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大孤个子头进屯部
曹永在二道岗子那儿牵着自家的四条狗,因为赵江家的小牛之前连着上山两天了,进山兴奋度不高,今天就没带它。
蒙细头一抬,冲着一边叫起来,带动剩的三条狗也拽着绳子向那头望。
“炮卵子来了!”
曹永精神一振,忙把绳子给解了,四条狗卷起雪烟往上奔。
他把枪一拿,也赶忙跟着跑过去。
赵江选择让曹永蹲守的地方也很有讲究。
此时那头炮卵子正向皆伐林跑,而这片林子全被砍了,长了一年上面就全是新长出来的细枝子。
而狗在这种地方是跑不开的。
此时炮卵子听到狗叫,就只能改道,穿过下面的沟塘子,去往赵江所在的稀汤林子。
那儿坡陡,人的视野就拉得远,猎狗也能跑得开。
而赵江此时就抱着枪,靠在一颗大红松上,静候猪来。
听到一袭的狗叫,赵江把身往前一靠,枪栓一拉,就向前走去。
远远的就瞧见四条狗正在追逐炮卵子,蒙细不断地骚扰,想要从它身上掏一口。
可这头炮卵子是个狗漏子,无心念战,凭着自己的身子硬生生冲过去,狗帮只能散开。
它下坡的时候,左边前腿不着力,碰到雪地就肩膀就向右边靠。
这是以前把骨头打折以后,又长好了的旧伤。
赵江举起56半,冲天开了一枪。
“嘭!”
枪声一出,狗帮收到信号,变得更加凶狠扑上去。
前腿受伤,大孤个子下坡的时候就有些不受力,跑得慢。
赵江看清了,这头炮卵子的左边獠牙从中间断开,只剩下右边的单岔子直愣愣地朝天抬起,上面还隐隐约约带着干涸的血迹。
而它左边肩膀里还嵌着一截断掉的獠牙,这是与其他炮卵子干架的时候留下的。
有狗掏它屁股,炮卵子把身子一转就,头一甩就让獠牙挑去。
它战斗经验丰富,知道狗上前不会站定,猪脸斜斜地贴着雪地,完猛地向上挑。
有条黑狗躲闪不及,身子前面就豁开了血肉卷开的口子。
赵江掐枪上前,不闪不避,正正地对着炮卵子的正面而去。
大孤个子今天睡觉还没睡饱就被人惊起来,前面被赵山他们擦伤了背脊,现在又被狗掏身子,正是心情不好的时候。
野猪正面瞅见人,必定迎头去冲!
大孤个子也不管狗了,从坡上一骑绝尘地向赵江冲来,头往下低,獠牙尖锐直直地指着前头。
赵江站定,端枪上脸,抢管子瞄了那跑动中的大孤个子。
上打毛稍,下打肚皮。
枪抵住赵江的肩膀,往后一震,开出一枪。
第一枪打中了野猪的肩膀,溅出一团血花来,野猪身子一歪,那蹄子就慌乱起来。
听见枪声,大孤个子也不管什么心情好不好了,只想跑。
“想溜?”赵江轻轻一笑,刚刚不是还想来挑他吗?
他食指扣动,开出第二枪。
“嘭!”
子弹射出,打在大孤个子还完好的右前腿。
“吼!”
这一下打断了关节连接处,那里被轰开,只剩下断裂的骨头和上面啷当挂住。
大孤个子顿时失衡,猪脸砸地,前半身陷在雪里,屁股撅着,整个身子往前滑去。
“汪汪!”
狗帮欺身,瞬间挂钳子的钳,闷猪鼻的闷猪鼻。
“吩儿,吩儿!”
大孤个子挣扎着,想要用剩下的左腿站起身来。
它知道只要站起来,就能甩掉这些掏它身子的可恨家伙。
可那受了旧的前腿,几次都支撑不住,被狗闷住又砰得摔在雪里。
赵江这时走了上来。
因为有狗挂在野猪身上,他怕开枪打伤狗,手就往前伸,咔擦得把刺刀给折出来。
“这些天是有点被带歪了。”
他笑了笑,一脚踏在大孤个子的脊背上,刺刀刷得刺进野猪身子。
一刀入肉拔出,又是接连三刀。
赵江两只手压在枪把上,带动
刺刀在血肉里转动。
这头祸害许久的炮卵子挣扎着,却发现没有了一丝力气。
它眼睛朝上看,只能模模糊糊瞧见一个人站他身上对它微笑。
大孤个子眼睛浑了,抽搐渐缓,四条腿僵直,蹄子张开。
这就是野猪气绝的表现。
曹永掐着枪,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看见四条狗钉在大孤个子的身上撕咬,而旁边的赵江蹲着用雪搓手。
“这,这就打下来了?”
