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报探官札记团子贝琳达

73. 身世

“我的秘密?关于为何孟淮是我的生父?”


陈氿刚刚还是笑盈盈的,可在听到纪莘的问题后,陈氿笑容僵住,眼神中的光彩也一瞬间黯淡。


纪莘有些后悔自己又去问陈氿的伤心事,但话已出口,她也真的想知道,所以只能问下去:“是也不是,我更想知道的是你过去经历过什么。”


陈氿低下头,对着纪莘的伤口又轻轻吹了吹,这次纪莘没再觉得痒,却有些紧张。


待药涂好,陈氿没有放开纪莘的手,目光像在注视纪莘,又像落在了远处,终于缓缓开口。


“在我年幼时,我从未觉得我的家与其他人家有什么不同。耶娘都是极温柔的人,他们极擅书画,时常一起作画、品画,感情甚笃。我喜欢在他们作画时跑去捣乱,可他们对我很是纵容,每每由着我胡闹,从未说过一句重话。那时的我,没有一日是不开心的。唯有一点不好,就是阿耶常常外出,归期不定。”


“九年前,突然有一日,一名看着很是高贵的妇人闯进我家,还带来了许多凶恶的手下。阿耶一见到那妇人,当即跪了下去,请求那妇人的原谅。我和阿娘被人捉住,阿娘被按在条凳上,板子一下又一下地落在她身上,可无论我如何撕咬踢打,我始终被人牢牢地按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阿娘失去生气。而我的阿耶,他无暇顾及阿娘,只会向那妇人求饶。”


“那妇人也想打死我,阿耶痛哭流涕地抓着那妇人的脚踝哀求,再三保证他不要我了,以后由着我自生自灭,只求那妇人留我一口气。那妇人同意了,命人将我扔到了大街上。”


不知不觉间纪莘反握住了陈氿的手,“然后你遇到了小五,他将你带去了秾翠阁?”


“嗯。”陈氿轻轻应了一声,“小五的阿娘年轻时是秾翠阁中出名的红倌人,可九年前那时她生了重病,积蓄难以支撑汤药费,鸨母想要放弃她,她和小五过得很是艰难。”


“我被带到秾翠阁后,孟淮悄悄打听到了我的下落,让人送了一笔钱给我。我知道,那是他用来打发我的余生的,只要收了,往后我和他再无关系。我收了,因为小五的阿娘需要钱。我把钱都给了小五,然后只身离开了华都。”


“后来也算是我运气好,我还未游荡多久就遇到了我义父。他素来独身一人在江湖上行走,在他身受重伤之际,身边无人照顾,我碰到了他,他就把我留下了。我照料他的饮食起居,他教我本事,认我做了他的儿子。”


“再后来,我遇到了老邱。他出身名门正派,却是正派中的异类,好赌、好酒、好传播蜚短流长。名门正派容不下他,我却觉得他有趣,恰巧那时我生了回华都的心思,所以我邀请他和我同行,来华都经营小报。他同意了。”


“我带着义父和老邱回到华都,立刻去找了小五,在他阿娘病好之后,他们过得还好,我请他加入我的小报,他也同意了。”


后面的事纪莘就都知道了,接道:“经营小报需要精于雕刻、印刷的能工巧匠,所以你又找到了丁大叔。他那时在书肆被人排挤,而你能为他提供安静做活的环境,和他全家人的容身之处,所以他同意了为奇真轶报做事。”


“你怎么知道?”


纪莘不自觉地将陈氿的手握得更紧,“小禾和我讲过。邱阿兄、小五、丁大叔我都认识,可为何没有见过你义父,他不在华都了吗?”


