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章 广告，工票！
虽说陆羽下令加印两千份，可方孝孺即使卯足了力气，却只加印出一千五百份。
没办法，印刷厂人手有限，即便加班加点，产能仍是不足。
第二天一早，报纸上市，只半天工夫，又售罄了。
看着衙门里一群报童嗷嗷直叫，吵着要领报纸卖钱，陆羽目瞪口呆，他即刻下令，让方孝孺早作准备，继续加印。
第三天，有了准备的方孝孺，又在原本产能的基础上，另加印了一千五百份，算上原本的数额，总计足有四千份报纸。
可这四千份报纸上市后，依旧在半日之内，统统售罄。
这一下，陆羽惊了，方孝孺急了。
接下来的几日，方孝孺想方设法招兵买马，扩大报纸产能。
洛阳城外的报纸印刷厂，飞速运转起来。
……
洛阳城西，一间木材铺中，掌柜张升正在犯愁。
身为洛阳城老牌木材商人，张升素来自诩商业嗅觉灵敏，可近来一次错误的投资，让他损失惨重。
自从知道朝廷要在洛阳建设新都后，拥有敏锐商业嗅觉的张升立马意识到这是个发财的好机会，毕竟修建新都需要木材，因此，他特地囤积了大量木材，就等着工事开启，能大赚一笔。
可没想到，水泥横空出世，大大降低了建筑工事的木材使用量。
张升费了老大气力囤积的木材，自然也失去了用武之地。
如今木材卖不出去，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其在自家仓库里发霉，每日腐烂一批木材，账上便要损失一大笔银子，这坐看山空的日子，如何不叫人心碎？
“唉，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贪心啊！”
此刻，张升坐在店中，直恨得连掐大腿。
却在这时，府上管家跑了过来，手里还拿着张大纸，嘴里大叫道：“老爷，咱铺子有救了！”
还没待张升反应过来，管家已跑到近前，将那纸递给张升，上面“大明日报”四个大字，格外显眼。
“这是什么？”张升愣了愣。
管家将报纸翻开，指着上面一篇文章道：“这报纸近来在城中很是火热，不少有钱人家都争相抢购哩！说是新都的陆督造主办的，上面还写明了新都的建设进度。”
张升正为木材心烦，一听这新都建设，立马又想起心中苦楚，恨得连连摆手：“那与咱何干？”
“老爷您自己看啊！”说着，管家却将那报纸往前推了推。
顺他手指方向，张升定睛望去，就见报纸上加粗大字写着“新都招商”字样。
“招商？”张升将报纸拿起，细细一看，这上面写的是新都建设衙门向全国招商，诚邀商人进驻新都。
“这与咱有啥关系……”
乍眼一看，他倒没想起这招商广告与自己有什么关联。
正要摆手回绝，他脑中却忽地灵光一闪，猛然抬头，欣喜地望着自家管家道：“你方才说，这报纸在我洛阳城中很是畅销？”
管家连连点头：“不错，现在城中大小富户，皆以看这报纸为时兴消遣，每日争相抢购哩！”
眼珠一转，张升顿然大喜道：“如此甚好！我们这铺子的确有救了。”
还没等管家反应过来，他就从柜台走出，提着那报纸便往外跑，同时还向管家吩咐道：“你且看顾着铺子，本老爷去去就回！”
……
“卖木材？”
新都建设衙门，陆羽看着急匆匆跑来的方孝孺，好奇道。
方孝孺正自喘气，闻言连连点头：“那张掌柜看见咱们的招商告示，便找上学生，想在我们的报纸上，也登个类似的告示，他要广而告之，他铺中有大量木材待售，有意者可前往购买。”
一听这要求，陆羽脑海立马蹦出两个字来：广告？
没想到，这大明的商人，还有这般头脑，竟能从招商启示联想到广告。
“先生，那张掌柜愿意出钱刊登这告示，咱们可否同意？”
