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二章 不可能

死了,白云观所有的弟子们全都死了。

我蹲在一个红脸膛弟子的身边,他就是那个在白云观大门外差点给我一拳的弟子,也死了。

当时他的拳风都呼到我脸上了,那是真正的练家子才有的功夫。

可是,这样好身手的弟子,他怎么就保护不了自己,竟然就坐在这里死了?

所有的弟子们都没有外伤,他们像是坐地飞升了一样,用一种安静又诡异的方式,全都死了。

我低声怒吼:

“谁干的?”

没有人能回答我,整个白云观死一般的寂静。

我死命地抓着红脸膛弟子的手,仰天怒吼:

“谁干的?”

天上有一只飞鸟静静掠过,老天爷也不回答我。

我双眼血红,浑身颤栗,抓着红脸膛弟子的手拼命想把他拉起来:

“你告诉我,谁干的?到底是谁干的?”

红脸膛弟子被我拉扯的倾斜了身子,但是他再也站不起来了。

我的脑子里有“轰隆隆”的雷声,我的眼前是一片血红色的浓雾。我什么都看不见,但我还是拉扯着红脸膛弟子,想让他告诉我一切。

胡为民朝我冲过来,抱着我的肩膀让我冷静。

可是我怎么冷静?

玄清道长生死不明,就算我能把他找到,救他回来,他老人家能接受这一切吗?

我还在发了疯一样嘶吼:

“谁干的?”

胡为民被我的样子吓到了:

“山桥,山桥,你别这样。他们已经死了,你要冷静,不然谁给他们报仇?”

报仇?又是报仇!

我爹娘的仇我还没报,玄清道长又出事,现在连白云观的弟子们都死了。

突然,我感觉这一切的错都是我造成的。如果不是因为我一开始找玄清道长帮忙,他他老人家就不会被一步步牵连进来,更不会给白云观带来灭顶之灾。

我开始自责,内疚。爹娘大仇未报的憋屈,对玄清道长的担心,再加上眼前白云观众弟子全死对我的刺激,让我突然就心神崩溃。

“啊——”

我大声吼叫,感觉自己的心被放在滚烫的油锅里煎熬。那种痛的想死,但是又知道自己死不掉的滋味让我彻底疯狂。

就在这时,雪溶云突然把一只手放在了我的头顶。

雪溶云的手柔软冰凉,她把一道极其清凉的气注入我的身体,我瞬间就清醒了几分。

雪溶云看着我,眼神里满是关切:

“要是你现在就倒下了,后面的事还怎么做?”

我大口喘气,干裂的嗓子像是有利刃划过:

“我……我要找到杀他们的人,我要给他们报仇。”

只短短的一会功夫,我的嗓子就嘶哑起来,那声音连我都听的陌生。

雪溶云继续往我身体里注入清凉之气:

“不用找人,他们不是被人杀的。他们每个人都面色青白,是被恶鬼吸了阳气死的。”

恶鬼?

是怖婴,肯定是怖婴。它吞了玄清道长,然后又杀了白云观的弟子们。

我恨我自己,当时发现怖婴的时候,我就不应该离开白云观。我都没确定怖婴是不是走了,怎么就自己先走了?

如果当时我能留下,并且把一切都告诉白云观的弟子,说不定他们就不用死了。

白云观的众弟子们,他们都会画符摆阵。如果能让他们提前知道有怖婴这样一个恶鬼来了,他们肯定会想办法自救,而不是就这样死了。

我开始流泪,无声的流泪。滚烫的泪珠来不及从脸上滑落,就重重地砸在地上。

雪溶云轻轻叹了口气:

“山桥,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你要打起精神,我们去找那只恶鬼要紧。”

我听进去了雪溶云的话,开始狠狠地深呼吸,调整自己的情绪。

过了一会,我终于控制着不让自己颤抖了。

“皇后娘娘,你要帮我,你一定要帮我找到怖婴。白云观的弟子们,肯定是被怖婴那个恶鬼害死的。”

雪溶云的脸色有点不太好看:

“如果真是怖婴,那就有点麻烦了。”

胡为民扶着我,问雪溶云怎么麻烦。

雪溶云说:

“我听你们说,那怖婴原是在蒋莽的豢鬼局偷吃鬼的。如果它只是吃鬼,那它不管是藏身还是显形,都只是恶鬼的模样。可是它如今吸活人阳气,那它……可能会幻化人形。”

万鬼之王的怖婴,它只要食万鬼就可以幻化人形。是我爹拼死咬了它一块鬼骨,才让它失了这份能力。

我从脖子上摘下那块鬼骨递给雪溶云:

“怖婴缺了一块鬼骨,它不可能化人形出来。皇后娘娘只管寻着它的阴气,带我们去找它出来就行。”

雪溶云接过那块鬼骨看了看,又还给我:

“鬼骨不全,确实不能幻化人形。只是那怖婴现在已经开始吸活人阳气,等到它吸到足够多的阳气,它还是能幻化人形。”

怖婴开始吸活人阳气,应该是知道自己不可能拿回鬼骨,所以换了一种法子去炼化自己了。

我知道鬼可以附在活人身上,也可以让活人神智昏迷,甚至可以控制活人,让活人替自己做事。

但是,我从来没听说鬼还可以吸活人阳气。

鬼是阴物,不管是活人的阳气,还是天地间任何正阳之气,对鬼来说就是烧身焚体的东西。

哪怕有极个别厉害的鬼可以附身在活人身上,它也是用自己的阴气,一点点消磨活人的阳气,从来没有听说过哪只鬼可以同时吸四五十人的阳气。

那它自己还不得被烧死?

