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师尊宝髻挽就

61. 两汪碧生一心春(2)

阮含星心中猛然一跳。


纵然她早就编织好身份,可因他前面那句话,却生出些不确定来。但众人已知她是朝珩之徒,自报家门也是很正常不过的事,不好遮掩。何况,如此也会惹朝珩的怀疑。


“我名阮含星,今年十五,槐花村人氏,是个孤儿,不识得父母,从小是被收养的。”


这与当初报给瑶山的身世一致,瑶山已经查过,那时是已通过的。


“噢……真是少年英杰,槐花村?老夫无知,还真不知是哪里。”


“瑶山下一个普通的小村落,您老人家日理万机,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秦宗主一捋长髯,摇摇头道:“的确是人老了,见过的人太多,看到谁都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他对跟在身后的一个中年男子道:“宇之,你看看她,是不是也觉得眼熟。”


名为宇之的男子身穿淡蓝圆领袍服,闻言抬眸望去,犹豫道:“似乎……是……有些像,但我也不大记得了。世上相像的人多,大多是机缘巧合罢了。”


“小姑娘,你认得他么?”秦宗主似打趣问她。


阮含星摇头。


“不认得就对了,许多人都不认得,这是我最近从清水蛇窝里救回来的郑家后人——前前任郑家家主郑寰之的亲弟弟郑宇之,十四岁就被蛇族抓走。说起来郑家也是可怜,那么大的世家,却一代比一代凋零,最后只剩个芳臣,尚未弱冠,连继任家主都不能。”


一石激起千层浪。


郑家在世家中其实已没落许久,如今再被提起,更是引起激烈的讨论。


阮含星忽脊背生凉。


她不知秦宗主说这话是有意还是无意,甚至不敢去看那郑宇之,生怕对方发现自己的端倪,说出不该说的话。


尽管他们从未见过,可若他的身份是真的,论起来,他算她的亲叔叔。何况,他还在蛇族待过,不知在蛇族听过什么。


好大一个隐患。


只能静观其变。


闲谈着,秦宗主引诸人进入一古朴酒楼,竟是包了整栋楼,为修士们宴饮。佳肴雅乐,莫不雅致。有些修士也是穷修苦练出来的,难得能享受一番,更是喜不自禁,连连为秦宗主写颂诗、唱赞歌。


朝珩见阮含星坐在一旁不知想些什么,笑道:“吃吧,都是好东西,别浪费,花的不是咱们的钱。”


“他哪来这么多钱。”


“世家都富得流油,别说吃这顿,恐怕就连这酒楼,都是秦家的。”


“……难吃,不想吃,比师尊手艺差远了。”


朝珩看她赌气的样子,不由笑道:“没毒,这些菜吃了益寿延年、增强灵力,对你修炼好,要自己吃这顿,起码十两银子。”


阮含星才不情不愿夹起菜来。


“今日这场宴会,不仅是为明日之战,也是为宇之接风洗尘,说起来,宇之和寰之都是老夫看着长大的,如今郑家凋零,实令人痛心。郑家家主之位悬空许久,依老夫所言,既然宇之回来了,不如就物归原主,毕竟一直由瑶山代管也不合适,世家,总还是要回到世家手中的,诸位以为呢?”


座下纷纷附和。


待声音渐静后,朝珩才道:“秦宗主所言甚是,只是按照前家主遗愿,待明年,芳臣便可继任家主。毕竟郑家近况,还是芳臣更为熟悉。”


秦宗主沉吟片刻,自有人讨论纷纷。


“郑二公子太过年轻,且我听闻他素来性情急躁,并不稳重,只怕难当大任。”


“是啊,家主还需得是稳重的人来担当。”


明明郑宇之刚从蛇窝被救出,十多年不在修界,讨论中却没人说这明显的弱点。


朝珩似讽似笑,轻嗤一声,自顾自饮了杯酒,“芳臣做不做得成,明年就知道。反正郑家等家主也等了多年,不差几个月,各位长辈何须心急?”


尽管朝珩曾因郑芳臣在阮含星初上山时针对过她而不满,但只要在外,瑶山一体,绝不容他人置喙。


秦宗主笑道:“阿珩所言甚是啊。老夫一想,也确实是这个道理,一家之主,能者居之,芳臣任家主,宇之去好好辅佐他侄子,两人同心协力,才能把郑家重新振兴。”


又是一番推杯换盏。


正式切入到第二个话题。


“银环蛇族狡诈、毒性烈,经盟中商议,为激励各侠士奋勇除蛇,明日起,三日为期,金沙山上每拿一粒银环蛇丹,便可与老夫换取三钱黄金,若能斩得颖琴,夺其蛇丹或部分尸身,都有奖励,据其部位而定,百两金起奖!”


这一番话倒是点燃了修士们的热情,不由纷纷叫好,盛赞秦宗主大义。


秦宗主正色道:“老夫观天象,三日后有大雨,彼时山上将比平时更危险,所以老夫想与诸位约定三日,或已取丹、或未取丹,都须下山。另外,银环毒致命,也望诸位上山,是真的深思熟虑后的决定。一旦上山,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龙华宫主陆文轩第一个应声,“杀妖蛇、除邪祟,吾辈义不容辞!”


