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山君顺道猎了个炮卵子

梁晓民吩咐道:“老黄,你赶紧去套个车,带赵江他们上山。”

“行。”被叫到的老黄点点头。

赵江几步走到了梁晓民身旁:“梁叔,我们刚从山上下来,还没吃口饭呢。”

看到他们拖着的黑瞎子和狍子,梁晓民拍了拍脑袋:“是叔心急了。”

“老黄,你套完车来屯部等着。用那匹枣红的三河马。”梁晓民说,“老凌,江儿,你们吃好休息好了,就过来出发。”

现在一点,等于差不多两点出发,时间上倒不差。

赵江他们三人拖着黑瞎子走了,向登峰凑到他耳边:“江哥,我能不能上去跟着看看热闹?”

打虎这种事,若是十几号人都拿着枪,一路扫过去,赵江就让向登峰去了。

如今他可不敢答应:“登峰,打山神爷的话,我还是顾不上你。”

向登峰撇了撇嘴,“杀黑瞎子不让我往前,打山君也不让我看热闹。”

赵江瞅瞅他模样乐了,拍了拍他肩膀,小声地说:“你多练点儿枪,时候到了,我们一块儿去打猪神!”

闻言,向登峰眼睛一下就亮了,露出笑容,“那行啊!”

这么老长时间不提,向登峰还以为他哥不寻思那猪神了呢。

“咱啥时候去打?不能让我大爷和我爸他们先掏去了吧?”向登峰有些紧张地问。

赵江摆摆手:“他们打不着。时候还没到。”

对于他江哥说的话,向登峰虽不明白,却深信不疑:“好。”

一群人闹哄哄的,帮着赵江他们拖山牲口往家走。

家里不缺肉,赵江原本是想拖到凌定厚家的,可到了他家门口,凌定厚二话不说就往里拽,乡亲们也帮着使力拖进院里,就开始扒皮分肉。

“行啦,赵小子,我也赶紧回家扒拉口饭,待会儿咱屯部见。”凌定厚说,“这熊鼻子给我,剩的我就不要了。”

见赵江还想说话,凌定厚就轻轻把住他肩膀往里一推,撇了撇手。

他推着赵江来到院子角落,一手把住赵江肩膀,两人头抵头,犹豫了会儿,却没张口。

“凌叔,有啥事儿你就说呗。”赵江说道,“咱也不是外人。”

凌定厚犹豫了下,小声地说:“江儿,今天山上的事儿……别往外说嗷。”

这当然指的是枪没开抄,两枪杀漏黑瞎子的事儿,这还是头中套子的黑瞎子。

顿了顿,凌定厚的脸似乎有些黑红,一双眼睛专注地盯着赵江,“凌叔拜托你,连你爸也别说。”

赵江心里直乐,该说是特别别告诉他爸吧!

他嘴角扬起,“放心,凌叔,我不说。”

“真不会说?”凌定厚抓住赵江肩膀的手用力了些。

赵江手往嘴上一拉,笑着点点头,“我嘴严实的。”

凌定厚呼出一口白气儿,嘿嘿地用力拍了拍赵江的背,劲儿大得赵江往前走了两步。

“凌叔,都到家了,一起吃口呗。”赵江拉住他说。

“诶,家里还有人等着呢。”凌定厚说道,“我得回家告一声啊。”

赵江寻思,打山神爷确实得回趟家,不然家里人后面听到消息担心。

王桂捧着一盆的刀家伙了什出来,和他打招呼:“大兄弟!”

“诶,嫂子!”凌定厚点点头,摆摆手就兴冲冲地走了。

王桂看了他一眼,“儿子,又打了一头黑瞎子啊?”

“嗯,它钻套子了,和凌叔一起打的。”赵江说道。

打下熊就是一枚熊胆进账,王桂笑起来,拍了下他:“儿子进山这么容易掏着呢。”

王桂望了望凌定厚的背影,好奇地问道:“儿子,杀熊的那枪是谁开的呀?”

他家赵山和凌定厚较劲儿,可不是一年两年了。

俩大男人比赛,王桂原本是不咋感兴趣的。

但今天是她大儿子,王桂就好奇了些。

赵江瞧了瞧他妈,手指悄悄地冲自己指了指。

王桂眼角一下就弯了,“呵呵呵呵……”

旁边有人接话,“王桂,一头黑瞎子算啥呀?待会你家赵江还要去打山神爷呢。它给

陶大的马扑了。”

“啊?”王桂张着嘴,忙扯过赵江和向登峰问:“有这回事?”

