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五章 蒸汽机研讨会

“说得好，看来你在科学院的学习没有白费！”

眼看那学子答得漂亮，陆羽深感欣慰，他笑眯眯点头，夸得那学子昂首挺胸。

“你方才已举例人推门、马拉车，但我们日常所接触的力，远不止这两种，譬如扬帆启航，那风吹动帆、带动船，便是风力；又譬如人拉开弓、弓射出箭，这也是力……”

陆羽又接着举出几例，详细阐释了力的作用。

在场众人听得连连颔首，深以为然。

“而我们人类进程的不断推进，便是对各种力的活学活用！”陆羽接下来的一句话，叫众人面露迷惑。

大家虽明白“力”的概念，但却不知“力”对自己的生活有何意义。

陆羽细作解释道：“譬如我们驯化了牲畜，巧借牛的力，替我们耕种；又譬如借助风力，行驶船舶；再比如车马之力，能使我们远行……”

他将日常生活中的种种便利，都以“力”的角度巧作构析。

众人原先从没想到这一重，细一品悟，顿又连连点头。

眼看他们似有所悟，陆羽不再铺垫，道出今日的核心议题：“而我们今日要研究的，便是如何借助力，来解放我们的双手！”

他将话题铺开，一下便又给学生们绕晕了。

众人泛起迷糊，终是道衍替大家问出因由：“陆施主方才不是说，今日要研究什么……蒸汽机么？怎绕来绕去，始终绕不开这个‘力’了？”

此言一出，众人连连点头，轻语附和，他们无法理解蒸汽机和力的关系，自然听得迷糊。

陆羽笑着压了压手：“大家安静一下，且先看我做一个小实验。”

众人兀还带着迷惑，却又不敢再吱声，只好静静等着。

陆羽随即抬手，命人搬来一副小碳炉，一只水壶。

那水壶显然已烧了有一阵儿，壶口冒着水汽，眼见水便要烧开。

“嘘！”

陆羽做了个噤声手势，而后指着水壶道：“大家仔细瞧好！”

众人赶忙凑上去，凝神细望。

只见壶口水汽越发浓郁，壶内发出咕噜咕噜的沸腾声，这动静越来越大，竟至将壶盖顶开，发出“哒哒”声响。

直至此刻，陆羽才笑眯眯开口道：“你们有观察到什么现象吗？”

立马有学生道：“先生，这水已烧开了，再烧下去该烧干了！”

陆羽笑着摇头：“我要你们看的，不只是这一点。”

众学生面露疑惑，继续观察，却仍是一无所获。

这烧水是日常最惯见到的现象，要说有何奇妙之处，众人从未发觉。

“看来大家还没发现，那我稍作提示……”

陆羽又笑着说道：“你们切要记住，今日所议话题，与‘力’有关！”说着，他又指向那壶口位置，示意众人留心观察。

大家看过去，只见壶口处直冒着水汽，缭绕生烟。

恰在此时，陆羽取过一块小布，揉成一团，将壶口的小嘴堵住，而后，他又笑眯眯指着壶盖：“你们瞧好了！”

众人移神分望，正瞧见壶盖被水汽冲开，发出更剧烈的“哒哒”声响。

“吧哒！”

水汽越积越多，竟一下将壶盖顶开，噗腾弹跳起来。

“嘶！”

众人顿时倒抽凉气，显然都注意到这异常现象。

“你们想到什么了？”

在陆羽的追问下，众人蹙眉敛首，各自陷入沉思。

有人迷惑，有人似有所悟。

“这是力的作用！”终是道衍反应最快。

他一语既出，众人皆惊。

所有目光投来，道衍底气越发足了：“这是水汽之力，冲破壶盖！”

一语惊醒梦中人，所有人俱都一脸恍悟，而后统统看向陆羽，而陆羽也适时点头，夸赞道：“大师果然悟性超凡，这正是水汽之力！”

不需要再细做引导，他进一步解释：“这种力，我将它称作‘气压’，水遇热变作蒸汽，温度越高，蒸汽越多，蒸汽积聚，便要向外逸散，可这壶盖堵住了它们逸散的出路，于是这压力便将壶盖顶开。”