诸人纷纷响应。


激昂之时,阮含星隐约感到秦宗主投来的视线,只不过一旁的朝珩确实在认真吃饭喝酒,没理会场上喧闹,所以对那探究的目光无动于衷。


看着干净的盘碟,她感叹一句,还真是不浪费粮食……


秦宗主不仅给这帮修士安排晚宴,甚至还在楼中都安排了上房,阮含星也分到一间,宽阔雅致,但和朝珩的隔了几间。


“总感觉怪怪的,莫名其妙就被他安排好……”


“你这样想,花他的钱,享我们的福,岂不是世上最快意的事?”


“好像有些道理,总感觉有诈。”


“为师在你旁边,诈不到你,安心睡吧。”


阮含星只好乖乖回房,逼着自己背了几个法诀,困意袭来,便洗漱后去睡觉。


然后又毫不意外地失眠了。


在清梧峰,环境熟悉,虽也不容易入睡,可捱个半时辰也能断续睡着,一旦下山,睡觉总成折腾人的问题。在外还好,大不了起来练剑,可这里是秦宗主安排的酒楼,她又不是很想出去乱走。


在床上翻来覆去几个来回,空耗许多时间,阮含星下定决心,去骚扰朝珩。


她摸起玉牌,施诀注灵后,小声喊了句清梧峰朝珩。


很快,比她想得快,里面传来朝珩的声音,“何事?又梦魇了么?”


没有二字刚到唇边,她转念道:“……师尊,我害怕……在这间屋中,我睡不安稳……”


刚一开口,声音便有些喑哑,倒显得更真了。


那边似是思索片刻,而后道:“金沙山的月亮好看,我们去山下走走。”


阮含星边起身边道:“我们在北面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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汇合可以么,我不想从前堂过,人多眼杂,我讨厌那些人。”


“好。”


她迅速披上外衫,系上腰带,把玉牌挂好,推开窗,幽微的月光洒了满室,二楼不高,甚至不用御剑,她便轻巧落地。


夜深风凉,飞身至外忽觉一点寒意。


毕竟已是冬日。


不过修士体魄康健,这点温度倒也无所谓,只是风有些大,她因心急未束发,倒让这风吹得乌发散乱。


倚在朱楼边等了片刻,她遥遥望去,见前方有个熟悉的身影,便迈步向前跑去,跑到他面前,呵出的气变成白雾,淡淡散在夜色中,她笑着道:“师尊!”


夜色里,屋檐挂灯和天边清月共同织就的光,照在眼前人的面庞上,依旧是俊逸疏朗,但落在她眼中,却是比白日更多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深沉温柔。


朝珩道:“你这梦魇的毛病,这次回山后要去沉兰峰看一下。年纪轻轻,怎么就睡不好了。”


阮含星道:“我不知道,从小就是了。从前阿姐在的时候,都是她陪我入睡,她走后,我一个人就发作得频繁了。不过师尊在身边时,我这心慌梦魇的情况已经好了很多,想来是师尊的威名,让那些妖魔鬼怪不敢近身!”


朝珩瞥她一眼,笑笑没说话,引着她朝金沙山走。


他步子大,走得快,她得多迈几步才跟得上,待听到她那急促的步伐,朝珩回过头来看她,才慢慢又放缓脚步。


从雕栏楼宇走到山前平原,眼前的金沙山渐渐映入眼帘,山脉如优雅沉睡着的卧龙,绵绵长长,贯通西东。因在夜色中,只有与月最近的那些山峰泛着清冷的银白色,其余连接大地的山腰山底皆没入墨中。


银白色山顶上,月,异常明亮,又异常清冷。


皎白明月,若自万古前而生,横亘时间长河,悬于天地间。


朝珩找一处平矮的石,让阮含星一同坐下,而后望月道:“心若不平静时,看看月亮,有时便静下来了。”


阮含星托腮看看月亮,又看看他。


朝珩撞上她直愣愣的目光,笑道:“这样看我做甚?”


阮含星道:“师尊,可我觉得,我不是因为看了月亮才静下心来,我是看到了你,心才平静下来。”


朝珩微怔,而后转回视线,目光依旧落回月亮。


安静的月亮,惹来夜里看不清的雾。


阮含星望着他侧脸的轮廓,敛眸道:“师尊,上次……上次在瑶水镇,你问我的那个教我吹《采薇》的人,其实她……”


她看见他原本平放在身侧的手指微微一动。


“……其实什么?”


蓦地对上他认真的眸眼,她弱了声音。


“其实她,就是我的阿姐,是我和你说过的哄我睡觉的阿姐,她和我都是被人收养的。阿姐额上有块疤,所以出去时总遮着脸,她觉得不好看,但我觉得阿姐的眼睛很漂亮,他们都说我和她虽不是亲生姐妹,但眉眼生得很相似。我们从小生活在一起,直到六年前,她走失了……再到后来,大概三年前,她回来了,只是似乎受了很多伤……”


原本她能一直顺畅地编谎话,去试探如今他心中究竟还有多少“小阮”的份量。


直到看着他那双一直带着浅淡笑意、明灿如星的眼眸,此刻竟沉默着逐渐泛红。


她便忽然编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