收到张升的请求，方孝孺自然不敢做主，便跑来请示陆羽。
“同意！当然同意，大明日报虽说是朝廷官办，可也不好亏损太多，否则陛下那里不好交代，如今有商人愿意付钱刊登告示，如此一来，便能贴补成本，说不定还能让报纸扭亏为盈，这种好事，咱们何乐而不为呢!”陆羽几乎不假思索说道。
“如此，那学生就去回复张掌柜了。”方孝孺也点了点头，转身就要离开，毕竟三文钱一份报纸是亏本在卖，如今能回本甚至可以盈
利，他哪里还不愿意。
“回来！”见状，陆羽连忙叫住了方孝孺，然后问道：“那你知道刊登广告该怎么收费吗？”
“额！这个……”闻言，方孝孺有些为难了，他从小就只会读书，对于行商经贾之道，是毫无见地。
“我跟你说，以后每则广告收费都需依版面和告示篇幅而定，譬如那报纸中页，空出的小片地方，可印一篇告示，价格便可订低些；
而首页正版的文章后，可适当安排类似贩货告示，价格当然得订高些，具体如何定价，你自可把握，总之要根据咱报纸的销量和成本来拟订。”陆羽语重心长的教育道。
“学生明白了！”
……
翌日，报纸上刊登了一则行商广告：兹有城西张氏木材行，有大量良品木料待售，质优价廉，有意者可上门详谈。
自看到这则广告后，张升的心里就开始打起鼓来，虽说他自觉得这主意甚妙，可具体效用如何，尚待验证。
如今广告已发，就等着看效果了。
这不，一早上，他命人将木材铺整理得干干净净，等着客人登门，没想到，中午不到，便有好几拨客人找上门来，商谈木材买卖。
只半天工夫，他囤积的大量木材，竟已售卖了大半。
这下子，张升可算是乐坏了，逢人便夸报纸的好处。
有了他这推荐，其他商户自也看到了广告的好处，纷纷找上方孝孺，提出刊登广告请求。
客户一多，方孝孺自也无需来者不拒，他好生筛选一番，每日择优选择商户，刊登广告，至此，大明日报自负盈亏，已逐步稳定下来。
而新都招商那边，也同样走入了正轨，这些商人都拥有着敏锐的嗅觉，自看到新都招商后，不少商户都主动找上门来，表示愿意入驻。
陆羽与他们商量好结算事宜，便将这些商户与栖霞商社一起，安排在新都衙门外临时搭建的一条商业街上。
至此，新都建设的前期准备工作，算彻底完成了。
而这时候，陆羽也终于能腾出手来，兑现自己的承诺了。
……
上次开会，陆羽曾当众承诺，会给所有服徭役的人支付酬劳，可自那次开会后已过月余，仍未有人领到半文钱。
毕竟是真金白银，说不关心自是假的，但大多数人倒还沉得住气，没有急着追问下文。
说到底，役夫们对于服苦徭能领酬劳这件事，原本就没有期待。
能领到钱是意外之喜，若真领不到，权当这陆督造吹了个牛，拿好话哄他们玩。
这日中午，刚忙完一早上的陈小山回到宿舍，准备睡个午觉。
两个月过去，他的肤色黑了一圈，身体也壮实了不少，随之改变的，他现在的住宿环境也好了不少——当初的窝棚已被拔除，换成了临时搭建的连排平房。
对于自身状况和工作、居住条件，陈小山很是满意，是以，他从未对没有酬劳这件事，有过任何不满。
回宿舍冲了个凉，换了身干净衣裳，陈小山躺到了床上，闭眼休息，下午还有活要干，他得偷紧眯上一觉。
“天字班甲组的成员，都出来开个会！”
却在这时，听见屋外传来自家组长的呼喊声。
大中午的开会，这倒是头一遭。
虽是疑惑，陈小山还是立马爬下床，赶出了门。
刚一出门，就见附近几个宿舍的同僚们，竟全都跑了出来。
这其中，有同为他们天字班甲组的成员，也有其他组的组员。
看这架势，似乎开会的不只他们一组，而是所有役夫全被召了出来，分组开会。
眼看组长就在隔壁宿舍门口，陈小山赶忙凑了上去。
组长将所有组员拢到一块儿，便宣布道：“今日将你们召过来，只说一件事，前阵子陆督造说过的酬劳之事，如今可以兑现了。”
