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黄河决堤,朱标问策(6.2k大章,二合一)
自吴祯被解除职务,禁足府邸后,整个朝野上下终于重新归于宁寂,而苏州府接种牛痘之事,虽然中途出现了白莲教这个小插曲,但并无大碍,而天子祈愿,仙神赐药之事已经随着商贩传向了大明各处,现在各地都翘首以盼这牛痘呢!
就这样,时间一天天的过去了,不知不觉间,已到了七月,盛夏时节。
今年的夏天,较以往炎热许多,酷暑将应天府城烤成了火炉,全京百姓更是热得苦不堪言,因此,当第一场暴雨来临之际,京城里几乎是人人欢庆。
众人沐浴在暴雨洗礼下,享受着片刻清凉。
京城百姓欢欣鼓舞,他们自想不到,远在千里之外的黄河两岸,此刻正为这泼天暴雨惶惶不安。
黄河,中华民族的母亲河,在漫长岁月中,它养育了无数华夏儿女,也孕育了华夏文明的精神特质,然而,这条母亲河却不太安宁,总时不时闹个脾气。
在数千年华夏历史里,它曾数次决堤改道,给周边百姓带去无数苦难。
特别在北宋年间,当朝者为了疏导黄河,三度强易回河道,这有违天理常规的举措,非但没能成功疏浚,反给黄河河道带去严重损坏。
自那之后,这条母亲河更是放开天性,变得无比狂暴起来,因此,每年到了盛夏暴雨时节,沿岸百姓总提心吊胆。
为了预防水灾,他们更组织了专门的防汛小队,时刻警戒提防着。
此刻夜色正浓,黄河岸滩上的一个小茅草棚里,守河的人正打着瞌睡。
盛夏幽夜,暴雨初停,正是凉爽时节,饶是这防汛小队担着看顾黄河的重责,也架不住凉风催人眠。
“哗啦啦~噗通通~”
周遭黄河仍在奔腾咆哮,发出的动静可不小,但这样的河浪声,对于久在河边生长的人来说,更有如催眠摇篮歌谣。
却在这时,一声“轰隆”声,骤然炸响,这轰隆声震天动地,在空旷河谷中回荡幽远,一直飘向天边。
乍一听闻,倒更像天边降下一道响雷,直直轰在黄河之上,如此动静,自然将那瞌睡之人吵醒。
那人揉了揉眼睛,望了望远处的河道,忽地愣住了。
那黄河的堤坝,已被冲垮,滚滚黄河水犹如一条泥龙,朝河道两岸吞噬而出。
泥龙所道之处,万事万物俱被湮灭。
而此刻,那泥龙吞噬的方向,正是这守夜人所在的小棚以及……他身后那住着无数乡民百姓的府城……
“决……决……决堤啦!”
撕心裂肺的呼喊声,湮没在滚滚波涛声里。
……
二十里外,开封府,北城门。
夜深人静,城门早已关闭,守夜的老衙役靠在门后,正悠闲地打着盹儿。
“轰隆隆~”
隆隆巨响由远而近,有如万马奔腾。
听到这铺天盖地的动静,老衙役霍然惊醒,吓得连忙捂住腰间短刀。
“来敌袭了?”
他第一时间想到有人突袭,那是他前些年征战草原时最熟悉的奔马声,但稍一恍惚,老衙役又连拍着脑门自醒:“睡迷糊了?这都啥年景了,咋还有敌袭?”
此刻的他,已不是昔年在草原上征战,这里是开封府,并非边塞。
老衙役摇了摇脑袋,复又靠在门闩巨木上打盹,口中幽幽呢喃:“忆当年,金戈铁马~”
脑海里回荡着昔年征战场景,那万马奔腾声愈发沉重,隆隆响动,甚至震得他心头直颤,震得他脑后城门都跟着晃动。
“嗯?”
“不对!”
老衙役猛然睁开眼,一脸迷茫地望了望四周。
“怎么回事?”
