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脏水

闻笙与慕容婷在寺中用了斋饭,又在后山一路闲逛,直到黄昏时分才分别。


平安巷子在盛京城的角落里,黄昏十分下山进城回到侯府差不多能赶上大门落锁,但是,如果转去平安巷子,回到侯府就应该是深夜了,闻笙今日是打着替母祈福的名号出的门,如果过了时辰,必然难以解释。


闻笙懊恼,师出有名也是有利有弊啊。


慕容婷实在是太过热情缠人了,正事虽误,今生多一知心好友,如何不算值得呢,罢了,一个月未到,杨晴芳的身体还没有养好,此事过几天再说也不迟。


“小姐,今日府里怎么这么冷清啊,平素这个时辰二房里二爷的姨娘要开始唱曲了,三夫人要开始训几位小公子了,今日真是奇了怪,安静的跟什么似的。”闻笙和扶桑回到侯府已是夜色沉沉,一路走着都没听见什么声音,连做活的婢女小厮都没见着几个,扶桑不由得嘀咕起来。


闻笙拍拍她的脑袋:“今日是二姐姐的生辰呀。”


“虽然楚氏这一支没有分房序齿,但二姐姐终究是昌平侯的嫡长女,与旁人是不一样的,府中能去的家眷自然会看着夫人和侯爷的面子去。”


“那小姐也是昌平侯的女儿,怎么就非得挑今日去上香呢?这不是故意支开人吗!”


扶桑虽会些武功拳脚,并没有多怕累,可是人最怕比较。她和小姐一整日在外面本来走去,还硬生生忍了车夫好几句暗讽,松雪木桃几人也被当犯人似的勒令不许踏出院门,可其余所有的小姐公子,都去热热闹闹的给二小姐庆生辰。


一边是无人问津,一边是众星捧月,她看着都替小姐生气:“咱们何不去闹一闹,讨个说法,哪有这样摆明了排挤我们的!”


话罢,又落寞地低下了头,难过道:“小姐总不告诉我究竟为什么回京,可总归也不该是回来受气的吧!十年前说赶走就赶走,十年后回来了又仍在一边,我替小姐难受...”


闻笙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扶桑比她还小一些,有些沉重的事情,她不想让扶桑为她担心。更何况前生之事,虚无缥缈,又与谁人说?那样惨淡的结局,告诉她,只怕是徒增惊吓烦忧。


“不用难过的,扶桑,我们几个人一起在莲华阁住,不需要晨昏定省,不是很自在吗?吃穿不曾少,用度不曾怠慢,何乐不为呢?”


“可是...可是,如果能够被人珍视,被人爱重,又有何不好的,小姐和二小姐是差不多的呀,都该拥有众星捧月的人生的。”还有一些话,扶桑没有说出口,她还有母亲疼爱,松雪也有松月姐姐,还有木桃、夜风夜雨都各自有家人,只有小姐...侯府一家子偏心眼,她真的替小姐不值。


小姐嘴上总说不在乎,可她知道,若是真的不在意,为何她望向侯爷和夫人的眼神那般复杂?


“众星捧月也会遭是非呀,小扶桑不必为我担忧...”


闻笙的话还没有说完,右手手臂狠狠一痛,回头一看,竟然是一个眼熟的少女撞了上来。


“对不住!对不住!”那女子撞得一个趔趄,却迅速爬起来,脸上满是焦急的神色,“若是伤到哪里了改日再来寻我,我是二小姐院里的,我叫...”


“彩云?”


彩云抬头看见闻笙的脸,恍惚了一下,随即立刻反应过来,扑通一声跪下,眼泪夺眶而出。她适才寻人寻物皆无果,想回去复命,谁知道还没进门,就听见虞家表公子那耸人听闻的话。


“三小姐,求您帮忙,救救二小姐吧!”


————————


而侯府花厅里的闹剧还在继续。


平安巷子?楚闻箫不由得攥紧了衣摆,自己的确去了平安巷,不过,虞成文是怎么知道的?


楚闻箫心中凄然,难道那日她和他在香粉铺...被虞成文看见了吗?


“荒唐!胡言!”虞老夫人将拐杖重重一捶,颤颤巍巍地起身,举起手杖打在了虞成文的身上:“你…你…好你个竖子,我楚家的姑娘岂容你如此污蔑!”


老夫人气得手都在抖,当初侯爷失了结亲之意,想要让他打道回府,是她亲自去求的。想替自己虞氏一族谋个好生路,给自己的侄孙一个专心考学的环境,谁知!谁知引狼入室!


楚闻箫是她最看重的孙女,是楚家最指望有大前程的姑娘啊…


她气得嘴角都在颤抖,可虞成文犹嫌火烧的不够猛,膝行几步跪倒在她脚下:“姑祖母,您就成全侄孙和二小姐吧,您看这帕子上面还绣了表妹的小字画仙,可见我们两情相悦,绝非虚言啊!”


