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四章 先生，你可真是个奸商！
闻言，陆羽却淡笑道：“若是用传统的三合土来建造，自然一万万贯都打不住，但这次建造都城，却不需要用到三合土。”
修建都城宫殿，最重大的花费就是三合土和木料，制作三合土需要用到大量糯米，而建筑宫殿的高大木料更是需要从深山老林里采伐，再运到洛阳，费时又费力。
“那用什么？”朱棣顿时好奇道，他可不是什么不学无术之辈，古往今来，筑城都是用的三合土，难道先生有什么新发明吗？
“水泥！”陆羽笑着说道，这顿时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们可从未听说过这玩意。
见此情景，陆羽当即说道：“水泥是以石灰石和黏土搅碎混合，再经锻烧冷却，再研磨成粉制出来的，此物添水即可融化，凝固后坚硬无比，比寻常的夯土要结实得多。
若用于修建房屋、铺搭路面，其筑成的墙面结实无比，最重要的一点，它的成本很低，比三合土便宜得多！”
水泥比之三合土，最大的优点就是原材料简单，制作工序也不复杂，且运输方便，有了水泥，只需再添加些许钢铁，以青砖作基，便可修墙铺路，连木头都省下了。
这样一算，花费要小很多。
陆羽将个中道理掰开，与众人细细分说。
大家虽听得一知半解，但基于对陆羽的信任，都是连连点头。
可朱棡却依旧说道：“陆先生，按照您的说法，这水泥的确能节省不少花费，但即便如此，照您这设想中的都城修建，花费仍是不菲，你觉得以父皇那吝啬性子，会答应吗？”
水泥固然能节省成本，但如此宏伟浩大的一项工程，本身就是要烧钱的，朱元璋是一分钱要掰两瓣的性子，即便有了金山银矿，怕也舍不得掏这么多钱。
“你说的也很有道理，那你有更好的办法吗？”闻言，陆羽点了点头，问道。
“当然有。”朱棡很是得意的说道：“要我说，不如削减掉一些无用的建筑开支，如此一来倒是能省不少银钱。”
“那你来说说，去掉哪些建筑合适？”一听这话，陆羽没好气的问道。
对此，朱棡倒是不客气，指着图纸上密密麻麻的排水管道说道：“就说这所谓的排水系统，要在这地底挖上数丈深，耗资甚巨，又无甚用处，倒不如砍了吧！”
听到这话，陆羽却断然摇头道：“咱这修的可是未来的大明都城，若是排水系统做不好，平日里被百姓排出来的那些废水且不说，光是一场大雨，便要水淹城池了。”
朱棡却不赞同陆羽的看法道：“但是照这图纸上规模，新都城道路宽阔平坦，地势也不低，纵是有百年一遇的大雨，怕也淹不了。”
陆羽却摇头，振声道：“既然要修新都城，自要做得尽善尽美，百年怎么能行，怎么也要千年才可，既是如此，这排水系统当然得能防住千年一遇的大雨才行。”
“千年？”朱棡两眼一愣，脱口惊呼，他显然对陆羽的雄心壮志不很理解，但不理解归不理解，陆羽的话终究还是说服了他。
这时，一旁的朱棣指着图纸上的道路道：“那这道路呢！这道路未免设计得太宽了些，照先生这规划，几条主路都能并排跑十几辆马车了，这有必要吗？”
“再说这马路上，横横竖竖画这么多线作甚？光是划线的漆料，就得花销多少银钱了！”
听朱棣这话，陆羽恨得连翻白眼，没好气的说道：“你懂个啥，我们现在要修建的是一座千年都城，自然不能只看眼前，要考虑数百年后，这道路是否还够用。”
“再说将来新都建成，又会有多少百姓涌入进来，届时人满为患，道路上车马云集，非得如此宽阔路面方能承载。”
“若现在不多建些宽阔道路，将来道路堵塞，又该如何？难不成……要将来再重拆再建吗？”