那震动声近在耳侧,且有愈来愈近的趋势,稍一侧耳,他立时听出,这声响就自背后城门外出来。
“嘶!”
老衙役骇得脸色发白,赶忙贴耳凑上去,听个仔细,幽夜寂静,那隆隆声震动天地,格外清晰。
“坏!”
听清楚门后动静,他赶忙爬上城楼,提着灯笼往下望去。
这一眼望下,他更惊得呆若木鸡。
滚滚洪流有若铺天盖地的敌人,正携势不可挡的冲击势头,朝府城方向漫来,所到之处,一切都被吞噬。
入眼可见,城门外的一切,都已浸没在洪流之中,消失无踪,这般汹涌洪流,一旦冲击上城墙,必会造成毁灭性的破坏。
跑!
老衙役毕竟见过世面,呆了片刻立时反应过来,他慌忙跑下城楼,提着锣鼓敲打敲打喊嚷起来。
“闹大水啦!水龙王冒头啦!”
嘶心厉吼声中,漫天大水冲压而来,身后城墙蒙受洪流冲击,变得摇摇欲坠。
……
“开封城,城摞城,地下埋着几座城~”
凄厉童谣声幽扬飘荡,乘着一匹快马,直往南飘去,经过无数驿馆,穿过千里山道,这歌声一路飘往应天府城。
……
天气炎热,武英殿里早早地备了冰炉,饶是如此,朱家父子仍热得心烦意乱,二人同坐一室,却都烦闷地不想说话,只闷头批阅奏章。
“嗒嗒嗒”的急促脚步声,自殿外传来,来人似是火急火燎,这又给本就炎热的大殿,更添了几许燥闷。
“上位,出事了!”
大步走进殿的,竟不是事先通传的云奇,而是胡惟庸,而云奇则紧跟其后,一脸急躁,显然是欲阻未得。
胡惟庸身为宰辅,竟亲自跑来送信,而且连片刻都等不得,不顾通传直闯进来,这情形,便是傻子都能看出,出了大事。
“怎么回事?”朱元璋眉头一皱,呼喝问道,朱标也放下手中奏章,抬头望向胡惟庸。
胡惟庸一脸焦切,疾步走上前去,将一份奏报递了上去,朱元璋接过看了两眼,当即一惊,随即脸色已变得涨红。
“怎,怎会出如此大灾大祸!”朱元璋一脸怒气,拍桌而骂,而胡惟庸揣手顿足,也显得很是焦急。
看此情形,朱标坐不住了,他忙起身上前:“父皇,出了何事?”
不须经朱元璋提醒,他已将桌上的奏报拾起,自顾自看了起来。
一望之下,朱标惊得倒抽了口凉气,只感觉浑身血液几乎在片刻之间,全往脑门里灌。
“黄河决堤了?”
奏报中,开封河段决堤二十五丈,河水直漫向开封城,冲毁城墙近三百丈,祸及百姓一万七千余户,淹没田产多达八千六百多亩。
“年年拨款修河,耗财耗民,缘何还能决堤?这黄河河道是怎么修的,修河官员是干什么吃的?”此刻的朱元璋是怒气冲天。
倒不怪他格外敏感,着实这黄河泛滥,是他朱天子心头一大忌讳。
元朝末年,正是因修黄河,民夫挖出独眼石人,才开启“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的全民造反时代,而他朱元璋,也正是那场群雄逐鹿的最后胜利者。
因着这句口号,朱元璋对黄河治理看得很重,年年拨款修缮。
此前七年,黄河倒从未出过事,如今到了洪武八年,却出了黄河决堤这般祸事,洪水竟还冲进开封城,造成重大损失,朱元璋焉能不恼?
“陛下,如今已经是黄河汛期,再加上黄河上游近日来暴雨连连,想是那河水暴涨,才致得堤坝崩塌。”眼看天子盛怒,胡惟庸赶忙解释起来。
“暴雨?这点雨水都承担不住,修那河堤有何用?”朱元璋怒目圆瞪,愤声喝骂,他虽骂的并非胡惟庸,但也惊得其垂首耷耳,不再敢争辩。
“罢了!”痛骂几句,似也将情绪发泄出去,朱元璋脸色恢复如常,他摆手道:“当务之急,乃是赈灾,胡相可有好的人选?”