“妈,你放心,我没想着一定要打死,就上去瞅瞅。”

见王桂还是不太放心,赵江补了句:“还有凌叔跟着呢,没事儿。”

王桂两手交叠,拨弄着手指:“江儿,你爸可说了,老虎跟一阵风似的,他都不敢随便去打,你要稳当点儿啊。”

“妈,我知道。”

“行吧。”王桂点点头,赵江上山一段时日后,她也想明白了。

儿子大了,很多事得让他自个儿拿主意。当妈的,除了提醒,就是要给儿子鼓劲儿。

要真全按他们的来,赵江现在该苦哈哈的在山上起早贪黑当套户,一个月赚二十,哪有后屋那一排的熊胆、满当当山货和炕柜里一叠叠的大团结。

“儿子,中午想吃啥?”王桂问,“妈给你做。”

要干大仗,可得吃饱喝足了。

赵江瞅了瞅凌定厚给他们的狍子大腿,“妈,烀点儿肉吧,我想蘸韭菜花吃。”

等分肉的乡亲们走了,赵江去把熊胆给蘸了,挂在库房里。

那一溜的熊胆,有扁有鼓的,赵江把新的这枚系上去,就有六个了。

“江哥,咱这一冬,不得掏他个十几个熊胆啊。”向登峰嘿嘿一笑。

这屯里的打围人,一般整个冬天,多的就划拉两三个。

这些熊胆,除去救老舅王竹那次杀的仓子,其他都是走驼子,都是别人提供的信息,倒还省事儿。

赵江和向登峰就着韭菜花酱,吃鲜活的狍子手把肉,灵的不要不要的,干了三碗高粱米饭。

赵江在炕上眯了会儿,就出发去屯部。

临走前,王桂还抓了把他胳膊:“江儿,妈还是说,不要逞能。打不了,林场有高个儿的人顶着。”

“嗯,我知道。”

屯部里,梁晓民和老黄等着他们,凌定厚也到了。

见赵江来了,梁晓民走进里屋,递出来一棵56半,交给凌定厚。

赵江本身使的就是56半,没必要给。

凌定厚嘿嘿一笑,抓起枪,端起来朝着无人处瞄了瞄,才满意地挂在肩上。

见他看好枪了,梁晓民又抓起桌子上的撸死狗兜子。

撸死狗兜子,就是兜子口上有一根绳儿,往下一撸口就紧了。

赵江从他手中接过撸死狗兜子,手往下一坠,很是沉甸甸的。

他打开一看,里面装满了黄澄澄的点六二子弹。

梁晓民说道:“这里面有一百发子弹,你们上山去了不用省,放开敞开了打。”

打老虎,他心里也没太大的底子,就想着多给点子弹,至少能保证人员安全。

“最好呢,今儿给它就地打死。打不死也没事儿,咱再想办法。”梁晓民说道,没给他们太多压力。

两个自家屯的猎手上山杀虎,和民兵队几十号人上山杀虎,干下来的效果是不一样的。

韩场长都提到了赵江,梁晓民也有心想让这孩子露露脸。

赵江和凌定厚上了爬犁,老黄一挥鞭子,吆喝着马一路进山。

“江哥,小心点!”向登峰喊道。

进了山场,林子越来越深,周围的山势也愈加陡峭。

三人都没有说话,面色严肃地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咦嘶嘶!”

就在这时,这匹屯里最好最烈的三河马突然仰起脖子,发出嘶鸣,不管老黄怎么扯缰绳也不受控制。

这马不乐意往上走了。

赵江和凌定厚对视一眼,让老黄往下走,在坡下候着。

凌定厚肩一抖,端着枪走在前面,赵江走在后头。

深山阴坡,雪积得厚,温度也更低。

寒风阵阵,除了树条子哗啦啦的作响,周围都是寂静无声。

这就不正常,太安静了。

两人都清楚,这里不止他们两双眸子。

前头是片密林,凌定厚停住了脚步。

逢林莫入,怕虎隐在哪儿,进去就扑,两人指定不能往深了走。

屯长梁晓民和韩场长都做了保证,必

须杀这虎,凌定厚和赵江心中都没有顾忌。

而挎兜里沉甸甸的子弹,就是放开了打的底气,完全没必要吝啬子弹。

“赵小子,我先开枪,咱绕着走,看能不能把它给惊出来。”凌定厚不自觉地说话声音都小了些。

“嗯。”赵江端着枪,全神贯注地警戒着四周。

“嘭!嘭!嘭!”凌定厚冲天连开三枪,向左面西坡上去,赵江跟在他身后。

走了不过二三十米,凌定厚再次冲天开了三枪。

这片还是没有别的动静。

再往前走了段距离,两人站到坡头,居高临下。

凌定厚转头对赵江示了下意,一口气将枪里剩下的四发子弹全泄了。

他把枪栓一拉,从挎兜子拿子弹上膛。

就在这时,赵江眼角余光一抹黄影一闪而逝。

“吼……嗷……”