曹永目瞪口呆,这头炮卵子折磨林场和屯里这么久,今天如此轻易地干下,反而让他有些不敢相信。
实在太顺当了。
他这么快跑过去,就是怕出什么意外。
“曹哥,怎么了?”
见他一动不动站在旁边,赵江问。
“没啥。”曹永缓过神来,上前瞧这头炮卵子,使脚狠踹了下,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眼眶又是有些红。
喂过狗之后,曹永放血开膛,往它肚子里塞了雪,完就把看上去甚是狰狞的猪头给卸了。
两人也没拖猪,就带着猪头,走到积柴道那边去找向登峰,准备回屯里找梁晓民领奖励。
赵山两人比他们往屯里走的时间还算早一些。
快进屯的时候,两人把缠的绑腿给解了,又把白大褂脱下来,一起卷巴塞到挎兜里,拿着枪去往屯部。
既然没打到猪,把枪一还他们就是下班回家,无事发生。
“应该也快回来了。”屯部里,梁晓民抬头看了看时间说。
“不急,我多等会儿。”回他话的人是林场二把手,生产场长韩一松。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往外吐茶沫子,这茶水都见了底。
旁边站着他的秘书刘均,等他放下杯子后往里加了热水,“韩场长,你也别太焦心,不行咱再往上面去个电话?”
面前的桌子上摆着的烟灰缸,里面全是灭了的烟头。
生产场长主抓生产,而冬天和春天是林场完成生产任务的重要时期。
这时候有雪,套车的拉木头都能省下不少力。
这头炮卵子在,搞得楞场附近人心惶惶,人家上班都不安心,还怎么好好工作?
韩一松胳膊杵在桌上,用大拇指揉太阳穴,另一只手的指头在桌上敲敲,没有答话。
现在每个林场都上归林业局统辖。
像以前枪支不够的时候,还能够说让上面派人,拿56半来打。
可现在林场和屯里都不缺枪了,缺的是能人。
他之前就找关系好的同期问了,人意思这是头野猪,不是狼群,也不是山君,意思就是自行解决。
都这样说了,韩一松也不会再去多问。
工作就是这样,上头不会管具体的原因,只看结果。
一头野猪就能把偌大的西岭林场给难住了?旁人只会觉得是韩一松能力不行。
要是误了生产量,更是麻烦。
坐在相应的位置上,如逆水行舟,只能上不能下。
韩一松这段时间愁得晚上睡觉都有些不踏实。
他扶了扶眼镜,看向梁晓民:“你说这两人打围很久了,有多少的把握?”
梁晓民也知道这事关重大,没敢夸海口,“赵山和向志明打小就上山,但这打围的事情,也没个准。”
“嗯。”韩一松点点头,眉头皱起,看了眼时间。
他从中午就在这屯部待着了。
“要是还不行的话,明天组织各个屯部开个会,这个星期,一定要把它杀了。”韩一松说。
这时,屯部的门突然开了,带进来一阵冷风。
韩一松和梁晓民都是猛地醒神,忙站起来看进屋的两人。
赵山和向志明扛着枪走进来,看到屋里的阵仗也是一愣。
梁晓民看到他们空着手,神色顿时有些失落,但还是马上介绍道,“这是韩场长,这是刘秘书。”
“场长,这就是咱们屯的赵山和向志明。”
赵山两人也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见生产场长。
“赵兄弟,向兄弟,辛苦了。”韩一松和他们握手,往他们身旁看:“这炮卵子打下来了
吗?”
赵山盯着桌上的花团烟头,脸上肌肉一扯一扯的,摇摇头。
梁晓民转向向志明,他也是叹了口气。
韩一松神色黯淡了一下,看到两个人脸都是红的,身子有些硬,这是被冻透了。
“快喝口热水,热乎热乎。”
见他瞧了下桌上的烟,刘秘书就拿过来,给他点上。
而刘秘书转头想给赵山二人时,两人眼睛发直地盯着那颗烟,没有接。
“嗯?”梁晓民奇怪地看向他俩。
两人停顿了会儿,还是接过了烟,却没有抽,放在了耳朵上夹着。
梁晓民怕他们失态,拉过赵山小声问:“咋了?”
赵山苦涩地笑了下,抬头看着屋顶,“有点想戒烟了。”
梁晓民皱了皱眉,这答的话怎么不搭边呢?