“而且这道路乍看很宽，可其实是双向车道，即便最大的主干道，也不过双向十四车道，至于其他道路，基本都是双向十车道，像那些辅路，也不过双向四车道……”
“十四车道，先生是要在路上翻跟头么？”朱棡听得直泛嘀咕。
“你懂个屁！”
陆羽赏他一记挂栗道：“日后我大明将成为世界之主，洛阳也将是世界中心，到那时，世界各地的人都会前来洛阳，若是这道路不够宽，岂不要人挤人，车碾车？到时岂不是失了我天朝上国的风范？”
朱棡凭白挨了顿打，却又被驳得无话可说。
按照陆羽说法，这图纸上每一处建筑，每一件设施，都是极有用处的，可若一样都不
砍，累计起来所耗钱财，将是个天文数字。
这么多钱，都要自己那抠门老爹出。
他已经能想象得到，朱元璋看到这天文数字时，脸色会有多难看。
幻想至此，朱棡嘴角一抽，看向陆羽的眼神，更带了几分同情：“陆先生，我承认，按照你的规划，这座都城将是史无前例的巨城，可钱呢？父皇恐怕不会出这么一大笔钱的！”
“你以为这修城的钱，都要陛下出吗？”陆羽却是大笑起来。
“您这是什么意思？”朱棡登时一愣。
不光是他吃惊，剩下的朱棣、方孝孺等人，也都凑了上来，好奇问道：“这钱不是陛下出，又有谁出？”
朱棣脑子最是灵活，稍一思虑，立马坏笑着起来：“先生这回又打上谁的主意了？”
照陆羽这般胸有成竹的模样，定已想好筹钱来路，而他精明如此，断不会做赔本买卖，因此，这笔钱定是有人买单！
“知我者燕王也！”陆羽淡笑着，朝朱棣问道：“那殿下不妨猜一猜，咱大明朝最有钱的是谁，又有谁，会肯为这即将建成的都城买单？”
若是凭空猜测，自然了无头绪，可陆羽给出的提示再明显不过，是个人都能有所联想。
大明朝谁最有钱？
不明就理的人，或许会猜是朱元璋，但在场都是聪明人，立马有人猜测出来：“先生说的是……朝堂里那些权贵，抑或是京城那些积富之家？”
猜是作两般猜测，但其实这两类人，压根就是一家。
京中那些富贵人家，哪一个不是权贵重宦？
钱权不分家嘛，没有权力，哪来的钱财？
说明白些，那些开国功勋，那些满朝公卿，连带着他们荫蔽的家族，就是这大明朝最有钱的一拨人。
眼看有人猜出答案，陆羽幽然眨巴着眼，以示肯定，但其他人更犯迷糊，猜出答案，并不意味弄懂真相。
朱棣又挠着脑袋上前：“先生打算如何从他们身上挣钱？”
那些个守财奴，贪财吝啬的程度，绝不亚于朱元璋，要他们出钱可不容易！
陆羽笑着走到桌边，指着桌上图纸的内城区道：“你们看，这内城区乃是文武朝臣及勋望贵戚们的居住区，这里的房舍，该是值不少钱吧？”
“先生是要靠卖房回本？”一听这话，众人立马反应过来。
陆羽笑着点头道：“朝臣勋贵们谁不想住得离皇宫更近一点？这离皇宫越近，房子是不是越贵？再有那些文人雅士，有了房子总得装点得文雅质朴些，这是不是又得花钱？还有那些离学堂、花苑较近的府院，是不是也得卖贵一些？”
后世的经验教训，只要地段优越，不愁房子卖不上价。
而这炒地皮卖房子的手段，来钱最是厉害。
细听陆羽分析，朱家兄弟目瞪口呆，不由竖起拇指：“先生，你可真是个奸商，这样一来，那些勋贵高官必定会大出血呀！”
陆羽却是冷笑道：“我若真想做奸商，大可先将地皮捂着不卖，将房子价格炒起来，届时一块一块往外出售，想必能卖出天价！”
京城的房子，最是不愁卖，想买就得出血。
陆羽已算得仁慈，没有吸血吸得太狠。
朱家兄弟却好似看到商机，眼睛顿时一亮道：“没错，就该这么干，那群权贵们最是有钱，不敲他们的竹杠，岂不白瞎了咱们辛苦建偌大一座都城？”
他二人正自坏笑，可身后的方孝孺等人，却是直皱起眉头来道：“可这房子价格炒上去，其他百姓怎么办？”
