剧变。
然而这一次不等他迈开脚步，一道滑嫩的身躯已如游鱼般缠绕了上来。
“喏，你看看，好几年前，我就是这个样子被人看到的，你是男人，你会不嫌弃我？”
“我不嫌弃。你不就是被扯碎了一些衣角么，又不是真的被脱光了。嫌弃什么？”
感受着卫缨羽心魔喷吐在自己脸上的芳香，殷不悔微微偏了偏头，回答的认真。
而听到他的话，卫缨羽的心魔先是一愣，旋即轻轻摇了摇头。
“骗人呦，我可不信。”
笑声清脆悦耳，紧接着卫缨羽心魔紧环殷不悔脖颈的小手，便是轻轻滑下，柔柔的在他胸膛之上点了点。
下一秒，随着水面之上又是荡起一圈涟漪，一道与殷不悔长得一模一样的身影便是出现在了这片空间内。
而殷不悔身影的出现，令得远处失魂落魄的卫缨羽也是缓缓抬起了头来。
一双美目死死的锁定在那脸挂淡笑的俊逸身影身上。
“被玷污了的女人，如何能配的上我们！”
‘殷不悔’一经出现，不屑的声音当即回荡整个空间。
这一刻，怔怔瞧着这边的卫缨羽，贝齿顿时紧咬下唇，伴随着殷红之色的渗出，双眼中流露出来的是浓浓的绝望与自嘲。
轰！
又是一道沉闷的响声传开，本就几乎吞噬这里的黑暗，在这瞬间，顷刻缩至不到十丈见方。
“让开！”
黑色快速重压而来，令得因‘自己’出现，而有些呆愣的殷不悔瞬间回过味来。
看着眨眼就要吞噬一切的黑暗，殷不悔心中怒意升腾。
一声怒吼，震开缠挂在自己身上的柔软躯体。
手掌一挥，乌黑的锏身幻化而出，一锏就向着脸挂不屑笑容的‘自己’劈了过去。
经过短暂的呆愣，殷不悔已经完全反应了过来。
这出现在眼前的‘自己’，其实并不是他的心魔。
而是卫缨羽心魔所幻，因为这是她心中想当然以为的答案。
‘他’那句不屑的冷笑声，其实是来源于卫缨羽内心的卑微与偏执。
觉得自己曾今险遭凌辱，就会被人唾弃。
再加之那些污言碎语，更是坚定了她不配被人去爱的念头。
所以殷不悔现在要做的，就是立刻出手，毫不犹豫的当着卫缨羽的面击破这个幻象，告诉她，她配得到别人的爱。
否则但凡有一丝的迟疑，都将坐实卫缨羽心中这个偏执的念头。
“卫缨羽！”
一锏劈出，随着嗡鸣响彻。脸挂不屑笑容的‘殷不悔’当即在错愕中消失而去。
殷不悔站定身形，目光射向跌坐在地的那道倩影，断喝出声。
而听着如惊雷般炸响耳畔的低吼，看着那带着浓浓怒意的俊逸脸庞，卫缨羽的双眼再度变的潮湿了起来。
这一刻，无边的黑暗已经将整个空间吞噬的只剩不到三丈见方了。
但也就在殷不悔一锏劈碎那道身影时，黑暗吞噬的速度终于放缓了下来。
“你要自怨自艾到什么时候！！就算你的兄长，你的父亲，是为了救你而不幸身故。可他们若不是因为爱你，又怎会连性命都不顾？”
“你这般否定自己，不就是在否定他们，否定他们对你的爱吗？！”
“再说我！就算我当日真的死在了那西岭之中。你现在如此作践自
己，不也就等同于是在否定我，否定我们之间的友情吗？！”“可是，我…”
呆呆的看着自打相识之后，向来都是笑眯眯的殷不悔竟然如此的大动肝火，卫缨羽泪眼朦胧。
殷不悔几次毫不犹豫的反应，其实已经渐渐缝补了她那颗支离破碎的心。
但是望着对面那嘲讽看着自己的半赤裸身躯，卫缨羽还是无法抑制浑身的颤抖。
“没有可是！你以为的始终只是你以为的！还是那句话，不要用你以为的，来否定你的兄长、父亲，你朋友对你的情义！至于这个！”
伸手指了指一旁半裸着的身躯，殷不悔声音冰冷：
“说到底，那些人只是用眼睛亵渎了你，况且就像我说的，你又不是真的被扒光了！”
“什么叫不配？真正爱你的人会在乎这些？”
“你要是真的心里过不去，那就去挑瞎了他们的眼睛。你若是无法面对，我去挑了他们便是！”
“殷不悔…”
“起来！我认识的卫大将军可不会倒在这样一个根本连问题都算不上的‘问题’面前！”
伴随着殷不悔的声声低吼，卫缨羽的双眼不再闪躲。
怔怔地望着那满是温柔与鼓励的眼眸，咬了咬牙，终是缓缓的从冰冷的水中站了起来。
“对！战胜自己！我陪着你！”
看到卫缨羽站起，殷不悔瞥了一眼衣着暴露的倩影，声音清冷。
那是卫缨羽的心魔，也唯有她亲手击破，才能彻底破除她心中的魔障。
“哈哈，我们已经被别的男人看过了呦…”
见卫缨羽竟然站起身来，心魔则是轻轻一笑，毫无顾忌的向着她嘲讽出声。
闻言卫缨羽身体又是剧烈一颤，不过当她看到殷不悔温柔的眸光后，还是手掌一挥，幻出了那赤红的长枪。
“加油…”
听着回荡耳边，一句赛过一句的羞辱之声，再看着手中赤光舞成一片的娇俏身影，殷不悔双拳握了握。
此刻吞噬天际的黑暗已不再扩张，相反的，随着疾风暴雨般舞出的枪影，渐渐有了褪去之势。
“你…”
片刻，随着一声惊呼响起。
赤红的长枪已是洞穿了心魔的胸膛。
这一刻漫天的黑暗终于随着那道身影的缓缓消散，如潮水般退了开去。
“卫将军…”
而望着手臂依旧定在空中的卫缨羽，殷不悔轻唤出声。
虽然此刻，整片世界中的黑暗已是完全褪去。
但仍然有着淡淡的灰色存在，所以殷不悔也不敢确定卫缨羽是否完全从心魔中走了出来。
不过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
随着他声音的落下，那道倩影竟然如鸟儿般，直接撞入了他的怀中。
簌簌而落的点点晶莹，顺着那张美丽的面颊，几息间便打湿了他的胸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