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公开同行,她纵着他

“这是……”

夏芷歆以为萧旭尧会坐她的马车送她回去,转过拐角却见挂着东宫标志的马车停在路边。

这条路不算繁华,却也偶尔会有零星几人路过。

东宫的马车停在这里,已经被不少人看到。

萧旭尧这是要明目张胆送她啊。

他这样会不会太张扬了?

萧旭尧一眼看穿她的想法,“既然叫人知晓了你与孤有牵扯,偶尔也要来坐实一下,以免有不长眼的人犯到你面前来。放心,孤知晓分寸,不会做得太过。”

夏芷歆倒不是担心这个。

打从将她与太子“关系亲近”一事暴露出去,她便做好了一切准备,她只是骤然看到萧旭尧公然乘坐东宫的马车出宫来接她,有点意外而已。在她的预想里,萧旭尧会选择循序渐进让人了解他们的“亲近”,而不是这样直接张扬地打得那些暗处猜测不断的人措手不及。

“在疑惑孤为何会突然这样不避人直接来寻你?”

坐上东宫的马车,萧旭尧给夏芷歆倒了杯茶。

分明很简单的动作,由他做来却格外赏心悦目。

让夏芷歆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点了点头:“有一点。”

不等萧旭尧回答,她就说:“不过也无妨。”

“我与太子殿下疑似关系亲近一事早已人尽皆知,既然如此,我们也没有一直避着的必要。想怎样便怎样,我们自己顺心就好,且随他们去猜测去不安吧。”

这是夏芷歆的真心话。

可她能有这番真心话,不乏是想顺萧旭尧的意。

他们太子殿下其实很多时候都不难猜。

听到夏芷歆的话,萧旭尧眉眼间隐着不明显的笑意,不过……

“疑似关系亲近?”他轻挑一下眉头看她。

夏芷歆失笑:“是我用词有误。”

“你今日心情似乎很不错。”

这是萧旭尧最直观的感受。

哪怕适才在孙府门口夏芷歆又露出了仿若退完婚当日在宫中那让人有些担忧的神情。

夏芷歆很少冷脸对人,很多时候她都是面带笑容,但她这次的笑与此前都不同。自她及笄礼后,她的笑几乎都是不达眼底的,这次的笑却让人真切感受到了她的开心。

“我心情确实不错。”她笑笑,“楚二公子人品贵重才华横溢前程不可限量,楚国公和国公夫人又亲自登门求亲,可见楚国公府对这桩婚事的重视,往后孙露妍的日子如何都不会过得太差。孙露妍是我的好友,她能有一个好归宿,我真的很高兴。”

高兴就好。

萧旭尧目光温柔。

“不说这个,太子殿下难得出宫,不急着回去吧?”

“不急。”萧旭尧轻饮一口杯中茶。

能得太子殿下钟爱的茶自不会差,马车中回荡着淡淡的茶香。

“不急的话,那我也不急着回府,我们寻个地方一起坐下来用膳吧。”他都正大光明从正门出宫来见她了,不能浪费。

“好。”

“你说什么,太子皇兄亲自出宫来寻夏芷歆,眼下他们正在云锦楼一起用膳?”

这是洛王府。

萧旭纶面露震惊,而后开始拧眉思忖。

“袅袅,你说太子皇兄是真对夏芷歆上了心还是有别的图谋?”

这是承王府。

萧旭然面色凝重,与他隔着案桌坐着对弈的是杨侧妃。

“妾身不知。”

杨侧妃落下一枚白子,“不过有一点妾身却是清楚的,王爷眼下最该关心的不该是太子殿下接近朝阳郡主究竟意图为何,也不该是太子殿下此番是否是有新的筹谋,而是要先拿回您在陛下那里失去的信重。”

“王爷,因着一个夏欢言,陛下已经对您和五皇弟多有不满。您禁足在府这些日子,陛下愈发重用洛王。太子殿下……”

