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画中留像
那是功德金莲的当头棒喝秘法,善能使人顿悟,就是顿悟的过程分外煎熬,一不小心就要晕死过去。
不同于后世洪荒佛教的醍醐灌顶妙法,功德金莲的顿悟秘法可是实打实地动手。先天五德凝聚而成的棒槌,充分发挥了万法不侵的特性,随意洞穿了宋元周身的太乙金仙法力,打得他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等到棒槌的痛殴终于停下时,宋元蓦然发现自己已能随心所欲地指挥水稻躯壳。
身旁的功德金莲驱散了金光巨棒,恢复了老好人的模样,笑吟吟地连声恭喜。
用祂的话说,殴打不是目的,打散身上法则才是本质。宋元之所以始终不能突破难关,是因为领悟的大道法则太过庞杂散乱,不能自相融合。
原来,宋元进入青莲世界之前的修行贵在专一,元神专注修持神识法则,躯壳专注演化先天五太道纹,就像两匹旗鼓相当的骏马背道而驰。虽然存在诸多弊端,比如:进步迟缓、战力低下、身躯丑陋,总算能在极端的谬误中保持微弱的平衡。
而重修之后,宋元不仅要使两条背离的修行道路融洽无间,还要消化吸收许多大道之酒中不成体系的零散法则,导致稻躯越长越大,甚至覆盖了青莲世界的整片大地。
如今靠着一顿痛打,这些法则已是去芜存菁、和谐统一,不再成为御使稻身的阻碍。宋元自然也就达到了圆融如意的状态,能够凭着心意操纵变化稻躯。
宋元忍着剧痛,收缩稻身,迎风变化成一具端正人躯,向功德金莲行了一礼,随后便在祂的指引下离开了青莲世界。
宽阔的内殿,鲜艳的壁画,宋元再一次回到了混沌中的庙宇。
中央高台之上端坐的金身神人,神情淡漠,道韵悠长,似与周围的环境彻底融为了一体。
“你来的有些慢了,幸而尚不算晚。”宏大道音骤然响彻大殿,盘古睁开了似闭非闭的双眼,三张原本模糊的脸庞隐隐有了趋同的迹象。
感受到这尊大神的人性越发稀薄,神性越发浓厚,宋元一时间摸不清楚状况,只能讪讪地侍立原地,等候祂的发落。
“你自去壁画中寻觅空隙,栽下稻米即可。”
得到了大神指令,宋元恭恭敬敬地拱手一礼,缓缓来到神魔壁画之前,打量起这幅波澜壮阔的混沌画卷。
壁画呈现自东向西的走势,也可能是自西向东的走势,宋元辨不清楚混沌中的方位,不敢妄下断言。只是在开头之处,找到了几尊熟悉的混沌魔神作为参照物。
正是当初第一次酿酒时,惨遭盘古诛杀的土水火三尊魔神。
祂们的身躯被造化玉碟收走,头颅分别成为了种稻酿酒的原料,而壁画上记载的也恰巧是这些画面。在稻香四溢的角落,宋元窥见了一处明显的空隙,似乎是自己曾经某次巡视稻田的场景,依稀有几件的耕作器具散落田间。
这里可以栽下一粒稻米。宋元犹豫片刻,从鬓角拔下一根头发丝,化作一粒先天灵根稻穗,投入其中,倏忽就有一具滑稽的稻草人精出现在壁画之中。他颇有些感叹地啧啧出声,真是三千元会河东,三千元会河西,莫欺灵根丑啊。
如今已能自由操控变化稻身的宋元,早已按照前世的容貌为蓝本,塑造出一副丰神俊朗的外貌,端的是剑眉英挺、漆目如画、五官俊美、脸庞硬朗、身量高大、青衫飘扬,比之前的丑陋精怪模样胜过不知凡几。
目光随着壁画继续延展,下一幕就是形如古朴青石的时辰魔神。代表元神的光团一路飘出画外,残破的青石之躯被开天神斧一劈两断。虽然不见盘古的身影,仅是这件混沌至宝级别的神兵就显得霸气侧漏。
混沌、洪荒之中的法宝也有等级的划分,可分为后天灵宝、先天灵宝、先天至宝和混沌至宝,其中后天灵宝和先天灵宝又可划分出下品、中品、上品、极品四个小等级,先天至宝和混沌至宝则无此细分。
盘古就算不依仗号称三千大道法则中最强的力量法则,仅凭开天神斧与造化玉蝶两件伴生的混沌至宝,就能横行整个混沌宇宙。
其实,混沌青莲若非属于灵根,也可认作混沌至宝。其他魔神别说是这等位列法宝之巅的神器,就是普通的先天法宝都没有几件。
难怪超越后世圣人的时辰魔神也得乖乖饮恨,就算祂能壮士断腕,将自己的全副身躯炼成先天至宝,面对开天神斧也不啻于赤手空拳。
宋元一边注视着时辰逃脱的元神,暗发感慨,一边继续跟随壁画的展开,下移视线。
其后是盘古继续征战混沌宇宙的场景,诸尊魔神中有侥幸逃生者,比如:跌落尘寰的空心白杨柳、遁藏虚空的玄清仙气、亡命奔逃的浑浊魔气等等,均是当初盘古把酒论话时,说过要纵其一条生路的魔神。
不知为何,宋元看着壁画中残留的大能元神,总有种微妙的预感,自己或许会在不久的将来遇上祂们。
更多的魔
神则沦丧在征伐之下,变成一件又一件眼熟的农具、祭器。似乎每一件器物旁边,都该有一个辛勤劳作的身影。宋元咂了咂嘴,拔下一粒又一粒稻穗,投入壁画的空白处。反正已经呈现在壁画之上了,他现在巴不得多占据一些画面。按照盘古给出的第三种保命法所述,只要在壁画中留个位置,到时纵使在洪荒中形神俱灭,也能借此重生。他留了这么多位置,总能重生个十次八次吧。
宋姓水稻精一面偷偷窥探着盘古大神的动静,一面手下不停,对着画面的空缺一路投米,直到壁画的末尾。
末尾,没有惊心动魄的开天辟地画面,只有一处庞大留白。刚准备投下稻穗的手为之一顿,他端详着画面中目前唯一的形象。
一座庙,一座尚未演化完全的庙。
庙里的青衣小人停在壁画之前与他遥遥相望,五根虚幻的细线从小人的头颅和四肢延伸出去,勾连到无穷高远的虚空。虚空中,清气上涌,浊气下沉,黑白分明的大道具象开始显化。
太极将出!亲历过多次混沌宇宙阶段更替的宋元,一眼便读懂了大道具象蕴含的信息。
只是,那五根虚幻细线又是怎么回事?他的心底思潮涌动,不明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