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好吃到哭了

赵江和向登峰牵着小牛坐在车后面,让郭沧坐副驾驶的位置。

小牛常年坐车坐习惯了,并不会晕车,反而将两只前爪搭在车厢边缘,脑袋迎着风伸舌头,很是开心的模样。

等车开到屯里,要在一处拐弯时,赵江使力拍了拍车厢,“郭岳,停下车!”

卡车停下来,郭岳从车窗伸脑袋往后问,“咋了江哥?”

赵江和向登峰没答话,先从翻过车厢站到了地上。

“我俩有点晕车,慢点儿的走过去。”赵江笑着解释,“郭爷,你们带小牛先回家,我俩认识路。”

“江哥,就剩一小段了。”郭岳说。

郭沧想着他们晕车难受,从郭岳背后望出去,“行,赵小,我们搁家等你啊。”

“诶。”

赵江两人跟在车后面走,等拐弯过了,他拍拍向登峰的胳膊,“走,去小卖部。”

刚才听赵江说他俩晕车的时候,向登峰就奇怪,还以为他哥真不舒服呢,此时才恍然大悟,“昂,走。”

要是直接说去小卖部,郭岳指定不带停车的。

到了小卖部,里面是个大娘在柜台里织围脖,抬头见两人眼生,便问道:“买什么呀。”

“槽子糕,大饼干,鱼罐头,鸡蛋糕,都给我来点。”赵江说,上门凑个四份的双数礼。

大娘一听就知道这俩人是要上门做客,把手里的针线放下,起身用红网兜装东西,顺口问道:“小伙子,你俩是去谁家呀?”

“郭沧,郭老爷子家。”赵江笑答。

“呀。”大娘捡东西的手停了一下,重新抬头看两人的脸。

赵江身上挎着枪,浓眉大眼笑呵呵的,而向登峰个子高,手长腿也长,俩人特征还挺明显的。

“小伙子,你是赵江吧?向登峰?”大娘咔吧着眼,把装好东西的网兜放到柜台上问。

见两人点头,她露出笑容,“我说呢,看着就板正。”

“呵呵呵。”向登峰笑道。

大娘转了下眼,把手肘撑在柜台上,小声地问赵江:“小伙子,你还没对象吧?家里有定吗?”

赵江笑了下,“没呢。”

“哎呀,肯定得不少人找媒婆上你们家吧。”大娘说,“别的不说,谁进了你家门,顿顿吃饭都不能缺肉哈。”

这句话倒是实话,这段时间屯里的媒婆,时不时就会往家里跑,带某家的话来,问王桂对某个姑娘满不满意。

可赵江现在确实没这个心思,每次王桂问他都打马虎眼不正经,后来王桂一白眼,索性不问了。

不知怎的,赵江心里突然浮现出一个身影,那位姑娘坐在树下,用白麻袋盖住破口的裤子,红着脸垂头,将一缕秀发往耳朵后面挽,耳尖微红,几根头发又重新掉落。

赵江现在的鼻尖,仿佛还萦绕着他往前递麻袋嗅到的若隐若现的香气,是种淡淡的幽兰香。

不知道姑娘用的什么洗头?

大娘见赵江晃了神,眼里闪过浓浓的八卦意味:“有中意的姑娘?”

赵江一个大老爷们儿,不想和大娘在此对终身大事进行过多的探讨,不然没多久这话头就要被传出去。

正当他想再开口岔开话题时,身后的向登峰往前跨了一步说道:“大娘,我也没对象。”

赵江扭头,诧异地盯着他,而向登峰则呵呵地挠了挠头。

“哎呀,不愁的!”大娘来了兴致,还想继续说,赵江赶忙地打断。

“大娘,再给我打一桶十几斤的酒,还有光头饼,再拿点儿米和苞米面。”赵江说,“我们得赶紧去郭爷家了,人等着咱呢。”

“行。”大娘咂了咂嘴,回身去打酒,“要哪种?”

“拿西岭白吧。”这是本地最有名的自产酒,喝下去顺口暖身。

“江哥,咱还买酒干啥啊?”向登峰疑惑地问,“郭爷家也不缺这个啊。”

“不是给郭爷带的。”赵江摇摇头,手指头往山那边指指,“咱带给邱爷。”

邱二在山里住窝棚,肉什么的还能下套子来吃,但酒和细粮就没办法了。

这大冬天的,老山狗子的日子都不好过,也不知道有没有人惦

记着邱二,但都住山上了,估计人情往来也淡薄,所以赵江要给他买点儿。

拿了东西后,赵江对向登峰说:“你先拎着去郭爷家,我再去一趟铁匠铺,马上就来。”