他抽烟还是赵山教的呢,一个老烟炮说要戒烟谁信啊。
他瞅向志明,后者紧了紧拳头,闷声答:“刚抽过了。”
“不是说打这头炮卵子稳妥的吗?”梁晓民也懒得纠结,接着问。
上午两个人出去的时候可不是现在这个样子,老有自信了。
赵山抬头盯住他一两秒才说话:“打冒了。”
韩一松抖抖烟灰,和刘秘书说:“你明天就落实下,组织开会。”
“把奖励往上调,林场再加一百块。”
这样林场和屯部的奖励加起来就有两百块了。
现在林场好多工人一个月工资就四十来块,两百快能抵得上五个月了,实在是笔巨款。
一旁的赵山听到这么多奖励,想到空空的钱包,叹了口气。
韩一松把烟头一按,既然炮卵子没打着,他就起身准备告别,场子里还有好多事儿等着弄:“那我就先走了,晓民,你也想想办法。”
他和赵山两人点头示意,就向外面走。
“哎哟!”
可他一开门,就和外面想要进来的赵江他们撞上了。
作为打围的把头,来领奖励的当仁不让是赵江。
而曹永牵着狗,和向登峰一起在屋外面候着。
“登峰,你哥这是去做啥啊?”屯里的人问。
向登峰咧嘴笑,“那头挑人的炮卵子,让我哥干下来了!”
“真的假的?”旁人都不信。
他声音也大,外面就有点吵。
这话语传进屯部的屋子里,赵山和向志明对视一眼,眼睛都瞪圆了。
“我听这声音像我家小子呢?”向志明说。
赵山挪着步子就伸脑袋看门口是谁。
梁晓民和刘均也是发愣。
刘均转头问:“今儿你们屯还有人去打了吗?”
梁晓民自己都是懵的,摇摇头,“我不知道。”
赵江此时双手提着麻袋,里面装的是大炮卵子的猪头,三十多斤呢,老沉了。
赵江也来不及抬头瞧,“劳驾让一让。”
韩一松把身子一侧,让出路来。
赵江提着麻袋,“砰”得放在地上,弄出沉闷的声响。
他抹了下额头上的汗水,抬头一瞧,才发现这屋里的人围了圈,全都瞧着他。
“爸,向叔,你们今儿回来得这么快?”赵江奇怪地问。
他爸向山和他叔向志明却没答话,就盯住地上那麻袋。
“不是,江儿,我听外面说你们打了那头炮卵子?”梁晓民走上来急切地问。
所有人都盯住赵江,等他回答。
“嗯呐!”赵江没有迟疑,点点头,“它枪漏狗漏,还挺难打!”
韩一松爆发出与他年纪不符的速度,几个步子就跨上来:“小伙子,这话可开不得玩笑啊。”
要知道,梁晓民和他说事的时候可不敢打胡话,隔壁屯的曹永领着八条狗没干下来,赵山和向志明打围这么多年,今天也是没打着。
他瞅这赵江,怎么看也就二十来岁,一个小噶豆,能有多少经验?
赵江此时还不知道这人是生产场长韩一松,但瞧见他衣服溜光水滑,针脚板正的,还有梁晓民对他的态度,就知道不是一般炮。
他也没答,
蹲下来,把系麻袋的绳子一解,把袋口展开,让装里面的那野猪头露了出来。
那硕大的猪头圆睁着眼,单边的獠牙尖锐无比向前冲着,上边还有微微的红色。
韩一松脖子往下伸,仔细瞅,愣了一下,完猛地一拍大腿,抬头大笑:“哈哈哈,好!好!”
“自古英雄出少年啊!”他感叹了一下,乐得拍了下赵江的肩膀。
这去了心头的一颗大石头,他整个人感觉都松快不少,呼吸都畅快了。
听到他说的话,赵山和向志明都是嘴巴一撇撇。
他们听明白了,在山上听着那一连串的枪响,就是自家俩小子打的。
继老虎崽子,又让自家儿子捡了便宜!
“晓民,你们屯有这么厉害的小伙子,怎么没早说啊。”韩一松笑问。
梁晓民回头瞅了眼赵山,上前说:“韩场长,这是赵江。”
他往后指了指赵山,“这是他爸。”
韩一松眨了眨了眼,心想这父子俩上山打围怎么还不一伙呢。
但他也没问,和赵江握了握手。
他寻思赵江这名字有点熟悉,哦了一声,恍然大悟道:“赵江,我说这名字耳熟呢。前段时间你是不是救了石关明的二闺女?”
作为调度组长的石关明自然是韩一松的心腹,平时交流也多。
赵江点了点头,“我和我爸一起上山,还能让那野猪伤人了啊。”
“嗯嗯。”韩一松点头,看了眼赵山,这下是都对上了。
韩一松心头喜悦,看赵江板板正正,浓眉大眼乐呵的,觉着这小伙子真是不错,越看越对眼。
他问赵江:“我听石关明说,现在还没进咱林场上班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