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尔虞我诈
按照洪荒原本的轨迹，宇宙即将出现第一次量劫，“龙汉初劫”。此量劫与当初混沌中时辰魔神定义的时间单位不同，乃是洪荒宇宙因果积累过重而显化的劫数。
在龙汉初劫期间，洪荒世界将先后经历凶兽劫、龙凤麟争霸、道魔之争三件大事，最终以天道圆满、大道隐退作为结局。鸿钧就是本次量劫的最大赢家，成功合身天道，位逾圣人之上。
细论其成功之路，除了本身修为通天、福德深厚，更因其掌握了大半块造化玉碟。即使残缺不全，这件曾经的混沌至宝也至少保留了先天至宝的威能，不仅可以护身杀敌，而且兼顾悟道妙用，实在是难得的宝贝。
鸿钧仅是得了部分玉碟，便能在未来成道，若再教祂得了原初祭庙里剩下的部分玉碟，又该是何等成就，宋元难以想象，也不敢让其成为现实，唯恐造出一尊凌驾天道的存在，到时谁能保证祂不生歹心。
他只是沉声推脱道：“鸿钧道友莫非说笑，造化玉碟本是我师兄盘古之宝，我这个做师弟的哪里敢擅作主张。”
“道友不必着急拒绝，不妨先听听贫道的条件。”
“什么条件？莫非鸿钧道友能找来一件混沌至宝交换？”
“自是不能，”鸿钧苗条斯里笑道，“不过贫道可许诺给道友一道成圣之机，只待我成道之后就可应验。不知道友意下如何？”
宋元一愣，忌讳莫深地盯了一眼鸿钧，震惊于祂的手笔之大，更感慨于祂的野心之大。
所谓成圣之机还有一个别称“鸿蒙紫气”，乃是成就天道圣人果位的必备之物。此等机缘从来只是天道、大道的特权，哪里轮得到生灵插手。然而眼前这位道人的许诺，确实值得宋元认真考虑一下，因为祂在未来确有此能力和魄力。
洪荒中的生灵哪个不想成圣，宋元自然也想。他若成圣，就能万法不侵、万劫不坏，轻松实现保命的期望。然而，他略一深思，立即察觉到了鸿钧话里的漏洞。
有机缘，并不代表能成就。根据他前世的记忆，洪荒宇宙中共有七道鸿蒙紫气，最终却只成全六位天道圣人，类似红云这等先天生灵更因鸿蒙紫气而死。若是宋元先得成圣之机而后失去，不仅无法得偿所愿，而且必将面临身殒之危，鸿钧却算完成承诺。
明白问题所在，宋元迅速恢复冷静道：“敢问鸿钧道友是只许诺成圣之机，还是应许未来的天道圣人果位，请明示在下。”
“以道友的资质根脚，稍得缘法即可一飞冲天，何须我再指手画脚。”鸿钧语气不变，委婉回答了他的问话。
听完明显诚意不足的答语，宋元暗翻白眼，隐带揶揄地敷衍道：“那鸿钧道友就找错人了。造化玉碟贵重，实非我能决定，若你真心索求，不如去同我的师兄盘古商议。”
“如此也可，不知盘古道兄何在，贫道竭诚而来，自当拜访。”空灵道音不含半点焦躁气恼，仿佛确实不知盘古已经身化万物。
宋元刚想嘲讽祂明知故问，忽然灵光闪现，想到一逐客之法，于是换上一副嬉皮笑脸道：“我的师兄就在原初祭庙中，只是显化不便，鸿钧道友若是有心，直接进庙一叙即可，何必滞留界外？”
空灵道音沉默片刻，淡然答复道：“那就请道友打开乾坤鼎，放贫道进来。”
“不必如此麻烦，”宋元大手一挥，取出庙内所有祭器，悠悠飞至乾坤世界穹顶，作出一副焚香祷告状，“我可直接在界域之外开出一道庙门，鸿钧道友直接进门即可。”
说罢，宋元将几十件祭器一字排开列于空中，取出平日里绘制神魔壁画的颜料，在乾坤界域的穹顶壁垒内部画出一道简易的庙门。这些祭器、颜料本质都是混沌神魔残躯所化，突然显露庙外，端的是霞瑞万千、明华四射。
“道友请走此门。”宋元指着天穹上画出的庙门，貌似诚恳地恭迎道，实在暗暗催动乾坤鼎，加大乾坤界域的防护。
鸿钧再次沉默，祂凝望界域内壁的简易图像，没有感应到任何玄妙之处，分明只是一副普通的画。若真要闯入眼前的小世界，祂并非做不到，只是感应到恢弘祭庙中莫名蕴藏的威慑感，看着宋元一番装模作样的举动，祂犹豫了。
祂可以瞧不起这株嬉皮笑脸的水稻精，却不得不重视盘古的遗留，或许那位原初大道的化身真的在庙里留下了后手。
祂不愿意冒险，终于还是放弃了强闯的打算，微笑着与宋元对视，似是毫不介意地开口道：“也罢，道友既然不愿交换造化玉碟，贫道也不强求。只完成先前两事即可。”
“道友此言甚善。”宋元面上浑不在意，内心早已紧绷，闻听此言不免松了口气。他当然只是虚张声势，整座原初祭庙，除了魔神壁画之外的一切祭器、农具、颜料，其实无甚特殊之处，单纯只有祭祀作用。
“我本欲送道友一个意蕴悠长的名号，可惜机缘未到，只能留待以后议论。”“……”宋元暗骂一句老狐狸，知道必是因为自己刚才拒绝了鸿钧的请求，才遭祂这番话语，也不多计较，略过此事不谈。
“至于元凤返回洪荒之事，我自当负责，道友将祂从签筒中放出即可。”
“那就多谢鸿钧道友了。”宋元点头，不管方才如何拒绝了鸿钧的请求，既然祂已答应将元凤平安送回混沌，那么这点操守总还是有的，不虞祂借此要挟。
太易签筒紧紧贴上乾坤界域的天穹壁垒，放出一只陷入沉睡的五彩神鸟。一团玄清仙气早已等候多时，轻轻接住元凤，顺利飘回鸿钧身边，却是祂的右掌。
宋元正待目送鸿钧离开，却见祂忽又驻足停留道：“贫道想起还有一事，虽不与宋道友相关，却关乎白莲道友的命数，不知可否与祂单独商量？”空灵道音再度响起，这次不再局限于宋元的元神之中，而是响彻整个乾坤界域。
不等他回复，耳边悠扬婉转的女声已然作答：“不必了，鸿钧道友直说即可，我听得见。”
然而，鸿钧并不在意净世白莲之语，微笑间唇齿轻动，以神念传音入密的方式避开了宋元的旁听。宋元也不知两者到底说了什么，只见净世白莲的脸色越发冰冷如霜，不见喜色。
半响，虚无之中的异样道人身影淡于无形，徒留乾坤界域内白衣女神一声惆怅的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