闻言,胡惟庸想了想,随即抬起头来,拱手道:“臣举荐御史中丞涂节,其人持正稳重,素有德才,遣他前往,定能安抚灾民,修缮河堤。”他对赈灾一事,倒格外积极。
朱元璋略一蹙眉,稍作思量,随即摇头:“兹事体大,涂卿威望不足,怕是难以安定受灾民心。”说话间,朱元璋幽眼扫过胡惟庸,似是在打量其心思。
胡惟庸赶忙低头,再不敢反驳。
谁都
看得出来,那涂节是他胡惟庸门下走狗,胡惟庸推荐他,分明包藏私心,但任人唯亲这种事,倒算不得大错,朱元璋只瞪了两眼,便也没再深究。
略思量片刻,朱元璋又望向朱标,朱标还以为他又要自己推举贤材前去赈灾,心中已在谋划思量。
原本他最信任的是韩宜可,可其刚刚上任苏州,这会儿调离似乎不大妥当,至于其他年轻后辈,倒没有更合适的。
朱标已将备选人才放宽到上一代,想选一个经验富足又德才兼备之人举荐。
黄河决堤如此大事,非得挑选个名望能力都不差的人前去料理,否则如何能安抚民心,妥善处置赈灾事宜?
朱标正自思索间,朱元璋已然开口道:“标儿,这赈灾之事,由你亲去跑一趟,如何?”
这倒大大出乎朱标意料。
朱标一时愣住道:“儿臣……前去赈灾?”
“不错!”朱元璋点头,随即又看向胡惟庸道:“胡相以为如何?”
“你都已经决定了,还问我干啥!”胡惟庸心里撇了撇嘴,即便有万般意见,此刻也不敢提,他当即拱手道:“殿下德才兼备……又富有贤名,定能安抚守灾民众,妥善料理赈灾事宜。”
“好!”不待胡惟庸将话说完,朱元璋迅速点头,望向朱标道:“标儿,此番赈灾任务繁重,你可得多用些心!”
朱标深感责任重大,不由站起身来,郑重拱手:“儿臣定尽心赈灾,安抚灾民!”
朱元璋很是满意,随即望向胡惟庸道:“赈灾事宜,还要工部、户部酌情帮补,胡相你且去提前准备吧!记住,太子赈灾所需一且财资用度,当即刻办理,尽速供应。”
胡惟庸自是拱手领命,转身退去。
朱元璋冷眼盯着其背影,待其走远后,方才回望朱标道:“标儿,你可知此番咱让你亲自赈灾,用意如何?”
朱标这时满脑子都是如何修缮河堤,如何赈济灾民,当即便随心道:“自是让儿臣妥善安置灾民,修好那崩塌河堤。”
朱元璋却是幽邃摇头道:“那修河赈灾之事,涂节也能干,何苦要你这一国储君亲自跑一趟?”
朱标不知所以然,只好疑惑望向朱元璋。
朱元璋沉声道:“身为储君,当通晓民生世事,收抚天下民心,此番派你去,一是让你长长见闻阅历,二是替你收揽民心。”
听到这话,朱标这才领会父皇的良苦用心,身为储君,他倒常代父理政,可却甚少有机会外出地方,主理如此大事,这一次经历,于他个人能力阅历的增长,于他在民间的风闻声名,自都有莫大好处。
“多谢父皇栽培照料,儿臣定不辱使命!”
朱元璋点点头:“赈灾救民自是关键大事,但还有一事,尚须你去查清。”
此言一出,朱标当即皱眉,朱元璋这“查”字说得精妙怪异,显然这天灾大祸又并非人命官司,有何要查的。
但朱标不是傻瓜,他立时反应过来,脸上泛起冷幽疑云道:“父皇难道以为,这次黄河决堤并非天灾,而是……人祸?”