他将水蒸汽造成的力细细解释清楚，而后再引导至今日议题：“只要火力够大，水汽够多，这种力就足够稳定、强大，它的应用领域十分广泛，而我们今日要议的蒸汽机，便是巧借这蒸汽之力，去完成人力所不逮之事。”

陆羽的声音回荡在讲堂内，发人深思。

众人

无不思绪丛生，浮想联篇。

“这么说来……陆施主要我们研制的蒸汽机，便是一个巨大的水壶？”道衍想了片刻，忽又所悟道。

方才陆羽提过，只要火力够大，水汽够多，便能创造稳定、强大的力，而蒸汽机能创造出这样的力，显然就如同个大水壶。

陆羽赞同的点头道：“没错，大师所言极是，蒸汽机的内部结构，当然与水壶不同，但其原理恰如这水壶，通过合理的机械结构，它能将这蒸汽的强大气压收集利用，用以驱动机械运动。”

乍听这些新奇名词，众人倒还有些迷糊。

可陆羽接下来的话，就更清晰直接了：“这机械之力，恰如牛力、马力、风力，能驱使车马、船舶，能拉动犁耙……”

一听牛力马力，众人登时恍悟过来，这机械之力，其实与牛马一般，俱是可助人类行动劳作的工具。

黄观两眼放光道：“也就是说，有了这蒸汽机，百姓就不必再辛苦摇动纺机，便能坐看那纺织机织布？”

先前那纺织机械，正是黄观带着学生们一起研制的，他对其构造原理十分清楚，此刻再提到蒸汽机，他立马将这两种机械结合起来。

新式纺织机固然厉害，但终究只是改变机械构造，使繁琐的织布流程简化，但它终究要靠人力驱动，要手摇脚踩。

可若有这蒸汽机，能驱动机械自行运动，那何须人辛苦劳作？

陆羽研制蒸汽机的初衷，正由此而来，此刻听黄观的话，不由大是欣慰，道：“澜伯果真聪慧过人，一点就通，我要你们研制的，便正是能取代人力，催动机械——比如那纺织机的机械！”

“蒸汽机的应用范围十分广泛，不光是纺织，还有诸多其他地方，比如用来跑马拉船，修路挖矿……但要研制成功，绝非一日之功。”

“你们记住这蒸汽原理，可以先试着做些小玩意儿，比如先做个利用蒸汽驱动木杆移动的小机械出来。”

“只要能先做出个成品，便能掌握这蒸汽原理，日后再进一步升级，将这机械复杂化、成熟化，才能衍生出更多机械，用在更多地方。”

将蒸汽机的基本原理灌输给众人，陆羽又给他们指明了方向，细细安排步骤。

众人原本对这研制过程还很迷茫，这一细听，顿然清晰起来。

立时有生员兴奋叫道：“放心吧，料它不过是个大水壶，大不了咱多用些生铁，多烧几块木炭罢了！”

众人也连连点头，握拳呼喊，看来信心十足。

那水壶能有多难？蒸汽机与之类似，想来也不会太难。

但陆羽立马摇头，笑道：“你们将蒸汽机想得太简单了，这蒸汽机的机械构造十分复杂，要想办法稳住气压，要想办法找到合适的材料，能承受巨大压力，另外，还有合理运用这蒸汽压力，将之发挥在其他机械上，以帮助人类完成各种工作。”

“譬如，它可以用来拉船跑车，你们就得想办法，将这蒸汽之力，导入到船桨、车轮之上，使车船活动……”

他将蒸汽机的运用方式细一解释，画了好几个大饼。

这些大饼，在当下的人们看来，几乎是绝无可能的事。

众人终才领悟，这蒸汽机的研制，绝对可算是一件难如登天之事。

眼看大家脸色渐黯，陆羽笑了起来：“这条路很难走，许是许是三五年，许是十几二十年，又或许这辈子都研究不出来，可诸位切要记住，一旦将之研究明白，我大明，乃至整个人类，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进步，蒸汽机，堪称是划时代的造物，是变革人类的神器！”

