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你不说都是命吗?

“你找他有事儿?”赵山疑惑问道。

“嗯,有点东西想问下。”赵江说。

“行,你自己有点数啊。”赵山走到他身边轻声说。

朱二毕竟是上面要的命犯,弄死了也不碍事。

但活的比死的有价值,交给梁晓民他更有用。

“知道了爸。”赵江看了眼瞪大眼睛的朱二,点点头。

赵山虽然恨朱二,但他现在主要心思还是在李宏发身上,儿子又好不容易逮着这次机会。

想到一些事儿,赵山深深吸上一口烟,看着东屋。

好多年了,心中的有些气,他老早就想出了。

赵山拍了拍儿子,表示对他这地枪拉炮布置的很是满意。

“大哥。”向志明扯着一根胳膊粗细的木头棒子走过来。

赵山给李宏发破烂的袄子和裤子“哗”得剥下来,除了一条裤衩子什么都没留。

倒不是赵山想给他留颜面,只是那儿浸了血,湿哒哒的不想碰。

冷风中,没多久李宏发的皮肤就呈现出一种冷色,上面被吹得起了鸡皮疙瘩。

他全身上下,都有打出坑洞嵌进肉里的枪砂,以胸膛后背,还有屁股蛋子那块最多。

赵山嫌弃地看了眼,指着说:“这要是打下来的野鸡,都没人稀得吃。”

枪砂打野鸡、沙半,对赵山他们来说是不入流的小围。

哪怕打下来,留在肉里的颗粒也不好清理,做好肉吃的时候一不注意就咬个咯噔,容易硌着牙。

闻言,向登峰他们都笑了。

他们给李宏发架起来,就像捆住野猪一样吊在木棒上。

两手两脚朝上,肚皮朝天,脑袋无力地垂下来,被冻着的皮肤呈现冷色。

被冷风吹着,加上疼痛的刺激,李宏发悠悠醒来,睁开眼皮。

初时有些麻木,很快全身上下的疼痛就袭来。

他的记忆停留在拿着绳子想偷狗,然后就是炸破耳膜的巨响,接下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模模糊糊中,好像还瞅见了赵江的脸。

疼痛中,李宏发咬紧牙,感觉身下疼痛最盛。

李红发六神无主,想伸手去探查,却发现根本动不了。

他感受到自己不正常的体位,害怕地挣起来,眼朝下地瞧到一双脚向他走来,心里更恐惧了:“救命啊!救命!”

随着那双脚的主人膝盖蹲下,李宏发瞧见了赵山冷丝丝的笑,黄油纸包在他手上晃晃,赵山拍了拍他的脸。

“嗡!”

看清装药豆的黄油纸包后,李宏发的脑子里发出一阵嗡鸣,一片空白。

人脏并获的下场,他不是不清楚。

李宏发两眼往上一翻,怕得晕了过去。

“这么不经吓呢。”赵山啧啧嘴,“我还啥都没说呢。”

话音刚落,赵山就皱起眉毛,左右去瞧。

“什么味儿,这么骚呢……”

“大哥。”向志明一指,“这小子吓尿了。”

赵山咔巴咔巴着眼,“还真是。”

李宏发被血浸了的裤衩子,原本都有些冷僵了。

此时又被大片大片的浸湿,往上冒着热气,一股子浓浓的骚味儿。

要不是这年头家里没有相机,赵山高低得拍几张。

“走,给他抬到库房去。”赵山看了眼院子外面。

按照他的计划,李宏发起码得多挨一晚的苦头,不能被屯亲看到。

而此时,赵江跟朱二已经说了一会儿话了。

赵江没费那劲儿给朱二抬到屋里让他暖和,就拖到了黑妞的狗窝旁。

要是狗叫叫还好,可黑妞闭着嘴不吭声,就在他脑袋旁边转悠,让朱二始终承受着压力。

更吓人的小牛,这狗倒是在叫。可它一直盯着自己的裤裆子,进一会儿,退一会儿,让朱二只能无力地夹紧双腿。

“嘿。”赵江用枪管子碰碰他的太阳穴,让朱二看向自己这边。

时间不多,赵江想着速战速决。

随着赵江一个眼神,向登峰“啪”得一巴掌打到朱二脸上,在他惊谔中掌开嘴。

赵江直接粗暴

地把枪管子怼进朱二的嘴中,狠狠往下一压。

冰冷、带着灰尘和火药味儿的枪管子往他喉咙捅咕,赵江“咔”得拨开保险,手扣在扳机上不断摩挲,居高临下地审视他。

巨大的压力下,朱二恐惧又恶心,不断地干呕。

他从来没遭受过这种对待。

“我问,你听,然后告诉我。”