此言一出，陈小山等一众组员大是欣喜，原本对这酬劳并无期待，这意外之喜，就更值得庆祝。
因此，不光是他们甲组，四周各组聚集之地，都响起欢呼鼓掌声。
陈小山忍不住问道：“组长，那咱们能领到多少酬劳？”
组长笑着应道：“各人所领酬劳，按你们的工分核算，这阵子你们该都攒下不少工分了吧？”
陈小山点了点头，他这阵子每日劳作都能攒下工分，如今已攒了两千分了，他立时又追问：“那这两千工分，能换多少钱？”
组长却是笑着摇头：
“咱可没说要给你们发钱，这工分能换得酬劳，但酬劳可不是铜板银锭。”
说着，他从自己腰间取下个口袋，从中掏出一叠红纸来道：“喏，这是你们的工票，根据各人工分核算出的酬劳，全由这工票支付。”
随即，他又掏出张表格，说道：“陈小山，你的工分是两千零五分，这两千分立即支付，剩余的零头先攒下来，待下次凑整支付。”
说完，他从那叠红纸中，取出四张，递了过来。
陈小山听得迷糊，他可从未听过工票这说法，只能愣愣接过那几张红纸，这几张纸巴掌大小，质地较一般纸张稍硬，上面竟还标有数字。
细一看去，每张纸上印着黑体大字“伍佰”字样，显然是指面额五百，四张五百面额的工票，加一起正好两千。
这工票捏在手里触感厚实，确实让人有踏实之感，可陈小山还是一头雾水道：“这玩意儿……有啥用呢？”
其他组员也是一脸疑惑，嘀嘀咕咕嘟囔起来。
“说是发酬劳，怎发了这么个玩意儿？”
“这东西……看起来也不像能换钱的样子啊！”
“该不会，衙门又是拿了几张废纸，来忽悠咱们吧？”
依他们的认知，官府是干得出这种龌龊事的。
却在这时，组长又发话了：“你们可不要误会了，这工票可是好东西，它和真金白银一样，都是能换粮油布匹的！”
组长的话，叫众人安静下来。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是有人站出来提问：“这工票如何能买东西？”
组长笑着指向远处的洛阳城门道：“咱们的新都建设衙门，诸位该是知道吧？”
众人赶忙点头，衙门里住的可都是负责监管工事的官员，是他们的直属上官。
“衙门附近，近来新建了一条街，是咱们新都建设的商业街，街上，已开了数十家商铺，有卖吃喝的，有卖粮食米面的，也有卖布匹针线的，还有卖书本纸笔的……
总之，那商业街上各类商货应有尽有，你们领了工票后，就可以拿到那里去换购物品，想要什么，就买什么！”
组长接下来的话，叫众人大为欣喜。
照这说法，这工票和真金白银，其实区别不大。
唯一不同的是，它只能在这条商业街上购物，不能拿回家去。
这倒无所谓，只要能换成现货，管它工票还是铜板呢！
大不了，统统换成粮食布匹嘛！
“好了，大家都安静一下，一个一个上来领工票！”
安抚了众人，组长开始按照统计，一个一个发放工票。
组员们领到工票，俱是喜笑颜开。
虽然直到现在，他们仍闹不明白，为何衙门要多此一举，弄出这劳仕子“工票”，可眼看劳动能收获回报，就足叫人高兴了。
服苦徭当劳力，非但没熬坏身子，反还能换粮食布匹送回家，这在他们离家前，简直想都不敢想！
“好了，所有人都领到工票了吧？那这会就开到这里，你们各自回去歇息吧！”
发完工票，组长挥挥手便自离开，可这些组员们，没一个愿意听从安排，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各自都对起眼色来。
“要不……咱去那商业街上转转？看看这工票究竟能否兑出东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