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亲生的,亲生的

御书房内,待孔闻韶退走后,气氛却有些凝重。

朱祐樘身着龙袍,端坐在龙椅之上。

剑眉微蹙,目光透着几分疑虑,他凝视着身旁的何鼎,缓缓开口道。

“何伴伴,这孔闻韶今日刚刚的表现,朕怎么瞧着,总感觉有些不大对劲呢?”

何鼎毕恭毕敬地躬着身子,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赶忙轻声回应。

“圣上,您可是多心了。

孔大人向来忠心耿耿,如今突闻家中噩耗,这心里悲痛万分,性情上有些许变化,也是人之常情啊。

想来过些时日,平复了心绪,便会恢复如初了。”

朱祐樘微微点头,似是接受了这个说法。

可眼神里仍残留着一丝担忧,轻叹了口气,话锋一转。

“罢了,希望是朕多虑了。

对了,朕那太子近些日子可还安分?没再闹出什么乱子吧。”

一提到太子,何鼎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面露难色,犹豫了一下才回道。

“圣上,这……太子殿下他,闹得更凶了。”

朱祐樘听闻,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与恼怒,坐直了身子,声音提高了几分,满是疑惑地问道。

“哦?这是怎么回事,你且细细给朕讲来。”

何鼎赶忙应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地说道。

“回圣上的话,前些时日,太子殿下听闻徐监军被围困在锦州。

殿下心急如焚,在东宫是又哭又闹,死活要带兵前往锦州营救自己的二哥。

那阵仗,可把东宫上下折腾得够呛。”

朱祐樘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打断道。

“这些朕都知晓,锦州之围不是已经解了吗?

后来呢,又怎么了?”

何鼎擦了擦额头冒出的细汗,继续说道。

“锦州之围一解,可谁成想,太子又听闻徐监军以残兵烂械守住了锦州,那可是立下了不世之功啊。

这下可好,太子年轻气盛,心里头也燃起了一股热血,一门心思地想去辽东建功立业。

说什么也要证明自己不比兄长们差。

那东宫的刘瑾,倒还算是个清醒的,一个劲儿地哄着太子殿下,说太子身份尊贵,不可为将。

可太子殿下哪听得进去啊,一怒之下,直接给自己起了一个朱寿的名字,还扬言要当什么大将军。

整日在东宫操练那些侍卫与小太监,模拟行军打仗,这两天就没消停过,可把东宫折腾得鸡飞狗跳啊。”

朱祐樘听完,气得拍案而起,龙颜大怒。

“胡闹!简直成何体统!

这太子是越发没有规矩了。

何伴伴,你即刻去传朕的口谕,让太子消停消停。

抄写《礼记》十遍,让他好好在东宫反省反省,莫要再惹是生非!”

何鼎躬身说道。

“遵旨,老奴这就去,定当把圣上的旨意传达到位。”

说罢,便匆匆退下,只留下朱祐樘一人坐在殿内,满心的无奈与气恼。

御书房内,何鼎匆匆退下后,朱祐樘独自坐在龙椅之上,气得胸膛不住起伏。

心中对太子的荒唐行径恼怒不已,可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又满是无奈。

他揉了揉太阳穴,试图平复心情,口中默念。

“亲生的,亲生的,自己独子,自己独子。。。”

然而眉间的褶皱却怎么也舒展不开。

正烦闷间,殿外传来太监尖细的通传声。

“皇后娘娘到——”

紧接着,珠帘轻响,张皇后仪态万千地步入御书房,身后跟着一列手捧食盒的宫女。

张嫣见朱祐樘一脸愠色,她先是微微一怔,随即嘴角上扬,露出一抹安抚的笑容,轻声说道。

“陛下,这是怎么了?

臣妾瞧您气色不佳,可是朝堂上出了烦心事?

臣妾亲自去御膳房做了您最爱吃的几道菜,快些用膳,莫要气坏了身子。”

说着,示意宫女们将食盒中的珍馐一一摆放在桌上。

朱祐樘抬眼看向张皇后,眼神中的恼怒褪去了些许,多了几分疲惫,他微微叹气。

“皇后啊,还不是太子那逆子,越发胡闹了。

朕刚刚才命何鼎传旨,让他在东宫抄写《礼记》十遍,好好反省。”

张皇后听闻,柳眉轻蹙,眼中满是关切与疑惑。

“太子又闯什么祸了?

这孩子平日里虽说有些调皮,可也不至于让陛下如此动怒啊。”

她款步走到朱祐樘身旁,轻轻为他捶着肩膀,似是要帮他驱散满心的愁绪。

朱祐樘便将太子听闻徐监军之事后的种种荒唐行径,一五一十地说与张皇后听,末了,又是一声长叹:“朕本望他能沉稳持重,日后继承大统,可这般行事,如何能堪当大任?朕是又气又急啊。”

张皇后静静地听着,待朱祐樘说完,她沉吟片刻,柔声道。

“陛下莫急,太子毕竟年轻,听闻战报心生

热血,想要建功立业,也是情有可原。

只是这做法,确实欠妥。臣妾以为,不妨找个时机,让太子知晓为君为储之道,并非仅凭一腔热血。

这抄写《礼记》自是应当,可也得让他明白其中深意,而非单纯为了惩戒。”

朱祐樘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思索的光芒。

“皇后所言甚是,朕也正是此意。

只是这孩子倔得很,怕是一时半会儿难以听进去。”

张皇后轻轻一笑,眼中满是自信。

“陛下放心,臣妾与太子相处时日颇多,知晓他的脾性。

待臣妾寻个机会,与他好好聊聊,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想必太子会明白陛下的苦心。”

朱祐樘的神色缓和了许多,握住张皇后的手,感慨道。

“有皇后在,朕也能省心些许。

但愿太子能早日懂事,莫要再让朕忧心了。

你说人家济危也没比太子大多少,太子若是能有济危一半,朕也不至于如此忧心。”

张皇后微微欠身。

“陛下,您的爱徒再厉害不也说明您有识人之明吗?

有他在太子身边,教导太子您何必如此忧心呢。

这午膳都快凉了,陛下快些用吧。”

说罢,亲自拿起玉筷,为朱祐樘布菜。

张皇后不愧为为后宫之主,一句话就将朱祐樘心中的阴霾驱散大半。

御书房内,因张皇后的到来,凝重的气氛渐渐消散,仿若有了一丝温情的暖意。

但只有朱祐樘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