朱元璋长叹口气,幽幽点头道:“咱也不愿意如此猜测,但那黄河经年修缮,怎会莫名决堤?咱派你前往,就是想让你查查,是不是有人贪墨了修河款,才酿出此次决堤之事。”
朱元璋生性多虑,他对这黄河决堤又格外敏感,有此怀疑自是正常。
朱标听闻父亲心思,顿感责任重大,他慎重思量,终是拱手再三保证道:“父皇放心,儿臣定会查实灾祸内情。如若真有人贪赃枉法,儿臣定将其揪出正法!”
听他如此保证,朱元璋略略点头:“咱会派毛骧随你前去,你也可带些心腹谋臣一同前去,替你出谋划策。”
太子身份贵重,此行又要查案,说不得会有违法官员担心事发,行不轨之举,有毛骧跟随,至少安危无虞。
“心腹谋臣?”朱标苦笑摇头,他身边倒也有谋士,但那些人大多是朝中老臣,又或是军方巨擘,一时都抽不开身,真正算得心腹的韩宜可,此刻也在苏州。
要真论谋略出众又值得信任的,倒有一个,
只是……那人怕是不好带上的。
想到那张懒散奸滑脸孔,朱标不由幽邃叹气道:“如若不必顾忌身份败露,能将他带上,此行必定顺遂。”
虽然不能将陆羽带上,但临行前,倒能向陆羽讨教些计策,毕竟赈灾这种事,他还是第一次呢!
领下任务后,朱标即刻出宫,赶往陆羽小院。
此刻正是暴雨时分,朱标赶至小院时,正撞上陆羽在带人舀水救院,他那小院地势低洼,又处在贫民区里,排水设施显然不够好,只一场暴雨,便淹得满院是水。
陆羽和小鼻涕一众,正提着水桶往院外排水,一见朱标,他倒很是兴奋,连连招手呼唤:“咦,大侄子来了,今日怎么只有你一人前来?”
朱标正要解释来意,却又遭其强拉过去道:“你来得正是时候,快来搭把手!”说话间,他已强塞了个舀水的木桶过来。
朱标傻眼了,他哪里干过这种事,当下只能有样学样,跟着陆羽一块往外舀水。
“哎呀,瞧你笨的,这桶得横着往下舀,一下装满一大桶,再往外倒!”
陆羽一面骂,一面使唤,催得朱标两颊通红,气喘吁吁,好不容易忙完,朱标已累得手脚酸软,浑身无力。
“来,累了吧!”
陆羽拉他去厅中坐下,接了碗水递给他。
看朱标直揉胳膊,他又笑着打趣:“你们这些皇亲贵戚,平日里没干过苦力吧!瞧你生得人高马大,干起活来还不如小鼻涕呢!”
遭他说得脸红,朱标忙将话题往旁处扯道:“你这院子地势太低,一下暴雨便要积水,长此以往,岂不泡塌了?倒不如换个住处,也住得踏实些。”
陆羽近来进账多少,他朱标心知肚明,照说他该有足够钱财换个更大宅院了,但陆羽笑着摆手道:“咱可不能和你比,能省则省吧!”
随即,他又指着院子道:“再说这院子倒也不差,无非下雨时受些累罢了,好歹是京城,这城中房舍倒并未偷工减料,若真将这院墙的青石方砖换成夯土草料,将这盖屋的松柏木料换成石灰,叫这院子一泡水就塌,那才真叫完蛋呢!”
听他这话,朱标不由吃惊道:“这房屋建造……还能这般偷工减料?”
“那是自然!”
陆羽笑着点头:“工程造假,无非以次充好,拿那次等建材盖房,报账时却填报上等物料,这中间的差价,不就是那些造假之人牟取的利益么?”