“第一个问题,你们在山上杀了多少人。”

“第二问题,你大哥现在在哪儿。”

梁晓民只跟赵江说过上山小心,两人都不知道详细情况,还以为朱一活着。

“说话!”赵江又把枪管用力往下一怼,朱二牙齿上都带血了。

瞧见朱二瞪眼的样子,赵江一笑,手带起枪往上一抬:“忘了你还含着枪呢,现在你能回答我的问题了。”

朱二喘着粗气,表情异常狰狞,刚想吐口水,就被向登峰一脚踹在脸上,头砸到旁边石头上嘭的一声。

“哎呀,我的。”赵江和向登峰对视一笑,“忘了你是个哑巴王八,受气不能吭声。”

赵江蹲下来,硬塞了把脏雪到朱二嘴中,在他脸上不断摩擦:“你这舌头,是不是你被带帽子吱声,才被割的啊?”

听着赵江和向登峰肆意地嘲弄,朱二眼睛都红了。

原本怕死的心情,在听到赵江问他大哥时,眼眶含泪,转变成了愤怒。

横竖都是个死,不过是早晚,朱二那股子匪性又出来了。

他不断从喉咙里发出尖锐难听的叫声,在地上跟条死鱼一样的弹动。

看着朱二红着的眼眶,赵江倒是明白了,他大哥估计凶多吉少,心里松快不少。

看着他嘴唇不断上下,重复一个嘴型,赵江好奇地看了一眼。

“命……”赵江模仿出来。

朱二轻蔑一笑,他的意思是那些被他兄弟俩杀掉的人,都是他们的命。

赵江摇摇头,这种人是永远不会觉得自己有错的。

但是他知道怎么破朱二的防。

赵江也一笑,轻声说道:“其实我还有一个问题。”

“那开山钥匙的棒槌,你们搁哪儿抢的。”

说完,赵江就笑盈盈地看着朱二。

一听到赵江的话,朱二身子一震,瞬间不动弹了。

他瞪大双眼,死死盯住赵江,眼里满是震惊和难以置信。

瞧着他的反应,赵江又是一笑:“你们藏起来那些皮张,现在就搁我家库房放着呢。”

杀人诛心,赵江又补了一句:“还有那俩熊胆,我赶在年前儿就要去卖了。那时候你和你哥,估计已经团聚了吧?”

“也不知道你有没有回去看过。”赵江站起来说道,“那么多东西,可真是不好拿。”

“呜!呜!啊呜呜!”朱二发出难以辨识的声音,被反捆的手紧攥,指甲都掐出血来了。

是他,是他!是赵江给那些东西全拿了,连顶帽子都没剩下!

“怎么不硬了?”赵江听着他的声音烦,又让向登峰用一团抹布堵住了朱二的嘴。

而朱二的反抗,也渐渐变成了抽搐,一行清泪从他眼角流下。

赵江清楚地缓缓说道:“和你说的一样,这都是‘命’。”

朱二心如死灰,连动也不动了,瘫在地上,目光涣散。

这时,赵江注意到朱二屁股兜那儿有个方方正正鼓起来的形状。

一见赵江伸手要去摸,原本彻底没了心力的朱二,一下剧烈地反抗起来,非常不想让赵江拿到的样子。

看到他如此挣扎,赵江倒是感兴趣了。

向登峰人高马大,直接给他强行按住,赵江把他的兜掏了个遍。

除了一些干粮外,就是兜子里的那方正的一个本子。

本子是牛皮做的,上面陈旧的纹路显出经过的岁月。

“这是啥?”赵江翻开,上面的字迹比较粗糙,但是能认懂。

看着看着,这颇像一本日记。

赵江略微扫过,嘴角就慢慢抬起来,把本子一收揣在兜里。

“哟,这回不藏木箱子里,改放身上了,有长进啊。”

朱二先是闭上眼,然后头

使劲儿地不停往地上撞,大有想把自己磕死的样子。

“呵呵呵……”其实向登峰也不知道那小本子上记得啥,但瞅他这色儿就晓得朱二很在乎,笑着说道:“嘿!这都是命!”

赵江冲他爸说道:“爸,我这边完事儿了。”

赵山点点头,“行,那赶紧去把你梁叔找来。”

赵山和向志明不能走,得有男人守在家里。

赵江想了想,还是掐着枪,跟向登峰出了院子去找梁晓民。

到了院子外头,外面的狗开始叫。

赵江没直接进去,冲屋里喊:“梁叔!梁叔!”