“他在,只是他当年受伤之后双腿落了残疾,加上他不愿和人打交道,所以很少露面。他积蓄颇丰,初来华都便开了一家规模不小的香水行,如今生意不错,他也乐得当个隐身的幕后东家。”


纪莘眨眨眼睛,消化下陈氿讲的内容。


陈氿身手极佳,可见教陈氿武艺的义父定然也武功不凡,他又积蓄颇丰,可见很可能当年在江湖上是个大人物。


“我不懂江湖,但是我猜你义父当年一定很厉害?”纪莘睁大眼睛好奇地问道。


讲完往事,陈氿轻松了许多,纪莘求知好奇的模样在他眼中莫名有些可爱,陈氿不禁笑了出来,“很厉害,他曾经是最有名的杀手之一。”


“哦。”纪莘双眼瞪得圆圆的,嘴巴张开之后也忘记了合上。


陈氿轻笑出声,“大约是因为过去的经历,义父他寡言少语,总是冷着脸,但他对我很好。如果你愿意,我倒是很想带你见见他。”


纪莘没有半点迟疑,“我当然愿意。”


江湖,她没去过,这辈子也未必有机会去。杀手,甚至还是一名有名的杀手,有机会去瞻仰这等人物,她当然愿意。


陈氿又在笑,这一次是发自内心的愉悦,“好啊,找机会带你去见他。”


两人手指交握之处,陈氿无意识地用拇指摩挲纪莘纤细的手指,纪莘这才意识到,他们竟做着这样亲密的动作,而且好像还是她主动的。


意识到这点,纪莘羞得不行,极力表现得自然地抽回右手,抬手捋了捋鬓角。


为了不让陈氿注意到她的不自然,纪莘又问道:“你何时知道的你生父是宣国公,他又是何时找上你的?”


纪莘抽回了右手,陈氿也将手收回放于膝上,唯有指尖还留恋着方才细腻柔软的触感。


“起初我下定决心回华都创办小报,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想查清我生父和打死阿娘的妇人的身份,寻找机会为阿娘报仇。他们的身份不难查,很快我就知道了孟淮已贵为宣国公,那妇人是他的夫人,而我阿娘原来只是孟淮偷养的外室。”


“孟淮是在年初的时候开始找上我的。初时我觉得奇怪,疑心有诈,还好我一直有留意宣国公府和崔氏的消息,很快得知孟淮之所以找我,是因为他的儿子孟宗伦坠马瘫痪,再无可能支撑宣国公府。”


纪莘想起梨子对她描述的“风光”,问出了她最关心的一件事:“你已经同意去宣国公府了吗?”


陈氿嘴角泛起一丝苦笑,点了点头,“孟淮说,十日后他会设下宴席,广邀城中官宦及各家家眷,共同见证他找回失散多年的儿子。”


纪莘抿唇未语,她清楚陈氿的不得已,却不知该如何安慰。


直到纪莘猛然想到了一件事,“国公夫人呢,她人在哪里,你和她之间是解不开的仇恨,她怎会任由你进入宣国公府,被宣国公安上名正言顺的出身?”


“今日我从梁家离开之后,去过宣国公府,为的就是见一见崔氏。不过她不在,据说她为了给儿子祈福,已长居佛寺。梁老夫人与崔家有远亲,指使梁老夫人将你关起来的人,正是崔氏。不过梁老夫人不会再为难你了,今日我已提醒过她,卷入宣国公府的争斗并不会为梁家带来好处。”


纪莘大吃一惊,此前她至多猜测关她是宣国公的意思,为的也是逼迫陈氿低头。纪莘万万没想到,这竟会是国公夫人的手笔。


纪莘越想越觉得古怪,“她为何这样做,她做的事和宣国公为难邱阿兄他们无异,如此只会将你推到宣国公的身边,这对她没有好处,总不会是她想要向宣国公和你低头吧。”


陈氿目光幽沉,泛起一丝寒光,“我也想不清她的目的,但为了对付她,我已经准备得够久了,她敢率先挑衅,我也没必要再客气。”


不久之后,陈氿找出了崔氏对纪莘下手的原因,从一张小报上看出来的。


邱常发盯陈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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盯得眼睛都快直了,虽说陈氿不是自愿去宣国公府的,但刚去就惹出丑闻,见报之后居然还笑得出来,邱常发觉得陈氿是真的心大。


今日新鲜出炉的招财今报之上,最大的消息正是关于陈氿的——宣国公找回外室子,其人言行无状,强闯官员府邸,意欲图谋不轨。


邱常发双手伸到陈氿眼前拍了拍,“你怎么笑得古古怪怪的?招财今报恐怕是盯上你了,说说,你打算怎么办?”


