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香香的软饭
第二天早上,赵江起来,王桂早饭做的是苞米粥。
因为赵江说过想吃的缘故,主食是炸馒头片儿。王桂将馒头切成一片儿一片儿的,在打好的鸡蛋液里两面蘸好,再下入热熊油的锅中,滋啦滋啦地炸起来。
等两面都焦黄酥脆后,王桂就用筷子捡起来,盛在盘里。这样吃起来,在嘴里咔擦咔擦的,真是馋哭了隔壁小孩。
赵江跟王桂说了邱爷要回山的事,王桂知道劝不住,便让赵江去小卖部买了点儿酒水和大饼干、江米条之类的,又从家里带了些细粮,待会儿一并开车送到邱爷的窝棚去。
等吃过饭后,将东西全部装上车,包括待会儿挖冰窟窿要用的铁锹,抄鱼要用的抄网,抄网也就是用以前的旧渔网改的。
因为要站在冰面上的缘故,普通的胶棉鞋指定是不行,腿都会被冻麻。但昨晚吃饭的时候,胡华清说了他们家有皮窝子,也就是牛皮做成的鞋,虽然穿上去硬,但配上厚袜子,好歹能暖和些。
赵江带着邱爷,开上车去接了向登峰和胡华清,两人都是在家门口等着。
进了山,到临近邱二窝棚的柴积道后,赵江把车停好,剩下的路车开不进去。
他们帮着把酒和粮食搬到了窝棚那儿,等邱二注意到窝棚外埋着的野猪,嘴紧着颤抖,心里又是一阵感动,连连夸他们仁义。
告别邱爷,赵江让胡华清指路,去要捞鱼的小湖泊方向。冰面上破了口子,有了空气,慢慢那些鱼就会聚过来。
就算胡华清昨天捞了一波鱼也不怕。
现在的鱼虾是真的多,后世的话,因为污染、水质变化又或者过度打捞的缘故,河虾、螃蟹什么的已逮不住了,这些小湖泊里的鱼也基本上没了。但就算现在鱼多,他们这片儿很多山里人也不爱吃,就算知道地方也不乐意去捉。
因为鱼腥味大,想要好吃就必须得用油来压,现在每家油水多紧俏啊?一年到头就指着那头年猪,那用油又会心疼,总归是没有猪肉、羊肉什么的招人稀罕。
但赵江家没有用油的顾虑,大鱼也是为了进铁河子市来送人,搭建人脉的。
向登峰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好久没抄过鱼了。”
赵江看了他一眼,嘱咐道:“登峰,你别玩得太兴奋,身子冷了都不知道。隔一段时间就上岸烤烤火。”
打冰窟窿捞鱼是个体力活,流出来的汗水冷在身上,和抄网时浸湿衣服的冰水,很容易让人着凉。
偏偏捞鱼的时候人一网又一网下去,看着活蹦乱跳的鱼容易兴奋,压根察觉不到身体已经不适,所以说捉鱼时候就跟身上有团火一样,结果回家没多久就生场大病。
“大哥,你也注意点儿。”赵江下巴微微往后一撇,示意让他留神向登峰情况,就怕这小子干起劲了。
胡华清了然,点点头,拽了拽脚上的皮窝子,这牛皮有段岁月了,上面都包了浆。
“兄弟,就停这里吧。”胡华清指着前边一片空地,赵江停下了车。
“从这个岔口进去,往上走大概一里多的地儿,你就能瞅到那冰面儿了。”胡华清在跟赵江说路。
赵江默默记住,一挥手,“那你们先去,我把车还了林场就过来。”
胡华清和向登峰就扛着铁镐、十字镐,还有抄网的家伙什往冰面去。
这边离着西岭林场也近,赵江一脚油门,不到二十分钟进了林场大门。
他还没先去运输班,专门绕了圈儿,到办公楼前看看,离得不近,靠近树下,不是那么惹人注目。
赵江抬眼望去,果不其然,那头金色打底儿、满身梅花纹的金钱豹就端端正正放在办公楼正前边,在那边楼梯口台阶下方的必经之路上。
所有进出办公楼和去食堂的人,都能瞅着这豹子,无不投以注目礼,还有好多人专门凑过去瞅。
有的男同志、女同志有些害怕,只敢隔得远远地看。那豹子脑袋上血肉狰狞,獠牙外露,被冷风一吹,毛戕着涨大,看上去倒也吓人。
“这么大呢!谁打下来的?”
