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谁是奸细
教廷连潜入计划这么机密的事情都知道了，曹厂他们的老巢曹庄圩村，还能不暴露吗？
清廷既然能配合洋人对进攻西谷教堂的义和拳五万之众执行反包围，难道就想不到清剿曹庄圩吗？
此时此刻，教堂这边看似凶险，但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是曹庄圩。
义和拳的精锐都来攻打教堂了，曹庄圩村子里只剩下老弱病残了。
说起来，义和拳跟清廷的恩怨纠葛，也是一言难尽。
义和拳最早是反清组织，后来洋人教堂不断欺压当地百姓，义和拳便举起了护清灭洋的大旗，一度还得到了太后的支持。
由此，义和拳内部变为两派，一派为官团，一派为私团。
官团就跟清廷站在了一边。
曹厂他们便是官团，以至于曹厂现在提及清廷，都还有诸多顾虑。
但庚子事变后，太后出尔反尔，又开始联合洋人镇压义和拳，官团名存实亡。
当前，庚子事变刚结束不久，义和拳跟清廷正处在这样一个关系微妙的时期。
曹厂看着林岩，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放心吧，我们出来时，就安排人手带村里人转移了。”
“古丽我另有安排，绝对安全。”
林岩道：“你确定？”
曹厂笑了笑，道：“你老弟的人，我拿人头跟你担保！”
林岩点了点头，道：“不是我不放心你，而是你们之中，出了叛徒。”
曹厂的这番安排，心思还算缜密，林岩顿时放心不少。
听到林岩的话，曹厂脸色赫然一变，道：“谁？”
林岩想了想，道：“有一个叫莫桑的人，你知不知道？”
曹厂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
林岩道：“这个人是刑讯高手，在西谷教堂给洋人做事，我亲眼所见。”
当林岩说到“刑讯高手”时，曹厂的脸色就已经变了。
莫桑莫伊，这俩人的名字着实是太像了。
曹厂的脸色数度变幻，最终阴沉着脸对林岩说道：“你怀疑，莫伊是奸细？”
林岩问道：“这个莫伊，他有兄弟吗？”
曹厂点了点头，道：“但是他的弟弟七八岁的时候就死了……还是丢了？”
说着，他回头看向另一个人。
那人说道：“莫伊跟我同村、从小一块长起来的。在我们十来岁的时候，西洋教堂的人屠了我们的村子，莫伊兄弟的父母，都是被洋人杀的。”
“杀父杀母杀妹的血仇，他怎么可能会替洋人做事、做出卖我们的奸细？”
曹厂点了点头，道：“按理来说，莫伊还是信得过的。”
莫伊的发小继续说道：“莫伊是有个弟弟，当年屠村的时候他失踪了，迄今下落不明，他也不叫莫桑。当然，当年的莫伊也不叫莫伊，这是他后来自己改的名字。”
“而且，如果莫伊是奸细的话，那你们的潜入行动、和咱们今天的进攻计划，洋人岂不是已经全都知道了？”
说着，他看了看旁边的人，众人都笑了笑。
那笑声仿佛是在说：“这不是扯淡吗，怎么可能？”
然而下一刻，所有人的笑脸，全都凝固住了。
林岩道：“我们的潜入行动、和今天的进攻计划，教廷早就知道了。”
说话间，林岩的目光转向了曹厂：“他们甚至还知道我的法号叫无空，同样也知道何奇秀假扮彩草。”
曹厂的脸色，瞬间大变，一双眸子同时瞪得老大。
霎时间，四周一片安静，仿佛有一阵冰寒的气息，将所有人都冰冻住了。
众人呆呆地看着林岩，久久不发一语。
过了一会，才有人开口说道：“那你怎么还活着？”
有一个人道：“咱们今天的攻击计划他们全都知道？那他们岂不是早有准备？这……”
话语里，就透着一股冰凉的寒气。
这意味着什么，大家心里当然都很明白。
林岩道：“我能活着，当然是因为我把敌人都
杀死了。”
听到这句话，所有人看向林岩的目光，全都变了。
潜入行动，深入敌人的心脏，历来是最为凶险的行为。
身份一旦泄露，潜入者身在敌人的中心，敌人可以任意安排各种毒辣的手段对付潜入者。
这种情况下，潜入者几乎必死。
换做任何一个其他人，都想不到有生的可能。
没想到，这位无空大师，在这种凶恶的环境下仅凭自己一个人就杀了出来，还替他们打开了教堂的大门，硬是完成了任务！
曹厂目瞪口呆的望着林岩，神色从难以置信、到震惊和钦佩，最后还略带了一丝惭愧。
他明白，这种事情，无空不可能撒谎。
突然，曹厂的脸色怵然一变，惊道：“那何奇秀呢？”
林岩道：“被西谷教堂的主教抓走了。”
曹厂一怔，道：“抓……走了？”
林岩点了点头，道：“事情很多，我一件一件跟你们说吧。”
“教堂预知了咱们所有的行动计划，甚至是计划的细节，细节到他们早就知道潜入者是我、和何奇秀。这一点是肯定的。”
