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祇赵小飞

56. 又见潭儿

骑着毛驴回来的路上,阿祇忐忑不已。看来金龟子的名号是没办法打响了,那个无谶禅师明明就是克里雅,一个同属异世的穿越者,还是是敌非友的那种。


才过晌午,她就回到了小院。


没想到院门大开,里面早有了动静。大概是玄盛回来了,如今他的身份是赵府采办管事,出入比她这个借助的方便许多。阿祇跳下毛驴,松了口气跑进院里,白月不在,驴子吐着气趾高气昂地朝牲畜棚走去,平时这都是白月的地盘,跟过李暠的牲畜怎么都莫名自信,阿祇赶紧跟着驴子把它拴在一边的棚子里。


“驴小哥,莫怪,我对动物出身绝无偏见,纯粹为了你的驴身安全着想,peace!”


身后如风一样奔来,有人直扑阿祇身后,差点将她推个趔趄。阿祇吃了一惊,腰上多了一双小手紧紧圈着她不放,“这是谁啊?快放手。”


“不放,放手你就又跑了。”


声音稚嫩,回头总算见到一张熟悉的小脸,“潭儿?”


阿祇大喜,这孩子竟然好得这么快。


“脸上有血气了,养的不错。对了,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男孩齐胸高,生了一双好眼,委屈巴巴地盯着眼前的女子,大声道:“我来找你,你能不能不要不要我?”


阿祇险些大脑被绕晕,原来她捡了一个霸道的小孩。


阿祇笑容和蔼,“阿秭没有不要你,太白堂的姊姊懂医术,人又好,你有没有好好感谢人家照顾你?”男孩不说话,拉着她的衣角不放,这小孩有点倔,阿祇也觉得自己有点不负责任,又哄道:“可想起自己的名字了?”


潭儿眉头紧皱,还是不答话。


这时,屋内走出头发花白的“赵府管事”,笑容温和地解释说:“我去太白堂送年货,正巧碰上这孩子在堂里闹腾,这小子醒来就不吃不喝地找你,我就把人给带过来了。”


阿祇确认过眼神,这小子很怕李玄盛。


她无奈摇头,“既然来了就乖乖听话,听见没?”


潭儿点头,终于松开禁锢她腰的手,他对她身上的味道十分熟悉,毕竟受伤后时在她的怀抱里昏迷了一阵,安全感几乎形成了嗅觉记忆,此时打量她奇怪的样貌,简直像街边面黄肌瘦的乞丐,有点释怀地开了口:“你是因为没钱才丢下我的吗?我有钱。”


他从怀里掏出个锦囊袋子,里面装满了金豆豆,顺便从脖子上摘下一块金锁,全部塞进阿祇的手中。这……误会有点大,她赶紧全都给他戴了回去。


阿祇揉了下小孩的头,一个孩子想要接济她,她看起来真的很穷吗?


“潭儿,你若想起家人,阿秭送你回家好不好?”


“我没家人,他们都死了。”男孩低声说。


阿祇愣住,孩子的眼珠红红的,悲伤之余还有愤怒的情绪,她动了恻隐之心,拉着他的小手说:“外面冷,先进屋。”


赵家不愧是敦煌大户,这座西北的宅院里竟然修葺了很多暖阁,玄盛安排阿祇住在后院最好的一间带火墙的房间里,所谓“火墙”,是西北特有的一种取暖方式,就是将墙建成空心,墙下有火道,炭口里烧上木炭火,热力沿着夹墙温暖整个屋子。


潭儿小心地看了眼旁边的白发“老人”,他是个极有眼力的孩子,虽然跟着他找到了阿秭,但潭儿始终不敢亲近他,阿竭耶却让他信任这个人,潭儿年纪虽小,但对人的直觉很敏感,这个白发老人他肯定见过……


外面的天阴沉沉的,阿祇捂着厚实的羊绒棉袄,一路早就冻得发抖,脸上画了妆掩盖住真容,可耳尖却冻得红红的,她跺着脚,刚一进暖房就心情大好,“好香啊!有酒?”


自从李暠来了这里后,她的居住伙食待遇就直线上升,本来她也不是个挑剔的人,一眼便瞧见了屋中架着一口小锅,里面正咕嘟嘟地冒着香气四溢的米羹,桌上有烧好的胡麻饼,几碟酱菜和熟食,还烫着一壶酒。


阿祇激动地说:“你做的?”


玄盛像是对灶火的活儿做熟了的,将小小暖阁整理地很温馨,桌塌摆了青碟小菜,“二弟说你喜欢胡饼,回来的早就做了些。”


阿祇带着男孩子舀水洗手,这才介绍道:“你们怎么称呼彼此?”


潭儿垂下黝黑的双眸,神情有些怪,躲避着玄盛不言不语,然后才挤出来几个字:“没称呼。”


呃,好吧……阿祇懒得管这别扭的一大一小。玄盛不以为意,似不经意地看了眼阿祇那张有黄又黑的脸,又往水盆里加了瓢热水。


“今日是不是遇到了麻烦?”


“见到了个意想不到的人,是不是麻烦还不知道。”


阿祇擦干自己和潭儿的手,那孩子被她这样照顾一点没有不习惯,好像天生就是被人伺候的那种人。玄盛也不避讳她们,卸掉白发和脸上的妆造,阿祇略微吃惊,他这是不装了?


玄盛随和自然地说:“吃饭吧。”


阿祇看了看他们一大一小,潭儿的表情一看就是认出了玄盛,她好奇地问:“你们认识?”