朱标一听,登时心头霍亮,若黄河决堤真有人为因素,多半是有人借修堤牟利,而那些人能用到的手段,也正是陆羽方才所说的“以次充好”。
想到这里,朱标赶忙询问:“那该如何排查这所谓的‘以次充好呢’?”
“简单!”
陆羽拍了拍手道:“但凡建造工事,必有账目,拿那账目一查,便知这建造过程中,当使用的何等材料,而后嘛……”
朱标已恍然大悟,赶忙接话道:“而后再去工事现场实地考究,将那账目中所用物料与实际对比,便能查知真情!”
“孺子可教!”陆羽幽笑点头,他随即拍了拍手:“说吧,今日来又所为何事?”他显然已摸清朱标父子俩的脉门,深知朱标此行另有目的。
朱标赶忙解释:“不知陆先生可否听说,那黄河开封一段堤坝溃决,河水泛滥成灾。”
陆羽一惊道:“竟有此事?”
朱标忙点头:“不错,此事惊动了天子,圣上委派太子亲去赈灾安抚。”说着,他又含蓄一笑,朝陆羽拱手:“前几番我献宝有功,为太子看重,故其特命我随行赈灾,毕竟我是第一次处理这等事,所以今日前来,正是想问一问,这赈灾可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陆羽一听,当即拱手恭贺:“大侄子混得不错啊,都能跟随太子出行了!”
朱标赧笑道:“全赖陆先生指教有方。”
陆羽点头,随即捋腮思量起来:“赈灾嘛!这如何安抚民心,如何盘问当地官员,那是太子的事,你跟过去,多半是料理些繁杂琐碎的具体事务,我来想一想……”
听他这般说辞,朱标心中暗道不
妙,这陆羽想岔了意思,该不会将主意全出在那微末小事上,全然不顾赈灾大计了吧?
没办法,他不能暴露身份,总不好提醒人家别太为自己着想吧?
“对了,此番你跟过去,说不定会领到发放赈济粮食的任务,我便将这稳定粮价,均等摊发赈灾粮的门道,与你掰扯掰扯。”
陆羽想了一通,终是将思路定在赈灾粮上,朱标心中暗舒口气,还好,他的思路倒未跑偏,总归是在赈灾大计上。
“你可听好了,这赈灾粮的发放,可是很有讲究的,既不能漫天滥发,又不能吝啬少发,得让朝廷的赈灾粮,每一粒米都用在灾民身上。”
陆羽想了一通,竟说出句听来不甚管用的废话。
朱标不由蹙眉:“这有何讲究,到那受灾之地,将粮食均摊发放下去便是了!”
“不不不!”
陆羽连连摇头:“你这就年轻了吧!那受灾也有轻重缓急,你朝廷有多少赈灾粮,当真能救济所有灾民吗?”
朱标从未切身去过受灾地,自然不甚了解,他连连摇头:“难道不能吗?”
“当然不能!”
陆羽肯定点头:“恰逢大灾,受灾百姓何止万人,况且各人情况不同,受灾程度有重有轻,朝廷总不能有求必应,替所有灾民填补亏空损失吧?若真如此,怕将你大明国库搬空了,也弥补不了这天灾造成的损失。”
朱标细一思量,随即点头:“倒也是!”
“所以啊……”
陆羽接着道:“此行前去,你当将每一粒米都用在真正需求它的灾民身上,至于那些受灾并不严重,抑或是压根就没有受灾情影响之人,自不必管。”
这道理,说来简单,听来也并不费解。
无非是让赈灾粮尽到最大效益,救得最多人性命,可这只是理想情况,想要做到,几乎不可能。
朱标虽是个书呆子,但也没傻到不通人情世理,他当即摇头道:“这怕是没法做到吧?朝廷赈灾,总不能跑去挨家挨户盘查,查清各人受灾状况及家中存粮数目,再依情况发粮吧?咱们能做的,无非在灾区设置粥棚米铺,对所有受灾百姓均等摊发粮食。”
人家有没有存粮,岂是你想查就能查清楚的,即便费了大力气盘查,怕也核实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