“他们的应对计划大概是这样的，放你们进攻教堂，然后他们再调集大军，对咱们进行反包围。中心开花，内外夹击。”
听到这句话，所有人的脸色，瞬间大变。
对这些人来说，今天吃的惊，着实是太多了。
本来攻进教堂，胜利已经在望。
然而转眼间，攻守之势竟已悄然逆转。
曹厂的脸色，瞬间惨白至极。
林岩继续说道：“我刚刚在楼顶上，已经看到西南山口方向出现了大批清兵，他们已经封闭了山口，正在山坡上部署炮兵阵地。”
“炮？”
曹厂喃喃地道：“咱们要是没能拿下教堂，就会暴露在旷野之中，承受腹背双重打击。那样的话……那咱们就全完了……”
就在这时，一个人急匆匆地跑过来，大声喊道：“曹统领，不好了曹统领，山口方向发现大批清兵，切断了咱们的后路。”
听到这句话，曹厂的脸色更加惨白，额头的汗都冒了出来。
其余众人也好不到哪里去，一个个脸色俱都难看无比。
切断后路……清廷这是要他们这五万人全部交代在这里啊！
曹厂望着林岩，连声音都有些沙哑了，问道：“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林岩道：“西侧的清兵阵地现在已经拿下了，东侧的阵地我刚刚也已经帮他们拿下了。这两处阵地，正好能为我所用。现在，组织人手，立即占领这两个现成的阵地，准备防御。”
“第二，尽快肃清教堂。这座教堂很坚固，弹药充足，可以作为最后的防御据点。”
“第三，把涂抹了圣水的兄弟都集中到教堂里来，待会准备进攻地下时用。”
林岩说一句，曹厂便点一下头。
等林岩说完之后，曹厂回身吩咐道：“张兄，你下去督办，一切照无空兄弟的话做。另外通知所有人，无空兄弟的命令，就是我曹厂的命令，所有人一体遵从，敢违令者，军法从事！”
“是。”
“李坛主，你去组织西侧防御阵地；周坛主，你去组织东侧防御阵地。把会使火枪的兄弟都带上，把阵地上的火器都用起来。”
“是。”
“通知所有兄弟，在教堂里一旦发现莫桑，立刻拿下，一定要留活口。”
“是。”
“教堂内要一寸一寸搜索，尽快肃清。拿下外墙上的火力点后，上面的火器都不要乱动，立刻回报，等待安排。另外，教堂里的人，尽量留下活口。”
“是。”
“三叔、五叔，你们去教堂前后门，招拢后面进入教堂的兄弟，就地安排。”
“遵命。”
一连串的命令下完，曹厂一把从人群里拽出来一个人，压低声音说道：“赵成，你带几个高手，去把莫伊捆了，悄悄的办。”
“是。”
吩咐完毕，曹厂身后的人，已经散去了大半。
曹厂是这次进攻西谷教堂的组织人和指挥者，义和拳的五万人里，绝大部分都不是他的属下。但这番命令，包括其它各坛坛主在内，都毫不犹豫的遵从了。
可见曹厂在义和拳内部，声望不低。
安排完毕，曹厂又看向林岩，问道：“下面怎么办？”
林岩看了武哥的手下小六小七一眼，道：“大兵团作战，军纪要严。这俩人跟他们的武哥，刚才试图奸淫妇女，被我撞个正着。”
曹厂望着小六小七，目光瞬间一冷。
不过他没有说话，倒是他身后一个中年汉子，上前一步，喝道：“有没有这回事？”
小六小七听见林岩的话，早就吓得魂飞魄散，听见中年汉子一喊，登时跪了下去，道：“大师兄，这事……这事都是瘦猴挑唆的，而且我们最后也没干……”
中年汉子重重“哼”了一声，道：“你们当然没干，要是干了，你们现在还能活着吗？”
说罢，他回头对林岩和曹厂道：“这事按门规办，该处死的全部处死，我绝不包庇。”
这中年汉子，看样子是武哥他们这伙人的坛主。
曹厂点点头，道：“彭坛主有这个态度，很好。”
说罢，他看向林岩，等待他的吩咐。
林岩想了想，道：“我看这样吧，现在是非常时期，只处理首恶，把那个瘦猴办了。武哥事后再看着罚一下算了。”
彭坛主拱手道：“多谢无空兄弟开恩，我亲自去处理。”
说罢，他走向跪在地上的小六小七，一脚踢了过去，喝问道：“那些畜生在哪？”
小六小七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腿都吓软了，这时都抬起头、看向林岩。
林岩伸手一指一侧的小门，道：“我安排他们防守下面的机枪阵地了。”
彭坛主又向林岩一拱手，转身带人走进小门里。
看了一眼仍在地上跪着的小六小七，曹厂轻轻叹了口气，然后对林岩道：“刚刚你说何奇秀被主教抓走了？”
林岩点点头。
曹厂道：“你的意思，他们现在已经不在教堂里了？”
林岩又点了点头。
曹厂皱起眉头，道：“我们早已将此地团团围住了，难道他们是从天上飞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