“说句不好听的,太子殿下即便有什么筹谋也得他的身子能撑住才成。世人皆知,太子殿下身有旧疾,且他的旧疾几乎无法根治。眼下比起太子殿下,洛王才是王爷最该去在意的人。”

杨侧妃的话让萧旭然安静下来。

“你说得不错,太子皇兄再有什么筹谋也要他能活着才算。他已经……活不长久的人,本王的确不该多浪费心神。”

萧旭然眉头深深一拧,“倒是三皇弟,竟藏得这般深,若非近些日子他在朝中愈发得势收拢了不少人心,本王都不知他还有此野心。从前只当是夏贵妃野心勃勃,三皇弟淡泊名利,不惜忤逆他的生母都不愿争抢。却原来论起伪装,他比之本王与五皇弟有过之而无不及。”

“萧旭纶的那几个表兄弟中,他似乎是与夏长风交情最好?”

杨侧妃点头:“是的。”

“准确地说是以往洛王不见野心,为免夏贵妃拿着他去争权夺利,他与勇诚侯府的人都不怎么亲近,包括早年得所有人宠的朝阳郡主。洛王对朝阳郡主的态度一直都一般般,从不会太过热络。是后来夏家二公子在战场上受了重伤前程断送,夏二公子身上

再无图谋之处,洛王才渐渐与他多有往来。”

“一来二去,洛王与夏二公子关系便渐渐亲近了起来。”

杨侧妃道:“现在看来,洛王借着夏二公子重伤前程断送身上无所图与夏二公子关系逐渐亲近,极有可能是借此作掩护以谋求更多。受重伤需卧病在床前程断送的夏二公子现在可不是这样了。”

“现在的夏二公子不仅身体渐有好转,还得了陛下允准回军营,军职甚至比他从前还要高出许多。”

“王爷,陛下每个月都会着御医去勇诚侯府给夏二公子诊脉,这么多年都未听御医说夏二公子的身子有好转,他的身子却突然就好转了。您难道就不觉得奇怪吗?”

“妾身可从未听说勇诚侯府有为夏二公子寻到能让他身子突然好转的神医或神药。”

这些杨侧妃能想到,萧旭然和崇德帝又如何能想不到。

奈何没有任何证据。

勇诚侯府赫赫战功不可磨灭,萧旭然乃至是崇德帝在面上都不能苛待勇诚侯府,更别说公然对勇诚侯府出手。

表面功夫得做好。

偏偏这时又闹出萧旭谦周旋于勇诚侯府两个女儿之间,背叛了他一心求娶的未婚妻夏芷歆,让皇家在勇诚侯府面前落了脸面也落了理。

他们心中有气也只能忍下,暂时得先将局面稳住,如何也不能让人找到机会说他们皇家苛待有功之家。

“这些话往后别再说,本王心里有数,父皇心里更有数。父皇本就对此心有不快,我们若再在父皇面前提起只会更惹他生厌,得不偿失。你今日提醒得很好,若非有你及时提醒,本王恐怕就被迷了眼搞错主次了。”

他握住杨侧妃的手:“袅袅,幸好有你在本王身边。”

他的深情让杨侧妃一脸感动。

装出来的。

杨侧妃心里在冷笑。

真有那么深情,这府中就不会多出一个夏欢言了。

不过她也不在意。

她本来就知道承王是什么样的人。

她于承王有利用价值,她要靠着承王坐上皇后之位成为人上人,他们不过是各取所需互相利用罢了。

“妾身与王爷夫妻多年,王爷不必与妾身说这些见外的话。妾身心里明白只有王爷好妾身才会好,妾身会一心为王爷,即便明知有些话说出来有些事做出来王爷可能会不高兴,妾身也在所不惜。”

萧旭然双手握紧她的手,一副感动不已的模样拍拍她的手背,“袅袅,本王断不会负你。等夏欢言完成她的使命让本王得到顺利夺得夏家军,本王便会立刻处理了她,不会继续留着她碍你的眼。”