阵阵低沉的兽吼从林中传来,回荡在谷间。

虎吼随风声慢慢沉下,八荒寂寥无声。

赵江面无表情,身子就势往下一蹲,已然单膝跪地,端枪就朝着兽影闪过的地方扣动扳机。

“嘭!嘭!嘭!嘭!嘭!”火光倾泻,一连五发打出。

赵江耳朵微动。

“哗啦啦……”

北面似有山风拂过,把无叶的枯枝轻轻吹动发出响声。

“咔!”

凌定厚此时也重新上好了一联的子弹。

赵江跪地的膝盖猛地向左一拧,右脚向前一蹬地,借力整个身子趴雪上,对着那片就打。

凌定厚站在他身后,俩人一上一下地开枪,身子都是被枪的后坐力带的连连震动。

两人把子弹都打完了,重新从挎兜子里上子弹。

赵江眼睛透过枪星,只能看见林子,他望向凌定厚。

凌定厚把枪一抬,下巴一仰,让赵江跟着他向前。

枪声已经把老虎惊出来了,不在那片林里。

听到老虎兽吼最后消失在北面右的坡上,两人掐枪,快速向那边赶。

赵江看到雪面上,子弹留下的痕迹,这种在打围的术语里叫枪溜子。

光见枪溜子,却不见雪面上留下血迹,说明没打着这老虎。

赵江看着左右,凌定厚端枪看前头。

“赵小子!”凌定厚把枪管子向前抬了抬。

赵江看到雪地上陷进去的老虎脚印。

下面是一座中间凸起的小山形状,上头是四个大趾,差不多有人两个手掌并在一起那么大。

就这还是雪宣,陷进去了些留下的大小。

赵江往前走,下一个爪子印和凌定厚指给他看的,两者之间相距大概三十米。

老虎轻松地一旋就出去这么老远。

“这头老虎够大的啊。”凌定厚说道。

“嗯。”赵江点点头,“是头公的。”

从留下的印子来看,起码有四五百斤。

这片山里,除了上千斤的熊霸和那头猪神,没有谁能是它的对手。

“你看!”赵江头冲着前面抬,那儿的雪血呼啦的一大片,翻腾得乱七八糟。

一匹马连着爬犁,被撕碎得没有了样子。

“这是陶大家的马。”赵江摆摆头。

凌定厚叹了口气,“也是让他遇到了,冬天正是赚钱的时候。”

要是没出这档子事,他在山上赶爬犁运木头,也是笔实实在在稳定的进账。

“吼!”

突然,一声兽吼在两人南面响起,正是他们来的方向。

赵江和凌定厚神色一震,没有交流,齐齐向后跑动。

凌定厚边跑,还边打出枪来。

寒风渐大,赵江眯着眼,逆着风向上走,来到两人刚才所站的坡头上。

遥遥的,就看见雪地上一片赤红。

一头三百多斤的炮卵子躺在雪地上,眼睛瞪得浑大,已然没有了生息。

它脊背上有几道狰狞的爪印,而致命伤是头脖处的血口。

从头颅不自然的仰角来看,老虎是两个前爪搭在它身上,一口咬断了炮卵子的脊柱。

鲜血的热气还蒸腾着向空中飘动

,被风吹乱,带来血腥味。

“它反过来猎我们了!”凌定厚低声吼道。

在林子里被赵江他们的枪声惊起后,老虎绕了个圈儿站立坡头,像是顺便猎杀了一头炮卵子。

凌定厚面色一凛,顿觉周围都是林木悚然。

“回了。”他掐着枪,这虎是追不得了,这头炮卵子俩人也不稀得冒着风险拖。

赵江也担心在坡下等他们的老黄,两人都是警戒着,快步回了爬犁那儿。

“爷们儿,打着没有?”老黄好奇地问。

赵江摇摇头,“黄叔,咱先赶紧回去,这老虎没那么好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