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仆从嚣张,芷歆发飙

静默。

屋中是长久的静默。

两人就这般对视着谁也没有说话,是无形的对峙。

半晌后,萧旭谦先败下阵来,端着茶盏轻饮一口:“云帆,这话可不兴乱说。”

“我与歆歆都认识多少年了,这些年我待歆歆如何大家有目共睹,你这话说出来传到歆歆耳中可就有离间我们关系的嫌疑了。”

有些事可以做,却不能直接承认。

人人知他和夏芷歆两情相悦,婚也是他去求父皇赐的,现在婚期已经定下,他这里若有变故,影响的不仅仅是他的名声,弄不好还会与勇诚侯府结仇,甚至还会惹来父皇的厌弃。

不能冒险。

婚……

他是想退的,却不能这么退。

他的声誉不能受影响,如此,犯错的就只能是夏芷歆。

说实话,他不愿伤害歆歆,毕竟这么多年的感情。这段时间多番权衡利弊后,他还是决定牺牲掉歆歆。

从私人角度出发,他确实觉得性子大方不扭捏又有很多稀奇古怪点子才学也不低的言言更合他心意,与言言在一起好像每时每刻都会有惊喜,这是与夏芷歆待在一起时所没有的;

从大局出发,如今言言这个亲女儿明显更得勇诚侯府的宠,夏芷歆已有被勇诚侯府放逐的趋势,选择言言更有利于拉拢勇诚侯府。

这样确实有点对不住夏芷歆,毕竟夏芷歆没有做错什么。可自来成大事者哪有不有所牺牲的?

此事算他对不住夏芷歆。

他不会亏待夏芷歆,大不了陪她一桩好婚事。给她找错处时他不会随便安排人,定会给她挑一个人品才貌家世皆出众的。

萧旭谦有这个想法是受夏欢言的启发。

夏欢言和萧旭谦现在已经到彼此心知肚明只是没有挑明的极度暧昧阶段,夏欢言总是在萧旭谦耳边提起他和夏芷歆感情令人艳羡。

说他们现在有婚约在身,且还是陛下亲赐的婚,除非中途出现有谁德行有失的大事,否则他们定能顺利完婚。

说完夏欢言还苦涩祝萧旭谦幸福。

每每这时,萧旭谦都无比心疼夏欢言。

想说安慰的话又发现没有立场,倒是将夏欢言说的他和夏芷歆中的一人必须德行有失这桩婚事才有可能作废记在了心上。

“本王近来与言言确实走得近,但本王与言言只是君子之交,本王很欣赏言言的才学,有意结交。你知道的,本王最是喜欢结交各种有才之士,与对方是男是女无关。”

“而且言言脑中有许多稀奇的点子,都是赚钱的好东西,本王看中她的点子与她达成了合作,我们现在是朋友也是合作伙伴。”

“至于你说本王方才对歆歆很疏离,本王承认是有一些。”

“歆歆一走三个月,连一封信都未曾给本王送,她心中可还有半点本王这个未婚夫的位置?”

他苦笑:“本王对她够上心了,自问没有哪里对不住她,知她喜爱杏花,本王亲手在致王府种了整整一院子。本王种的时候,你都亲眼看到过几次。其他可以作假,难道这些还能作假?”

“可是歆歆呢,她遇事心里不痛快不找本王而是自己躲出去,不允许任何人去找她,包括本王。”

“本王在她心里难道就一点分量都没有吗?”

说到后面,萧旭谦不全是假装。

情绪有大半是真的。

对于夏芷歆无差别将他排除在外、仿佛他在她心里与其他人没有任何差别一事,萧旭谦一直很不痛快。

夏芷歆都不是勇诚侯府的女儿了,往后唯一的倚仗便只有他这个未婚夫,她不牢牢抓住他不放反而将他隔绝在外,这让他很不爽!

从一开始就是他在追着夏芷歆跑。

是他主动去接近勇诚侯府,是他主动去接近夏芷歆,现在终于可以反过来让夏芷歆追着他跑了,夏芷歆却没有这么做。

夏芷歆凭什么这么嚣张?

明明什么底气都没有了,她凭什么敢不重视他!