“这倒无妨。”杨侧妃道。

“妾身并非不能容人,只要对王爷有用,王爷身边有再多人妾身都不会有异议。这并非是说妾身不在意王爷,相反,正是因为妾身在乎王爷才格外懂得王爷的不易。只要对王爷有用,王爷只管将人留在身边,只要王爷在心里给妾身留个位置就够了。”

“袅袅总是这般懂事。”

这句话是真的。

萧旭然一直很满意杨侧妃的懂事。

这一点上杨侧妃也一直做得很好,不然她也不会受宠这么多年。

“妾身只望王爷能如意。”

“说到今日太子殿下亲自去孙府接朝阳郡主……王爷,兰渝公主的婚事您有何打算?真要如母后所言在钟家小将军和楚家二公子中择一人?”

说到此事,萧旭然的脸色就变得有些不好看。

松开了握着杨侧妃的手。

“兰渝年纪不小,也是时候考虑她的终生大事了。本王与母后一样,比起楚玉华,我们都更倾向于钟南湛为兰渝的驸马。只是我们的倾向是一回事,楚家的拒绝又是另一回事。”

“本王与母后刚有意为兰渝择婿,楚家就如此大张旗鼓去为楚玉华求娶旁的女子,此举无疑是在公然打本王和母后的脸!好一个楚国公,好一个玉华公子,本王记下了!孙匠那个老匹夫竟也敢欢欢喜喜点头应了婚事,完全不将本王和母后放在眼里!”

杨侧妃安抚他:“王爷莫动怒,这些人总有机会教训,当务之急是先将兰渝公主的婚事定下,莫要给钟家也匆匆为钟小将军定下婚事的机会。夏家军中除了夏家便是钟家,您想要拿到那三十万夏家军,夏家的路子若是行不通,钟家无疑是个好的突破口。”

看似是这样,实则真要实行起来可没那么容易。

夏家军中除了夏家就是钟家,可夏家军姓夏。

想要钟家取夏家而代之,除非夏家的男丁都死绝。

如此,只杀一个夏长风可不够。

要杀夏长风一个尚且需要好好筹谋从长计议,想要将夏家的男丁都杀了,可想而知会有多难。

但不可否认,若能将钟家拉拢过来,对他拿下夏家军会很有利。

“这个倒是不用担心,楚家敢如此得罪本王和母后,钟家没有楚家的底气,他们可不敢。钟家不会另行为钟南湛安排婚事,兰渝和钟南湛的婚事只待本王禁足结束定下。”

“你说什么?太子

皇兄就这般赶着东宫的马车去孙府接夏芷歆,而后一道去了云锦楼用膳,只他们两人,没有旁人?”

这是五皇子府。

听完下属的汇报,萧旭谦也不知是气愤是不甘还是嫉妒,嗓音尖锐,脸也有些扭曲。

“回、回殿下,是、是的。”

萧旭谦一脚踢翻了脚边的椅子。

吓得跪着汇报的下属一哆嗦。

“太子皇兄难道真看上了夏芷歆不成?”

下属不知该怎么接话。

不敢接。

头低低垂着装死。

“夏芷歆还真是好能耐!前脚刚与我退婚,后脚便攀上了太子皇兄!她以为攀上太子皇兄是什么好事吗,等太子皇兄一死,她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这个话吓得跪在地上的下属冷汗都出来了。

冒着被责罚的风险开口:“殿下,这、这话可不能说,若是被人听去,您会有大麻烦的。”

什么太子一、一死,这种话可从来都没人敢说。

尽管太子殿下命不久矣众所周知。

“怕什么,这是在本王……这是在本皇子的府邸,本皇子在自己的府邸说句话都会被人听去,府里养的那些侍卫还有什么继续养着的必要!”