“江哥,你要打啥呀?”向登峰拎起酒桶问,这桶沉,刚拿起来他身子还晃了晃。

“等在山上你就知道了。”赵江说。

他找到屯里的铁匠铺,说是铺,其实环境比较简陋,就一个炉子,旁有个一看就胳膊壮实的汉子在卷烟叶子抽。

这年头的铁匠铺,一般就是修修补补家里的破掉的铁锅,手艺都很好,补好的锅又能用好多年。

再就是造干农活的家伙什,春秋比较忙,其他时候也闲。

“叔,能打东西吗?”赵江问。

“要打什么?你说说,我看能整不。”汉子站起身来问。

赵江简单描述了下,汉子点点头,“没问题,挺好弄的。你啥时候要。”

“时间有些紧,明早我就得过来拿,完要上山。”赵江说。

大汉想了想,翻了下屋里剩的铁料,“来得及,我现在就给你打,明早五点你来取。”

交代完之后,赵江也去了郭沧家。

院里郭鹏飞正等着呢,见到赵江进来迎上去,“赵江,来就来,怎么又买那么多东西。”

郭鹏飞还不知道他爸郭沧是去请赵江呢,见来人了,赶忙地招呼媳妇去小卖部买罐头,张罗点菜晚上吃。

他到现在都不知道他爸找赵江他们来干啥呢。

刚才向登峰进门的时候,怕误会酒和粮食也是给他们的,就先说了这是给邱二带的,郭鹏飞一家听了,更觉得俩人仁义。

“买来淡淡嘴。”赵江笑着说。

“快进屋,上炕暖乎着。”郭鹏飞领着他走。

赵江他们之前坐在车后厢里被风吹,车开着也不能动,虽然走了会儿路,脚还是有些僵。

上炕之后,赵江端起郭岳送来的白糖热水,吹着气,慢慢啜了几口。

“赵小,咱休息会儿就上山?”郭沧问。

赵江喝下一口水说:“郭爷,我刚去铁匠铺打了点儿东西,估计要明天才能上山了。”

“打的啥啊?”郭沧问。

“护颈,给小牛戴的。”赵江说,怕他们不懂,又解释了特制护颈的作用。

这个护颈全身用铁打造,并且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根尖刺冒出来,环在小牛脖子上,让它和红狗子战斗时有所保护。

小牛就一只狗,豺群却成了势,按照邱二的说法,不知道那豺群具体有多少,不得不防。

红狗子喜欢照着喉咙攻击,这样一口咬下去只能啃铁崩牙,尖刺还会戳它们的脸和眼睛,最起码的下限能保住小牛的命。

这是后世赵江刷视频学到的,老毛子他们打狼时都会给狗带这个东西。

这时,赵江突然地一愣。

刚才郭沧说上山,用的不是“你们”,而是“咱”这个字眼。

他看住老爷子,“郭爷,您想跟我们一起去找邱爷打红狗子?”

郭沧重重地一点头,“昂!”

“啊?”一听这话,郭鹏飞顿时坐不住了,扭头望过去,有些激动地低声喊:“爸,你咋寻思的呢!不说好不上山了吗!”他急了也不敢冲郭沧大声说话。

郭沧脖子一梗,面不改色地说道:“诶,我可没说我不上山,我说的是不打围了!”

“有赵小在,我跟着看看热闹不行啊!”

“爸,你……”郭鹏飞手放在郭沧的胳膊上,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时候他媳妇黄芬拎着从罐头从外面走进来,正看到郭鹏飞和郭沧大眼瞪小眼,郭岳在一旁发呆,而赵江和向登峰则是双手捧住杯子喝水,眼睛盯杯子的场景。

“咋了这是?”她心里想,却招呼道:“爷们儿来啦,我给你们做好吃的啊。”

“诶!”赵江和向登峰忙应道。

“唉。”郭鹏飞盯着他爸无奈地叹了口气,郭沧则扭头不看他。

黄芬朝丈夫使了个眼色,夫妻俩就走到外屋地去嘀咕了。

“你还记得邱爷吗?”郭鹏飞说。

“记得啊,咱爸

老朋友,咋了?”

“他住的窝棚遇到红狗子了,爸找赵江他们去打,还想跟着一块上山。”

红狗子都是成群,想杀干净就得住山里,郭沧一把岁数了,腿脚也跟不上,要是有个好歹可咋整?

可郭沧郭炮的性子,倔得不行,当儿子的郭鹏飞根本犟不过,还不能使硬的。

要是整生气了,郭沧把筷子一摞桌子,“我不吃饭了!”

郭鹏飞在外屋地里来回地走,眉头皱起来,这给愁的啊。

黄芬拽住他,“别走了!看的人心烦!”