梁晓民和媳妇睡得正香呢,听到喊声惊醒。

梁婶迷迷糊糊的,略有不满,“谁啊?这么晚了。”

梁晓民也是不知道,但听人的声儿还挺急的。

他把灯拉开,皱着眉头打了个哈欠,“你睡吧,我出去看看。”

梁晓民耷拉上鞋,披上棉袄,推门而出,没好气地说:“谁啊?”

打开院门,瞧见扛着枪的赵江和向登峰二人,他一怔,上下打量,“咋了这是?”

瞧见两人严肃的样子,梁晓民知道是出事儿了,也是正经起来。

“梁叔,赶紧上我家去,出事儿了。”赵江说道。

见他这样说,梁晓民也不墨迹了,把手一挥:“走!”

三人进了赵家院子,不用赵山多说,梁晓民一眼就看见了躺地上的朱二。

此时的朱二真是没有人样,脸上都是糊满的血,给来梁晓民吓了一跳。

“你们给谁打成了这样!”梁晓民吓到了。

“呵呵,老梁,你再看看。”赵山笑道:“一会儿你还得谢我呢。”

梁晓民指了指赵山,过去偏头瞅,“嗯?这不那通缉犯吗?怎么到你们这边来了?”

“不知怎的溜出来了。”赵江说,“半夜拿着刀站我家门外,被我们逮着了。”

“好家伙!他咋这么想不开呢。”梁晓民一惊,接过赵江递来的烟,心里有了定数。

他嘴角扬起,拍了拍赵山的肩膀:“那确实是帮我大忙了。”

抓住的人又逃脱,这笔功劳又往上走了。

不过这回,梁晓民打算把这人交到他城里工作的儿子手里。

他跟赵山耳语了几句,赵山摆摆手:“人反正交给你了,你咋弄我不管。”

听闻他的话,梁晓民呵呵笑,用肩头撞了下赵山。

“行。那啥,登峰啊,你去帮我叫两个民兵来,给这人先带到屯部去。”梁晓民说。

过了一刻钟,向登峰带着两个民兵匆匆赶来,一左一右架住面色灰白的朱二离开。

“山啊,谢了哈。”梁晓民瞧了瞧天,“这人闹的,你们早点再休息会儿,我也回去了。”

正常来说,这事儿到此也就告一段落了。

可梁晓民就要迈步的时候,突然听到赵家库房里传来呜呜的声响。

接着是“嘭”的什么倒地的声音。

赵山怕他多问,赶紧解释道:“羊,估计吓着了。”

“啊……”梁晓民手里拿着快燃尽的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赵山面色无异,可向志明却下意识地走了几步护在库房门前的方向。

都是穿开裆裤长大的,谁能瞒住谁呢。

梁晓民步子一转,看似是往外走,走了两步猛地一转朝库房冲去。

“诶!”向志明喊道。

他这样谁都没反应过来。

门被梁晓民推开,这里面养着羊,全是膻味儿。

梁晓民目光先看到捆在里面咩咩叫的母羊,然后就瞅到一个倒在地上的玩意儿,眼睛一下就瞪大了,不自觉往后退了几步。

梁晓民指道:“你们这是干啥?咋还绑人呢?”

李宏发刚才醒了,求生欲强烈,听到外面的人声,晃动着把架子都弄倒了。

此时他光着身子卧在地上,嘴里被塞了抹布还不断发出呜呜声。

“山啊,我知道你们两家不对付,可你也不能这样干啊。”梁晓民皱着眉头说。

虽然他和赵山关系好,也看不惯李家,但他是屯长,处理

事情不能太偏颇。

真捅上去,他也护不住赵山。

“哼。”赵山也没说啥,就走上去,把兜里的羊油药豆掏出来,展开给梁晓民一看。

赵山解释了一下,梁晓民也听明白了。

“你上回可说了,李家要是再犯浑,你不管的。”赵山说道。

梁晓民皱着眉头,看着李宏发身上还有血,也是有些犯怵。

他把着赵山的肩膀,推着他走到一旁:“山啊,你告诉我,你想怎么做?”

赵山语气颇高,“怎么做?咱食堂收野猪,我明儿就给他抬到林场去卖了!”

这年头最重要的就是名声。

李茂金虽然在屯里名声不太好,但是在林场却经营了一个好人设。

要是真把李宏发这样光着身子带去林场示众,那他也真是没脸活了,转头就得去跳河挂房梁。

“这……”梁晓民一时还真不知道怎么劝。

而此时,李家屋里灯火通明,一家子都没睡。

“妈,我哥咋还没回来啊?”李宏兴哭花了脸,害怕地问。

他们可都听到屯那头传来的枪响了,先是一声,再是接连的好几枪!

沈艳那种不详的预感更加强烈,六神无主,握住李茂金的手问:“掌柜的,咱们快去找儿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