“要不是豹子打下来,李家估计还得闹。”
“诶!我知道,听说是装备处的赵山打的?”
“赵山是谁?怎么没听说过这号人呢?”
“就是赵江的爹!人这回也是赵炮了!”
“哦哦,那我知道了。”
听着路过的人们零星的对话,赵江微微一笑,下车靠在车门上,点燃了一颗烟,眯眼慢慢抽着。
结果赵江一抬头,发现办公楼的栏杆上,还靠着两人在抽烟,给赵江都有些看乐了。
因为这两人的
神情迥然不同。
从上往下看,四楼最里边的韩一松身姿放松,应该是一只手背在身后,右手掐烟,正专注地瞅着来来往往瞧金钱豹的人群,嘴角微微扬起。
而往下来到三层,在中间的地方,我们的赵山同志,则是右手拿烟、左手扶额头,一口又一口地深深抽着烟。
“哟,赵师傅!”有认识的碰了下赵山肩膀,说道:“那豹子可不好打!”
“以后得叫人家赵炮了!”
这样的话,虽然还没上多久的班,但赵山已经听了好几回了。偏偏他还不能不高兴,人家在说好话呢,只能露出笑来应付。
赵山有点糟心,索性不抽了,把烟横着一折断,转身就进了办公室。
赵江陪着韩一松抽完这根烟,就上车开往运输班。昨天虽然天黑了,但赵江记性好,认识路了。
到了运输班前,赵江左右瞅有没有认识的人,寻思把钥匙还了告别人一声,让心里有个数。
“你搁我们这儿干嘛呢?”一道声音悠悠地传来,没憋好似的。
赵江听到了觉得不舒服,回头看了一眼,好嘛,果然是那个范立。
他正拿着打好的水,估计刚从开水房回来,漫不经心地瞅着站他们班组前的赵江。
赵江眼睛一扫,根本不在他身上做过多的停留,压根不带搭理的。
范立皱起眉头,刚想出声教训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就见赵江眼睛一亮,快步走了过去。
“师傅!”赵江热络地冲温鸿喊道。
“诶,你怎么到这儿来了?”温鸿好奇地问道。
见两人说上话了,范立瞅了师徒二人一眼,脚下一拧,转头进了办公室里。
赵江就没管他在干啥,掏出烟来,给温鸿和自个儿点上,简单地解释了一番。
温鸿搓着冻得通红的双手,叼着烟往外喷气儿,点点头,拿住赵江递来的钥匙:“行,你给我就好。”
“你接下来去哪儿?回屯嘛还是?”温鸿问道。
“我去打冰窟窿捞鱼。”赵江笑着说。
“在哪儿?我开车送你,走。”温鸿一挥手,二话不说就领着赵江往解放卡车去,“正好要出去一趟。”
运输班的司机比较自由,要是场里没任务的话,就在班里候着。然后楞场木头也不是天天都要过去拉,检尺和归楞都需要时间,反正别堆满了耽搁生产进度就行。
赵江也没跟自个儿便宜师傅客气,上回一起上过山后,关系没那么外道了,而且坐车能省老多时间了。
告诉了温鸿在哪个地方,他油门一踩,轰隆轰隆就开了出去。天气冷,车子刚启动得缓缓,开得不算太快。
“温哥,你们这段时间忙吗?”赵江问道。
“还行,是有点累。主要就是杨有福那犊子,之前把生产指标拉那么高,结果现在兜不住,自己拍拍屁股要走了。”温鸿骂骂咧咧的,打着方向盘。
现在的车里可没有空调,就是那关了窗子,冷风还是呼呼地从不知哪儿的缝隙灌进来。
温鸿看了眼把手放袖子里的赵江,打开中间的盖子,指了指:“揣怀里暖和暖和,我这边也有个。”
赵江拿起来,发现是烫手的,那里面是玻璃瓶子装了开水,外边用布缝上,灌上热水就能暖身子,算现在的简易版本暖水宝。
赵江打开大棉猴,将玻璃瓶揣进怀里,隔着兜子双手握住,稍微感觉好受了些,待会儿捞鱼更得受冻呢。
“这你嫂子给我缝的。”温鸿扭头看了他一眼,乐呵呵地说道,“你别说,还挺好使。”
“江儿,听说你也说亲家了?哪家姑娘啊?”温鸿问道。
赵江笑道,“鹿鸣屯的石家。”媒人都是到处串门的,这消息也瞒不住,所以赵江也无所谓说出去。
温鸿点点头,寻思着石家,那鹿鸣屯不就一个石家吗?