她想了想说,“先不说咱爸,赵江俩兄弟要是上山和红狗子见仗有啥事,咱也没法交代啊。”

提起红狗子,山里人的第一印象都是阴险狡诈,反正不那么舒服。

红狗子记仇,会闻着气味寻人,甚至找到村里来。

但凡没杀绝,这个豺群就一直记仇。

要么不惹它们,要么就得灭群。

郭鹏飞刚才光想着他爸了,被媳妇提醒,也是觉得此行有点不妥。

“要不,我劝劝他们别打了?”郭鹏飞说。

黄芬摇摇头,“咱爸都请人上门了,人家牵着狗过来应了,完咱又说不打,这事儿不能这么办啊。”

“再说,咱爸都答应邱爷了,赵江他们不去,搞不好咱爸自己要上山。咱也不能一直关着爸不让他出门吧,他愁邱爷的事还得心焦。”

这事儿还真有点难办。

“那你说咋整?”郭鹏飞问。

黄芬想了想,“你现在就去找付建军,让他明儿一块上山。”

付建军和郭鹏飞关系好,这爷们儿在屯里打围人里也是见仗的,而且他家养了两条狗,还能帮小牛。

郭鹏飞心里一琢磨,“行,我现在就去他家。”

“嗯,那我先去做饭了。”黄芬说。

郭鹏飞出门后,黄芬从缸里捡了一盆冻梨,往里面放上凉水,给梨子都淹住。

这盆冻梨有两种颜色,乌黑的和黄黑的。

乌黑的是秋子梨,黄黑的是花盖梨。

渐渐的,在盆里躺着的冻梨表面就结出一层厚厚的冰壳子,并且彼此粘连在一起。

黄芬提溜住梨子把儿,由于外面的冰壳子粘连在一块儿,便提起了一串冻梨,上多下少,跟一把大大的葡萄串一样。

黄芬把这盆冻梨端进屋里招呼道:“自己拿哈。”

赵江他们等了会儿,用手把冻梨外面的冰壳子给捏碎,之前冻的硬硬邦邦的梨子已经软透了。

赵江拿了一个起来,牙口搭在软软的乌黑梨子皮上,然后咬下去,嘴唇含住。

一股酸甜交杂的汁水伴随冻牙的冰凉,跟在冰面上滑行一般迅速淌过温热的口腔和食道,带着丝丝凉意进了五脏六腑。

赵江盘腿坐在温暖的炕上,身子忍不住的一颤,冻梨带来的舒爽往全身荡漾开去,从浑身上下的毛孔渗透开来。

爽。

一口下去,他又一口接着一口吃冻梨,直到感觉牙口冻的有些发僵,身子发抖才停住。

郭沧岁数大了,咬不了太硬的东西,吃这个冻梨也合适。

“郭爷,你知道你们屯的马汇不?”赵江问。

“知道,咋不知道呢。”郭沧说,“我老爱和他爸一块儿看牌呢。”

“他们家母狗是不是快下崽了?”赵江说。

“嗯……”郭沧抬头想了想,“是的,估计就这月快生了。”

“咋了,你想要条狗崽子?”

赵江点头,马汇家的母狗这窝生了三只,两花一白。

而白狗就是赵江前世的头狗进财。

马汇家不打围,上辈子他们家留了进财当看门狗使。

进财的伙食也不咋滴,除了剩饭就是倭瓜土豆,最多加点肉汤给它拌拌就算开荤了,肉汤也是淡到不行的那种,跟清水上漂几朵油花没太大差别。

这让进财以为吃食就是这样。

赵江买回来的时候,进财已经两岁了。

他头回把一条条的野猪肉、油汪汪的黑瞎子肉放它面前时,进财还有些发懵,不知道这是能吃的。

这肉进了它嘴,

和舌头一碰,真的,毫不夸张,赵江看到进财眼神瞬间变了。

当时进财肩膀一抽一抽的,眼睛里含满了泪水,边吃边落泪。

这狗好吃到哭了!

进财才知道,原来用肉汤拌的倭瓜不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世上竟然还有如此销魂的滋味。

一般的狗可能五六条好肉就饱了,赵江一个不留神,进财就吃进了足足十一条。

它肚子圆得都要垂地了还在死命吃,赵江把它后腰和两条腿提起来往后拽,都止不住进财嘴往前伸吃肉,两天前腿在地上抓啊抓的,装肉的盆儿给弄的哐当哐当响。

最后进财伸舌头一呕一呕的要吃吐了,还想干肉,吓得赵江赶紧给盆儿踢开,生怕它给自己撑死。

正如此,进财进了山以后,追着猎物就不放,下口在赵江的狗帮里最狠。

一个字,就是干!

可毕竟上山晚了,错过了最佳的拖狗时机,有些坏习惯不好纠正。

这次赵江要将进财从狗崽子养起,从小开拖,挖掘出它的全部实力。

“我家和马汇家不搭线。郭爷,你看能不能帮我牵个头,买条狗崽子。”赵江问。

郭沧蛮不在意地挥挥手:“买啥买,你想要直接抱一只回来就好,我有面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