“今日回来她都没有提前告知本王一声,若非本王恰好来侯府怕是都不知晓她回来。本王心中有气,对她的态度自然不似从前。”

“原来你只是在生歆歆的气,我还以为你是瞧见我二妹妹优秀,与她相处多了移情别恋了我二妹妹呢。”

夏长风微敛着眸喝茶。

遮住眼底的情绪。

“如此我便放心了。”

倒是沉得住气。

不过也在意料之中。

萧旭谦要是连这点气都沉不住,又如何能做到伪装二十来年无人看出一点破绽呢。连陛下都被骗过了,萧旭谦的演技不可谓不精湛。

再抬眸,眼底有一抹狡黠闪过,夏长风道:“我二妹妹长这么大才被家中找到接回来,我们家本就亏欠她许多。她流落在农家都能成长得如此优秀,若是在家里长大定会更优秀。”

“歆歆作为侯府嫡女有一桩好姻缘,我总担心二妹妹瞧见会心里不平衡,想着待过几日与父亲提一提,让父亲物色一些青年才俊给二妹妹也定

一门婚事,这样二妹妹便不用羡慕歆歆了。”

对上萧旭谦迅速抬起来的眸子,夏长风轻松一笑:“我原还想着你若当真对我二妹妹生了心思,我与父亲提及此事恐还要顾虑你的感受,得知你只是将我二妹妹当朋友,我便没什么顾虑了。”

“你……你要给言言定下婚事?”

夏长风抬手:“欸,说定下就过了,只是想着二妹妹见歆歆有这样一桩好婚事,恐会心生艳羡,为免二妹妹生出我们更偏心歆歆的想法,也该为她的婚事筹谋筹谋。”

“只是让父亲留意着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选,并不是马上就要定下。二妹妹才回家几个月,我们也不舍得这么快便将她嫁到别家去。”

“说来致远你交友广泛,可有认识什么合适的才俊?若是有便与我说说,我这些年都在病中不常出门走动,认识的人委实不多。”

夏长风能明显感觉到萧旭谦的焦躁和不悦。

尽管萧旭谦将情绪控制得很好。

心中很满意。

不是沉得住气吗?

他不介意加一把火,他倒要看看萧旭谦能忍耐到几时。

“……本王身边暂没有什么合适人选,本王会帮忙留意。原是来寻言言商议店铺事宜,既然言言还未回来,本王便不打扰了。”

“致王不去看看歆歆吗?”

萧旭谦脚步顿住:“不了。”

末了许是觉得这样太冷淡,他便回头补充:“她今日赶路累了,先让她好好休息,本王改日再来看她。”

“这倒也是,那我便不留你了,慢走。”

夏维则的小厮将东西送到便离开。

三个月前杏花苑是非常热闹的院子,院中仆从是除了侯爷和侯夫人所住的东院之外最多也最好用的。可是现在,院中仆从跑了大半,仅剩的少数也完全变了个样。

夏芷歆回来时,有一个厨娘一个嬷嬷和几个丫鬟正成群聚在院中嗑瓜子闲聊。

非常懒散。

见夏芷歆回来,她们慌忙站起来。

罢了像是想起什么,人又懒散起来。

“大姑娘……”

连打招呼都有气无力。

一副全然不将夏芷歆放在眼里的姿态。

夏芷歆可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她停下来看着几人,笑得温柔:“才三个月不见,大家怎么都变得这样没精神了?”

“是我不在有人克扣了我院中用度让大家受了委屈,还是……觉得我不是侯府的亲女儿了,不配得你们用心伺候?”

有人已经开始变了面色,扔掉瓜子站直身子。

夏芷歆从前从不为难下人,她待下人一向宽和,但这并不是说她在下人眼里便没了威信。

相反,下人们都很惧她。

其中原因,除了她得宠,还有就是她自幼习武,不是可以随意任人欺负没有还手之力之辈。

“若是有人觉得我不配得你的伺候便离开我的杏花苑,我不会挽留;若是要留下,最好是从前如何做事的今后便如何做事,不然我有的是法子让你们在这个府里活不下去。若是不信,大可试试。”

噗通——

噗通——

连续几声,所有人都跪下。

“奴婢不敢!”

“大姑娘恕罪!”

“大姑娘饶命!”

……

“即便不是亲生,我也还是勇诚侯府的嫡长女,也还是陛下亲封的朝阳郡主!侯府一日未将我赶出去,陛下一日未褫夺我的郡主封号,我便一日还是你们的主子!想到我面前来捧高踩低彰显威风,还没有到时候。”

“奴婢惶恐!”

“大姑娘,奴婢等不敢!”