自欺欺人什么,五皇子府也不是什么固若金汤的地方。真有那么守备森严就不会被人悄无声息将尸体挂床头闹笑话了。

下属在心里悄悄吐槽,嘴上连连道:“是,殿下说得是。”

“殿下,我们的人还要继续去云锦楼盯着吗?适才我们的人远远跟着都险些被发现,太子殿下身边跟着的高手太多了,再跟下去我们的人被发现都是轻的,属下是怕我们的人会直接……回不来。”

“殿下,今时不同往日,都是些见风使舵的,您、您如今失了势,莫要说外人,从前在您手底下效忠的人有些也不似从前尽心了。眼下咱们府上有些、有些缺人手,一旦如属下这般一心忠于您的人都折损了,殿下您再想做什么,恐会、恐会无人可用。”

萧旭谦像是终于意识到自己处境的艰难,像是终于想起他早已不似从前风光一般,脸色非常之难看。

屈辱道:“……不必再跟,将我们的人都召回来!”

既然太子皇兄现在对夏芷歆有兴趣,他便暂不去与之硬碰硬,等太子皇兄……没了,夏芷歆又会是他的!

狗屁!

他萧旭谦长这么大何曾受过此等屈辱,夏芷歆明明是他的未婚妻,明明心里眼里都是他一个人,他决不允许夏芷歆属于除他以外的男人!即便那个人是太子皇兄也不行!

他承认是他对不住夏芷歆在先,可这世上的男子有几个不犯错的,他犯了错愿意改正不就好了。

他都一再挽回了,夏芷歆却还是不愿给他机会。

如此也罢,他了解夏芷歆,知道她正气头上,他愿意给她时间消气,他可以慢慢等她消气。

却不愿等着等着就看到她与别的男人搅合到一起。

如果夏芷歆不是他的,那他……宁愿毁了!

“怎么了?”

云锦楼雅阁,坐在夏芷歆对面的萧旭尧担忧看向她。

夏芷歆笑着摇头:“没事,就是被汤碗烫了一下。”

“小心些,这汤有些烫。”萧旭尧说着将汤匙接过去,“还是孤来盛吧,说了不让你动手你偏要逞能。”

看似责骂,实则是心疼。

太子殿下天之骄子,虽未到每每用膳都有仆从伺候在身侧布菜的地步,却一定没有亲手为谁布过菜盛过汤。

看着他将盛了汤的碗轻柔放到自己面前,夏芷歆满心复杂,“我、我也不知道会这么烫,谢谢殿下。”

“盛碗汤而已,你倒也不用一副感动得快要哭了的模样。”

夏芷歆:“……”

先不说她是不是真的感动得快要哭了,就说太子殿下这么破坏气氛真的好吗?

萧旭尧本是不太想瞧见她这副模样。

分明她从前是那样的受宠,说是众星捧月都不为过。她也不是从来没有被人宠过,何至于一点小事就感动成这样。

看着像个吃了许多苦的小可怜。

平白惹人心疼。

却见到她有点可爱的反应。

倒是意外之喜。

心疼和怜惜转为宠溺浅笑:“汤不是用来看的,别只看着,尝尝看,孤听说云锦楼这道汤做得很是不错。”

“嗯。”

搅拌,夏芷歆轻轻喝了一口,惊喜道:“的确很不错,好喝!”

其实她喝过的。

她也算云锦楼的常客,云锦楼做得好的菜色她都尝过。不过看他们太子殿下如此兴致高涨,她配合一下也无妨。

太子殿下的深情她都用心感受到了,真真切切半点做不得假。

她暂时不能回以同等的情意,宠着太子殿下一些纵着太子殿下一些,她还是能做到的。

她从来不是一个爱哭的人。

从前的她不是,历经那般磋磨带着满心不甘和仇怨死后重生的她更不是。可她不

止一次在太子殿下面前哭过。

是情之所至,又何尝不是她故意为之。

不是故意以此博同情,而是故意以此来让他们太子殿下觉得她也是依赖他的,清楚她在他面前与在旁人面前是不同的。

她知道他希望她可以信任依赖他。

她知道她这样他会欢喜。

他欢喜就好。

不管何种情形都坚定选择她的人,都应该欢喜和乐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