一番吹捧，将这蒸汽机夸得天上有、地下无，更激起众人的好胜心，若能将这件神器研制出来，将会是多么大的成就感？

当然，只靠成就感，远不足以驱动他们，去承担几年甚至十几年的枯燥研制工作。

陆羽还有更多大饼，配着这鸡汤一同灌输给众人：“你们只管用心研制，若能有所收获，不但能获得巨额奖金，另将获得无尚尊崇的地位。

我会奏请陛下，设立一个自然科学奖，如若谁在科学方面有突出贡献，一经采纳，便可获得此奖，届时，不但能得到巨额奖金，陛下还将亲自为他颁奖！！”

此话一出，除道衍外的所有人，全都兴奋地站了起来。

在这时代，能得到天子亲自嘉奖，这可是无尚荣光。

有光宗耀祖的名望，又有大额奖金，这名利双收的美事，谁能不心动？

看到这些学生们欢呼雀跃，陆羽也笑了。

……

自然科学奖，并非陆羽突发奇想。

早在研制出纺织机时，他就想奏请朝廷，以奖励机制鼓励创新，而在研讨会上，他预想到蒸汽机的研制可能无比漫长，便将之提出来，以激励科研小组。

但话虽放出去了，他其实还没来得及奏请天子。

因此，这算是陆羽先斩后奏。

结束研讨会后，陆羽便打算进宫面圣，跟朱元璋说此事，可没待他进宫，朱天子的召令已提前送到。

陆羽匆忙赶到武英殿，还没开口，就听朱元璋好奇询问：“那劳什子奖金，还有蒸汽机，究竟怎么回事？”

显然，这件事传到天子耳里，勾起他好奇。

陆羽有备而来，此刻自然不慌不忙：“陛下，这蒸汽机乃是划时代的发明，若能研制出来，于我大明受用无穷，为了它，设立这自然科学奖，绝对有益无弊！”

他将蒸汽机吹上了天，自然勾起朱元璋的好奇。

不光是朱元璋，一旁的朱标也站起身来，凑上来道：“先生，这蒸汽机，究竟有何神异？”

陆羽只好将蒸汽机的原理细细道来：“这蒸汽机，是以水汽催动机械，继而完成各种工作，譬如跑马拉车、行驶船舶……其原理很简单，就如那水壶烧水……”

他费尽唾沫，说了一大通，可说完之后一抬头，只瞧见两对迷茫大眼，朱家父子四目相对，又望向陆羽，仍是满脸不解。

他们俩可不是那些科学院的生员，对科学没那么精深的领悟，此刻听陆羽讲课，有如听天书一般。

没有当场听瞌睡，那已是给他陆羽面子了。

看到二人反应，陆羽无奈苦笑，最终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说道：“陛下可还记得，当初跟我一起去看紫禁城时，咱们曾坐过地铁？”

朱元璋眉头一喜道：“你说的是……那遁地如飞的大家伙？”

虽已过了数年，可当初梦中穿越现代的场景，依旧活灵活现，有如昨日发生一般，映刻在朱元璋的脑海中。

陆羽当即点头道：“这蒸汽机若能发明出来，便可用作类似的机械上，创造出那等行动如飞的快车。”

“真的？”

朱元璋惊讶得直接站起来：“你是说……研制出蒸汽机，咱便也能飞天遁地，穿梭如飞？”

许是激动，他面色涨红，急吼吼从桌后钻出，直抵到陆羽跟前，这架势，倒真叫陆羽吓得退了两步。

“额，倒做不到那般厉害……”陆羽赶忙摆手解释。

开玩笑，蒸汽机和地铁之间，还隔了好几个时代呢！

有了蒸汽机，后面再是内燃机，再是电机、磁悬浮……

这中间的差距，不知需要多少代人努力。

“哦……”

朱元璋显然有些失望，身子垮了下来。

但陆羽立马又接话道：“不过，这两者功效相仿，若有蒸汽机，我们也可以跑车如飞，行船如龙！”

此话一出，朱元璋的双眼又亮了起来，他不假思索，眉开眼笑的说道：“好，便依你！若真有人研制出蒸汽机，咱便亲自颁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