京城可不只有权贵，更多的还是平民百姓，房子价格上涨，平民百姓想要安家落户，怕就更难了。
而没有这些基层百姓，谁来服务这京中的权贵，谁来促进都城繁华？
经过长久的新学学习，方孝孺等人已然明白，百姓才是发展的源泉根基，没有他们，任你再多权贵浮华，也只是空中楼阁，若将房价炒高，势必影响普通百姓落户京城，继而影响京都繁华。
“内城的房子本不就是给这些普通百姓住的，价格再高对他们毫无影响。”陆羽却毫不在意的说道。
“啊！”陆羽这话，顿时引起所有人的惊叹，陆羽平时都教导他们人人生而平等，可这话却完全相反。
“哎！”见此，陆羽叹了口气解释道：“虽然我一直说所有人都生而平等，但哪里有真正的平等可言，有的人生下来就在罗马，有的人生下来就是牛马。”
闻言，众人顿时沉默了，虽然他们不知
道罗马，牛马什么意思，但是话语里的含义，他们还是懂了。
“而且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若是普通百姓在内城有房子，你觉得那些权贵高官会不会想方设法的掠夺，到时候就不是房子的事，而是家破人亡，你看应天府的内城中，可有普通百姓居住吗？”
“那普通百姓住哪？”朱棣发出了灵魂的问题。
“不是还有外城吗？我计划在外城修建七八万套适合百姓居住的小院，一套也就百十贯钱，只要百姓们肯出力，辛苦个二三十年，总归是买得起，他们若当下筹措不出钱，大可以以房契为抵，向朝廷借筹无息贷款，有了房子做抵押，不怕他们还不起钱。”陆羽早就有了打算。
无息贷款，这不就相当于把房子暂时租给百姓吗？等百姓把钱交清，那房子就属于他的了，这样一来，对普通百姓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如此一套组合拳下来，修建新都的钱有了，百姓也得到了实惠，唯一被坑的就是那群权贵豪商，不过想要住得离皇城进一点，多给点钱也是应当的，这样看下来，他们也不算被坑。
众人也都想出了其中的含义，不由得喜笑颜开，而陆羽则继续说道：“而且这无息贷款还能帮着陛下推广大明宝钞呢！陛下不是嫌大明宝钞推广得慢吗？咱借此机会，将宝钞推广出去。”
虽说当下百姓已接受了大明宝钞，可实际上，推广的速度仍是有限，朱元璋不好强行推广，一直为这宝钞苦恼，而这一次，陆羽有意借新都助一把东风。
一听这话，朱棡很是好奇，他立马凑上去：“先生详说！”
“这贷款……”陆羽笑着拉过他，正要细作解释，可他只开了个头，却遭一阵吵嚷打断，竟是衙门外有人正在骂仗。
“尔等不肖子孙，分了家竟不顾祖宗了？宗里祠堂都不肯维缮，日后别说是我刘家人！”
这骂嚷声含混不清，依稀只传来这几句清楚话。
陆羽等人大是好奇，赶忙走了出来。
刚一走到外面，就瞧见几个百姓正围在衙堂门口，彼此争吵着。
杨士奇倒是在旁劝告，可那几个百姓吵得正凶，饶是杨士奇急得干瞪眼，仍拦不下这吵嚷。
这会儿，一看陆羽等人走出，杨士奇当真看到救星，赶忙迎上前道：“先生，您快劝劝吧，学生算是劝不动了！”
见此情景，陆羽将杨士奇拉到一边，好奇问道：“怎么回事？”
“唉，这宗族乱账，当真一团乱麻！”杨士奇愁得直摊手，他抖了抖衣袖，将这争吵来由说了说。
争吵的三人都是刘氏宗族的，两个年轻后生名叫刘大、刘二，而那老者名叫刘洋，是他们刘氏宗族的族长，此番争吵，却是因拆迁款闹出的分家风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