陈氿放下手中小报,“他们没盯上我,这篇是有人找他们写的。”


“你怎么知道?谁啊?”


陈氿没直接回答,悠悠地道:“那日我闯进梁府,亲眼见到纪莘被关在不见天日之处,虚弱得动都动不了,那时我只有一个念头,我想带她走。但我没有那样做,因为一旦我在众目睽睽之下带走纪莘,众口铄金,难说他人以后会如何看待她。”


邱常发撇撇嘴,“你如果真的当着梁家和大街上那么多人,把阿莘抱走了,我不确定他人会如何说阿莘,但我确定,招财今报定然会添油加醋地大肆报道,说不定会将你描述成强抢民女的恶棍。相比之下,如今写你的这篇都算不得什么了。”


“你说对了,这就是找招财今报的人的目的。不过我没能如她所愿地带走纪莘,她也只能勉勉强强地接受眼下的这篇报道。让她失望了,这可真是我的不是。”


陈氿越说越阴阳怪气,毫不掩饰眼中的恨意,邱常发不免好奇,“你说的是谁啊?”


陈氿冷冷地吐出两个字:“崔氏。”


此前纪莘和陈氿讨论过崔氏的目的,那时两人都没能想通,可眼下见到了崔氏的后招,陈氿终于想明白了。


势单力孤的陈氿当然不是孟淮的对手,孟淮又打定主意让陈氿回宣国公府,那么或早或晚,陈氿必然会屈服。


崔氏固然无法改变陈氿回到宣国公府的结果,但她可以想办法毁了陈氿的名声,提前断了陈氿壮大实力、与她相争的可能。


崔氏知晓纪莘与陈氿相交甚密,所以她授意梁老夫人将纪莘关起来,坐等陈氿关心则乱。


只要陈氿走入陷阱,她便可以将事情传得人尽皆知,坐实陈氿“强抢民女”。


如此一来,无论未来孟淮想如何为陈氿铺路,这丑闻会是陈氿永远抹不掉的污点。


可是偏偏陈氿没有带走纪莘,梁府外的人只看到陈氿闯进梁府,又独自走了出来。只要梁家人不讲出实情,这故事就精彩不了。


而梁家人是不会讲的,因为他们已选择明哲保身。


邱常发将陈氿的话捋了捋,也想明白了崔氏的手段,“嘿,她可真是够毒的。可惜,你心眼子多,她算计不到你。”


“不是她算计不到,这些高门大户、王侯公卿为了利益不择手段,我这次能躲过,实在是侥幸。说起来,去梁家那日孟淮故意派人跟着我,无非是想让我折服于他的权势,可他竟然是对的,权势确实是个好东西,若没有他派的人,我无法那么顺利地救出纪莘。”


“不是吧?”邱常发抬手抡圆胳膊,在陈氿后脑重重拍了一巴掌,“你才刚去宣国公府,你这就学坏了?”


陈氿揉了揉发痛的后脑,抬手想要回敬邱常发,可硬是被一脸正气的邱常发瞪得收了手。


陈氿语气中充满无奈,“不是,你仔细想想我刚才的话,是不是充满了讽刺意味?”


在陈氿期待的眼神中,邱常发诚实地摇头,“没听出来,我听着只觉得你要堕落了,我必须打醒你。”


陈氿无语至极,竟笑了出来,“行,倘若真有一日我被繁华迷了眼,你一定要记得打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