潭儿漆黑的眼睛紧紧盯着玄盛,却坚定地摇头。


“不认识。”玄盛淡定地回答,潭儿像松了口气,这才坐下。


三人同他们围着火炉而坐,外面北风呼啸,屋子里却温暖如春,玄盛为阿祇和潭儿盛好饭,“没关系,日后就是一家人。”


阿祇有些不解,潭儿默默吃饭。


“承金龟子吉言,双赢之局,玄盛今日得了彩头。”


玄盛故弄玄虚,给阿祇和自己斟了两杯酒,“赵家管事”带来的了上好的精炭,除了用来暖锅子,还时时烧着火墙,这样奢侈也就玄玉阁了。


阿祇好奇地问:“什么彩头?”


玄盛回道:“吕光已统一河西,于姑臧自立为三河王,国号大凉。”


阿祇并不惊讶吕光的战斗力,吕光的野心不在凉州而是整个中原,她在期待他的下文,“段业为建康和敦煌两郡的太守,他封我敦煌效谷令,我已接受。”


原来与李暠有赌约的是段业,“恭贺李大人出仕。”


李氏家族在乱世中固步自封,艰难求存,自从李暠作了家主后才有了巨大的改变,阿祇嘴上讨巧,只是……李玄盛是何许人,昨日卜卦之时,恐怕他有所犹豫的就是是否出仕,一想到她的卦象给了他走出这一步的鼓励,阿祇有些心虚,欣然接受县令之职对声名在外的玄郎君怕是并不容易,阿祇怯怯地问玄盛:“不嫌官小?”


“阿祇可嫌县令夫人官小?”


“怎会……”阿祇笑着愣住,惊讶地看着他,“什么县令夫人?”


“正是今日得的彩头。”


潭儿悄悄抬眼看了看他俩,眼神复杂。


玄盛卖着关子,见潭儿放下碗筷便为他填满了米羹,“潭儿,身体还虚,多吃点。”


这小子不喜欢他把他当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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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看,躲闪开了,气氛一时尴尬。


阿祇不敢催问“彩头”,更不想破坏难得的轻松气氛,她端起热乎乎的煮酒,据说汉晋时期的酒水就是粟米谷物一类酿出来的酒,有少许微生物的浊酒酒精度很低,她不担心醉,稍微对绿绿白白的悬浮物有些心有余悸,今日是李暠终于走上开国君主之政路的开端,值得干杯。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借诗一首咏怀,阿祇好奇地珉了一口酒,有点像家乡的醪糟,直接一饮而尽。


玄盛面带笑容,亦陪她干杯,“同喜。”


阿祇不觉得她喜从何来,酒不醉人,她又给自己满上一杯,古代的豪爽大碗干酒很过瘾,味道也甘醇。旁边的小男孩馋酒,小手偷偷伸了过来,阿祇轻轻敲他的小嫩手,“做什么?”


“阿秭,我口渴。”他委屈哒哒的样子。


“口渴就喝水。”


潭儿一看就受过良好的贵族礼仪教育,不仅面容精致手也保养得非常漂亮,他小脸一垮,不理她,低头吃饭去了。


“这里有果酿。”玄盛手指修长动作优雅流畅,给她们斟满。


眼前的李暠面如冠玉眉目深邃,看人的时候像一潭深渊,让人很难自拔,阿祇对上他的注视不禁胡思乱想,酒劲上了头。她双颊泛红,渐渐词不达意,“这酒……”


“他们喝的酒是波斯来的玉酿春,玄盛说过要感激金龟子的卦象箴言,特意拿出这陈酿,阿祇可欢喜?”她是酒精不耐的体质,原以为能对古代不到一度的发酵酒免疫,没想到她低估了玄玉阁的酒路子,早听说波斯人的技术能酿造出高纯度的蒸馏酒,但传到中原应该尚有百年,早知道她就该悠着点,“呵呵,欢喜,欢喜……”


玄盛嘴角一翘,稍稍放下酒杯,给她填了碗米羹,又夹了块胡饼。


阿祇趁脑子没宕机之前,忙问:“对了,你刚才说的彩头……?”


“三河王承中原的户籍令,你们在敦煌久居自然要有良民户籍,潭儿是你收养的孤儿,而我刚被封为效谷县令,正好可以封妻荫子。”原来如此,李暠拐弯抹角的竟是要帮她和潭儿。阿祇从未考虑过中原严苛的户籍制度,如今还多了个“拖油瓶”,再次遇见李暠真是恰逢其时。


玄盛若有所思地看了潭儿一眼,十岁的孩子盯着地面,不知在想什么。


阿祇大大咧咧地问:“所以……我们就是你的草台班子家人?”


玄盛眼角一跳,笑道:“长子李潭,辛夫人所出嫡子,有了这个户籍将来潭儿的去留便由夫人说了算。”阿祇指着自己,总算明白了,“夫人?”只见玄盛微笑点头。


陇西李氏是世家望族,旁支嫡庶众多,她不否认这个名头很好用,但是这个人情太大了。


男孩突然开口,“我不同意,我想阿秭永远作我的阿秭。”阿祇也没想好,怎么就多出一个长子了?她才二十岁而已。玄盛像是早就料到他们的反应,质问潭儿:“莫非你想起了你的‘家人’?”


孩子本能瑟缩了一下,再不开口。


阿祇吃惊,李暠根本就是知晓潭儿的身份。李暠将他带了回来,他们之间好像有某种默契,秘而不宣,给潭儿的身份,似乎并不仅仅是因为她和潭儿的关系。


阿祇轻咳一下,问:“我没意见,但我什么时候成了辛夫人?”


李暠反问:“你什么时候不是辛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