“调度石组长的闺女啊?”温鸿实在有点没忍住,声音有些大,吃惊地说道。
在林场温鸿跟石关明说话,那属于越级的越级汇报了。
“温哥,看路。”赵江指着车窗子前边。
“放心,这路我都能背下来了。”虽这样说,温鸿还是没盯着赵江,妄图从他脸上瞧出花来了。
“还没定上门日子呢,只是先瞧瞧。”赵江说道,想起等抄完鱼,中午吃过饭休息下就去找石慧。
温鸿说道:“石组长可宝贝他闺女了。”
调度管着林场的火车,运输班干啥也是他们安排,妥妥的头上脑袋。
温鸿想着,这算啥,女婿在老丈人手底下干活。
“
那你这可牛掰了。”温鸿笑着说道:“以后可得靠你罩着哥了。”
“呵呵呵。”赵江也笑,但现在这个年头,他工作上也不能怠慢,那也给老丈人丢脸啊,落别人说道。
虽然赵江压根不是想吃软饭的人,但有这层关系在,选出任务的楞场,远路的目的地,都有商量的余地,谁都不敢难为他,请假啥的也方便去打围。
真不是赵江牙口不好,但这口软饭……还是挺香的。
话都说到这儿了,赵江便问:“温哥,那范立最近还猖吗?”
都是运输班的人,温鸿肯定也知道范立的情况,他的后台杨有福都要调走了。
温鸿摇摇头,“那犊子天天还是一副吊样子。”
赵江想着,范立嚣张惯了,这样都不知道收敛,人不是蠢就是坏。
有的人就是这样,在别人面前嚣张跋扈惯了收不了,把别人对他的容忍全当自己厉害了。
等送到之前跟胡华清和向登峰分别的空地儿,赵江就下了车,温鸿掉头去楞场拉木头。
车去车回的也快当,才一个多点儿出头。
赵江按着胡华清说的路去往小湖,远远地就瞧见冰面上生起了一团火,有两个身影正忙活着。
湖边冰面边缘都是芦苇荡,估计他们两人就是用这生的火。
“胡大哥。”赵江喊道,看到胡华清已经捞了一波鱼了,用的应该是昨天老的冰窟窿。
但不知道是不是昨天抄过鱼的缘故,收上来的鱼不多,也就一条花鲢比较大,其他的都是些小鱼杂鱼。
“诶,兄弟!”胡华清踩在敲冰窟窿留出来小脚的台阶上,打了声招呼。
他将抄网慢慢地浸到水面里,弯腰身子下沉,然后双手把着抄网摇了摇,然后用力往上一拉。
抄网里顿时就有了动静,鱼儿在里面活蹦乱跳的,这一网还挺沉!
胡华清面露喜色,直接将身子往后仰,整个后背贴在冰面上,脚上使劲儿,慢慢给抄网拖上来,赵江拉着拽着胡华清帮忙一起使劲儿。
赵江一看,有鲢鱼和一些杂鱼,居然还有一条一斤多的五道黑。这鱼吃起来是蒜瓣子肉,可香了。
鱼上了岸以后,在冰面上甩着尾巴蹦来蹦去,但没多久就冻僵不动弹了,冻成那种鱼尾上翘的弯曲模样。
“哈哈哈!”胡华清喘着气一笑,又想接着下网。
赵江刚才触他后背的时候,那衣服都被汗水浸湿了,冰凉冰凉的,赶紧招呼他上来烤火歇会儿。
捞鱼的时候身上有团火不觉得冷,胡华清还觉得下一网能更多,还想说再来一网,就被赵江不由分说地拽上来。
踩在冰面上,胡华清这才感觉脚都冻麻了,身子整个发凉,赶紧跑到火堆前儿,双手放在前边取暖,然后转过去烤后背。
毕竟火堆只有一面儿,前面是暖和,然后就是风吹后背凉。
不怪胡华清没注意,男人至死是少年,从孩童到老人都有狩猎基因,一网一网的很容易干起劲儿了。
赵江走到向登峰那边,他正在用铁铲把水面上的冰渣子打捞上来。
他这冰窟窿是新打好的,冰面少说有三四十厘米厚,现在也敲了差不多半米的深度。
“去火堆前歇歇,等鱼儿反应一会儿再过来捞。现在有也没多少,还费力气。”赵江说道。
见向登峰去休息了,赵江拿起一把铁镐子,选中了靠近边缘的一块冰面,也开始敲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