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小孩子才做选择题

留后院，相当于地方政府的驻京办事处，源自于汉朝的邸，原本是地方官员在京城的住宅。

到了唐朝之后，成了各州镇官员到京师朝见皇帝或办理其他事务时的寓所，也是本镇进京官员的联络地。

留后院中有一名佐贰官被称为进奏官，他们主要有三个职责，一是向朝廷递送地方官员的奏本，二是将朝廷的诏令和大致情况向地方官员转达，第三个则是与户部协调本地赋税事宜。

到了高宗朝以后，随着商业的开展，留后院便被嗅觉灵敏的商人盯上，成为了他们转运钱财的渠道，也成为地方官员的一条生财之路。

因为这些交易都需要巨额的钱财用来采买进货，而将这些钱来回转运极其不方便，还要担心路上遇到匪盗，于是这些商人们想出了一个办法，利用留后院使用‘飞钱’。

所谓‘飞钱’，就类似于后世的汇票，商人将钱交给地方官员留在京城的留后院，等到了地方之后，再去地方衙门出示飞钱将钱取出来。

又或者将钱交给地方的衙门，回到京城之后，再用飞钱去留后院兑换钱财。

商人们这样做，既减少了转运钱财的花销，又降低了半路被劫杀的风险，虽然使用一次飞钱便要向地方官员缴纳一成的费用，但他们依然还是很愿意选择这种方式。

不过使用飞钱也有风险，若是这个地方官员调任、罢官或者致使，他们的飞钱也有兑不出来的风险。

不过若是攀附的这个地方官员背景深厚，地位稳固，并且商人消息灵通，能够提前知道一些官员的任免动向，这种风险也是可以规避的。

钱仁家之所以在京城的生意风生水起，其主要原因就是与安东都护府的留后院相熟，如此一来，他们与这两个地方的生意就要比其他人通畅的多。

安东都护府下辖辽东、原高句丽、百济两国，羁縻新罗，并与倭国隔海相望。

那些京城权贵们喜爱的人参、皮毛，以及海参、海狗等这些价值连城的奇珍异宝，在安东都护府境内却是寻常可见。

而长安城内的丝绸、瓷器和粮食，在安东都护府却又十分稀缺。

钱家就是靠着往来贩运这些货物，这才积攒下了庞大的家产，他的父亲一直依附于安东都护府都护高德武。

高德武是武则天侄子建安王武攸宜的外甥，颇受武则天的器重，因此他们家做生意转运钱财就是靠着高德武在长安的留后院操作的。

钱家能够攀附上高德武极其不易，李重润一口道破了钱仁家中的生意与某位官员的留后院有关，钱仁当然会惊慌失措。

他知道，一旦自己家与高德武之间的关系被揭露，虽然这些年钱家帮高德武赚的钱已经多达数万缗，但到了关键时刻，高德武一定会与他们撇清关系。

在武周时期，商人攀附官员做生意是有违律法的，若是事情泄露，官员并不会受到严重的惩罚，但商人的家中却往往会倾家荡产，家破人亡。

“殿下，”跪在地上的钱仁恳求着李重润，“微臣知道家中与官员勾连乃是大罪，我今日便回去让他们断了这一层关系。

还请殿下手下留情，饶恕钱家上下百余口人的性命。”

李重润看到钱仁这样知道他是误会了，上前一步将他扶起来。

“钱主簿，你这是要做什么？孤何时说了要追究你家攀附官员之事？”

“殿下？”钱仁将信将疑的看着李重润，“那您的意思是？”

李重润微微一笑道：“这个生意那些敌方大员的留后院做得，我这个太孙殿下就做不得吗？”

“太孙殿下想要做这个生意？”钱仁的表情立刻转惊为喜。

“殿下贵为国之储君，这生意自然做得，可我们去什么地方飞钱呢？”

忽然，钱仁一拍脑门，惊喜喊了一声。

“微臣知道了，殿下与凉州的乞活军关系匪浅，李客大人又是碎叶人，对西域颇为熟悉。

我们就专做那些西域胡商的飞钱生意，这可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啊！

有太孙殿下这个身份作为招牌，想必没有人会担心将来无法兑换。”

听到钱仁的话，李重润不屑一顾的冷笑了一声。

“钱大人，你也说了，要用我太孙殿下的身份作为招牌，既然如此，你就这点出息吗？”

“是了，是了，”钱仁连忙满脸堆笑的看着李重润，“有太孙殿下的身份作保，一条西域的飞钱之路必然不够。

微臣家中一直经营着安东都护府的生意，也与专做这条线路生意的商

贾们颇为熟悉。

微臣保证，可以将我们家的飞钱也交给太孙殿下，还可以联络那些昔日好友，让他们也都如此为止。”

钱仁原以为自己这么说，李重润必定会笑逐颜开。

要知道安西都护府的商路加上安东都护府的商路加起来，一年至少有上千万缗的资金流动。

除去那些规模较小的游商，一年下来需要用飞钱业务的资金最少有五百万缗，这中间若是收取一成的费用，一年的收入就高达五十万缗。

而这项业务并不需要多少投资，只需要派出得力的人手办理业务，再就是建一个牢固的仓房堆积钱财就行，这生意绝对算得上是一本万利了。

可他没想到的是，李重润依然淡定自若的摇头，对他提的建议一副不屑的表情。

“殿下，”钱仁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他狐疑的看着李重润。

“安西和安东两个都护府都是资金往来很大的商路，这两个您看不上，您想选哪里开展做承兑飞钱的生意呢？”

李重润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一句在他心中憋了很久的话，终于可以使用了，他知道，这是树立自己霸总形象最好的机会。

“小孩子才做选择，作为一个成年人，这天下的飞钱承兑，孤都要了。”

“啊？”

“孤，将其称之为钱庄。”

在钱仁与李客二人错愕的目光中，李重润将他的想法向二人娓娓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