胡为民说:

“可能一般厉害的鬼做不到,不过要是怖婴的话,我觉得有可能。”

我不说话了,确实,别的鬼可能做不到,但是怖婴可以。

不过,眼下这些事对我来说都不重要。我现在只想找到怖婴,然后杀了它,要给所有人报仇。

雪溶云本来以为怖婴是在密室消失的,要我带她去密室找怖婴的踪迹。

如今看着死在当院的白云观弟子们,说他们身上也有怖婴的鬼气,便从他们身上开始寻找。

只见雪溶云从每个白云观弟子的头顶轻轻抚

摸过去,很快就从那些弟子们的头顶引出一股淡淡的黑气。

那些黑气从众弟子们的头顶一出来,就要随风飞散。雪溶云双手轻拢,将那些黑气尽数握在手中,然后往地上按去。

只见那些黑气到了地上后,就像一条黑色的蛇一样蜿蜒前行,速度也是惊人的快。

雪溶云用手指着那股黑气:

“这是怖婴留下的鬼气,它现在所去之处,皆是怖婴到过的地方,我们只要跟着它就能找到怖婴。”

胡为民听了这话,一个箭步就跟了上去,我和雪溶云紧随其后。

很快,那股鬼气就来到了玄清道长的静室,然后在门口处停下。

我瞪大了眼睛,怖婴不是在玄清道长的密室出现的吗?怎么它的鬼气却跑到这里来了?

雪溶云看着停在门口的鬼气说:

“怖婴只到这里,并没有进门。”

雪溶云话音刚落,那股鬼气又折返回来,径直往玄清道长的卧房而去。

我们三个跟在那股鬼气后面,胡为民说这肯定是奔着伯公的密室去的,而我却心痛异常。

鬼气奔往密室的速度,明显比刚才快了许多。一如我当初从察息蟲肚子里救玄清道长出来,并把他抱回卧房的样子。

难道,那怖婴是跟在我的身后去了密室,而我却没有发现它?

这不可能,我是驱鬼师,只要周围有鬼气我都会感觉到,更何况是怖婴这种恶鬼?

鬼气进了玄清道长的卧房后,一丝犹豫都没有就进了密室,好像它本来就知道这里有个密室一样。。

我有一次开始心里发紧。

看来怖婴确实是一路紧跟着我过来的,而我确实没有发现它。

那一瞬间,玄清道长是被我害死的念头更强烈了,我的心再次揪疼起来。

胡为民见我又变了脸色,就过来给我打岔:

“你说怖婴是把伯公和棺材一起吃掉的,那密室里现在应该什么都没有了吧?”

胡为民说着又转头去看雪溶云:

“我们还要下去吗?”

雪溶云点头:

“跟着鬼气走,不仅可以看出怖婴去了哪里,还可以知道它在那些地方停留的时间。这样,我们也好判断它都在这些地方干了什么。”

密室里,那股鬼气蜿蜒到墙角就不动了。

过了好一会儿,那股黑气才从墙角蜿蜒出来,在怖婴吞掉棺材和玄清道长的地方停顿了很久后,又一次退回到墙角。

只是这次,它再也没有出来,只是停在那里不动。

我看着雪溶云,雪溶云说:

“怖婴是从这里消失的,所以它的鬼气就只跟到这里。”

我摇头:

“不对,我和羽洛公主从密室出去的时候,白云观的众弟子们还没有死,所以怖婴肯定还从这里出去了,然后才去院子里吸了众弟子的阳气。”

雪溶云也纳闷起来:

“你说的应该是对的,只是这鬼气停在这里不动,就是怖婴最后停留在这,没有离开的意思。”

我想了想,双手凝出三清符的金光后,就朝着那团鬼气走过去。

鬼气虽然只是一点气,但它也通一点阴灵。我双手握着三清符的金光走过去,那股鬼气竟然还知道往旁边去躲。

就在这时,我突然发现那股鬼气挪开的地方,地面上有一个巴掌大的木头盒子。

跟在我身后的胡为民也看见了那个盒子,伸手就捡了起来:

“怎么这么小?我记得伯公装七魄的那几个盒子,比这个大的多。”

我说:

“这肯定不是装七魄的,造型不一样。这个……”

突然,我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把从胡为民手里抢过盒子。

那根本不是一个盒子,而是一个被缩小了无数倍的棺材。

我忍着满心的惊惧和疑虑打开棺材盖,赫然发现玄清道长躺在里面。

棺材从外面看也不过巴掌大小,里面的地方更小。玄清道长躺在棺材底,还没有我的手指长。

雪溶云看见眼前的一幕,也是脸色变了又变:

“看来那恶鬼已经可以化物了。”

我和胡为民都不知道“化物”是什么意思,雪溶云指着棺材和玄清道长说:

“那恶鬼吸活人阳气可以成人身,如果它还借助了什么宝物来强炼自己,那它就不仅仅是成人身,还可以随意幻化别的东西。让它们或大或小,或消失不见。”

怖婴来自阴曹地府,如果它有宝物,那肯定也是阴曹地府的东西。

这时,胡为民突然说到:

“冥狐,肯定是冥狐。上次在它的老巢,绣月与它互换身子时,冥狐就被它抢走了。”

雪溶云不知道冥狐是什么,待我们解释一番后,她的脸色再次难看起来:

“这样的宝物若是被那恶鬼用了,恐怕我们三个加起来都不是它的对手。”

我说:

“是不是对手以后再说,眼下还是赶紧想办法救玄清道长。”

我说着就把那个巴掌大的棺材递到雪溶云手里,可雪溶云却摇摇头:

“这是怖婴所为,也只有它能让这棺材和人恢复原状。”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

让怖婴救玄清道长,这可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