“祖母,母亲,箫儿没有!箫儿不知虞表哥的帕子从何而来,但是绝非箫儿相赠,他有意污我名声逼我嫁他,这是蓄意谋利,绝非什么两情相悦!”


楚闻箫起身,款步到老夫人面前跪下,她眼中早已是一片晶莹,却还要故作坚强忍住不让泪水落下。落到王夫人的眼中,真真是心疼万分。


“母亲,女儿决计不可能与他做出这样的事情啊!”


“二表妹,此言差矣,”虞成文回过头看着楚闻箫的眼睛,眼中满是小人得志和挑衅,“那日,你我在香粉铺子里,互赠礼物,私定终身...”


“不是和表哥我,难不成还有别的男人?”


他知道了,他真的知道了!楚闻箫迅速低下头,掩饰眼底的惊惶神色。


虞成文的威胁还在继续:“表妹待我情深意重,不仅赠我手帕,还赠我绿玉扳指,在下可是悉心收藏生怕辜负表妹心意。”


楚闻箫尽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哪怕不是跟虞成文有私情,她那日在外私见外男也是名节有损。她若想拿出证据证明自己与虞成文毫无干系,就势必要扯出那人,届时...怕是整个楚家也要被她牵连。


楚闻箫心中一片凄惶,名节名节,呵,两个字就能让她做了砧板上的鱼肉。


“你住口!”王夫人好不容易喘过一口气,站起来厉声斥责虞成文,“来人,虞公子醉了,扶他下去休息。”


“且慢。”


“母亲?”


“祖母?”


王夫人和楚闻箫不可置信地望向虞老夫人,虞成文则是低头窃喜。


“箫儿,你说你与成文不曾有染,可有凭证?他能拿出你的手帕,说出你赠他的扳指,你呢,你那日不曾见过他,铺子里的掌柜和伙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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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为你作证,又或是证明那帕子不是你的?”


“祖母是在疑心箫儿吗?他所述处处皆是破绽,这是为箫儿做的局,这是陷害,您难道看不出来吗!”


“什么绿玉扳指,什么染血的手帕,但凡花一些时日去查,何愁不能真相大白,祖母诘问于我,难道是心中已经认定了我会做下这样的事情吗?”楚闻箫的眼泪终究还是落了下来,她不明白,为什么虞成文如此卑鄙拙劣的伎俩能骗过祖母。


“楚闻箫,证据。”虞老夫人的脸逆着光线,显得冷漠而严肃,一点也不像平日那个疼爱她的祖母。


“你说没有,可那是你的帕子吗?”


“是。”


“可是你三日前去了仁通坊的平安巷子?”


“是。”


“绿玉扳指...”


对了,绿玉扳指。


“祖母,那绿玉扳指,他院中定然是没有的,您大可以找人...”


“那你的房间里还有这枚扳指吗,你确实送了绿玉扳指出去,对吗?”


“那是你兄长在年节时送你的东西,箫儿,我记得的。”


虞老夫人长叹一口气,她何尝不知道虞成文的伎俩拙劣漏洞百出,可是闻箫呢?亦是顾左右而言他,她不是瞎子,闻箫的私情怕确有其事。与其自己最得意的孙女真的与一个不知名的外人传出私情,倒不如就此认下虞成文。


虞成文愚蠢,更好拿捏,而且这事情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楚闻箫的名声要受损,表哥表妹的结亲,此事也圆成了一段佳话。况且,她私心里,又如何不想要有个得力的女孩嫁进虞家帮衬呢?


“母亲...”王夫人想出言解释几句缓和一二,又被老夫人抬手制止。


“你一个女儿家,这是名节的损毁,女子的清誉才是最重,你要若真是无辜,拿出证据即可,又何必...”


“祖母,您若是真的信我,又何尝需要什么证据,把这贼子捆了了结掉,这事又有谁人能知!祖母平素总说最疼爱我,可是如今又口口声声要我拿证据。”


“您敢说您没有存了任何私心吗!?什么名节,什么清誉,不过是草菅人命掩饰私欲的幌子!凭什么他空口白牙就能随意污蔑,却要我拿出证据哭天抢地自证清白,好不公平!”


“箫儿,你拿出证据不就...”王夫人急道。


“证据?呵。”楚闻箫打断了王夫人的话。


“什么帕子,什么血迹,全都不用验过了,只要他说了,我的清誉就毁了去。我是人,我是一个人啊!难道要我这辈子都活在他人话里,但凡说些有的没的,就要逼死我吗!?”


楚闻箫平日里是最守礼数,最体贴长辈的闺秀,一举一动堪称楷模,看着她跪坐起身,眼神含恨地句句怒斥,众人一时间呆住,花厅内一时没了声音。


就在此时,花厅的珠帘被人掀开,发出一阵叮铃的脆响。


“闻笙见过祖母、母亲,二姐姐生辰,闻笙因着替母亲祈福来晚了,还要先请二姐姐恕罪呢。”


“不知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一进来就听见些死啊、活啊的,二姐姐芳诞呢,这不是叫人胆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