……

“不想留在杏花苑的现在便可离开,我不会为难;若要留下,自去寻如简领五个板子。”

夏芷歆说完径直往屋中走。

没有再多分给她们一个眼神。

如简还留在原处,气得肺都要炸了。

“好一群背恩忘主的狗奴才!从前姑娘是如何待你们的你们都忘了吗?如今见姑娘不得势便将威风耍到姑娘面前来了!也就是姑娘仁慈只罚你们五个板子,换了我,我非要打杀一两个人让你们长长记性不可!”

这时从院中跑出一个侍卫一个丫鬟。

“如简姐姐,你回来了,姑娘是不是也回来了?”

两人年纪其实都比如简大,只是如简是大丫鬟职位高过他们,出于尊敬他们都称如简一声姐姐。

“如简姐姐。”

相较于丫鬟,侍卫的话要少得多。

这两人从前在杏花苑其实不怎么显眼,不过如简记得他们的名字,因为夏芷歆在庄子上收到的信就是这两人传的。

如简并未责骂他们任由杏花苑的仆从这般懒散还怠慢主子,他们在府中有别的任务,本就不宜多生事端。

“是的,姑娘回来了。”

“你们来得正好,姑娘一回来便被这些背恩忘主的狗奴才下马威,姑娘很生气,罚了她们每个人五个板子。”

“红莲,你将这两个包袱拿回去,弄些热水给姑娘泡个澡去去乏。做完这些,将姑娘不在的这段时日杏花苑中另寻他主的奴仆整理一份名单出来给姑娘送去。”

“李遂,你来协助我打板子。”

本来还有人动了离开的念头,一听如简让红莲整理离开人员的名单交给夏芷歆就没人敢离开了。

尽管她们很怕挨板子。

一个劲求饶。

红莲敲门进屋,夏芷歆正坐在屋中把玩银簪。

是裴誉给她送的及笄礼。

上辈子她死前就是用这个银簪划伤夏欢言的脸。

想要距离那么远划伤夏欢言的脸,对于她一个被废了武功久病不起的人来说,着实不件容易的事。

她全是靠着满腔恨意支撑蓄力才有那一击。

当然,裴誉送的这个簪子功不可没。

确实被打磨得很锋利,是个利器。

“姑娘。”

红莲进屋,夏芷歆便将银簪插回头上。

她受够了无能为力,如今她习惯带至少两件可防身的利器在身上。银簪是一件,她袖中那把精致却不失锋利的匕首是一件。

“来了啊,这些时日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能帮上姑娘,奴婢很开心。”

红莲是个很腼腆的小姑娘。

“姑娘,包袱奴婢放在这里待会儿再来收拾,奴婢先去烧热水。”

“嗯,去吧。”

如简方才说的话她都听到了。

不用事事需等她吩咐,夏芷歆很欣慰。

等夏芷歆洗完澡出来,如简那边的板子已经打完。

如简来复命。

“姑娘,那些狗奴才的板子打完了。奴婢没有动手,让李遂动的手,他手法比奴婢好,不至于将人打残了。”

“奴婢给她们服下了奴婢新制的毒,这种毒每十日需要服用一次解药,她们往后再不敢作妖,姑娘可放心用着。”

夏芷歆绞着湿发,闻言目露赞赏:“不错,你考虑得很周到。”

如简没有想到这一点,她也会提醒。

她上辈子栽在自己人手里太多次,她不会再容许这种事发生。

不够忠诚恐有二心?

不要紧,用毒控制就好了。

这世上不怕死的人还是少数。

“去休息吧,我这边让红莲来伺候。”

“告诉李遂,杏花苑离开的侍卫我不会找回,暂时也不会挑新的侍卫过来,近来杏花苑的护卫只能靠他,让他多费心。”

如简一一应是。

却没有离开。

夏芷歆停下绞头发的动作,抬头:“还有事?”

“奴婢的确还有一事要告知姑娘。”

“医者诊病讲求望闻问切,方才在门口见着二公子,奴婢见他气色好了许多,甚至可以说他的状态是重伤至今最佳。这般转变并非仅是靠天气变暖能有,二公子应是得了什么奇遇。”

“你是说真的?二哥的身子当真有了好转?”

夏芷歆激动地站起来。

“依奴婢之见,是这样。但这只是奴婢粗略的判断,具体情况如何,奴婢需得亲自给二公子诊过脉才能确定。”

“那我们现在……不,明日就去给二哥诊脉!”

忽而恢复镇定。

“……算了,给二哥诊脉的事先不急。”

“此事你我知晓便可,暂时别外传。”

如简不明所以,却没有多问。

“是,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