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武则天的心思

如今，李重润竟然猜出了鹅老的身份，季夏不由的心中着急。

她也那一日在三爻见到了自己的姑姑，这才从她口中知道了这个秘密。

季夏还记得，那天姑姑裴婉仪神情肃穆的告诉她，鹅老还活着这件事，决不能透露出去。

因为当今的圣皇陛下对他实在是恨之入骨，一旦知道他还活着，天下之大，恐怕都没有鹅老的立锥之地。

思前想后之下，季夏终于下定决心，她蹑手蹑脚的走到匦使院大堂门口。

轻轻的打开大门，季夏露出头观察了一番，看到四下无人，一闪身，向侧面的院墙冲了过去。

若是李重润在这里，他一定不会相信自己看到的事情。

只见季夏双足一点，竟然飞身上了院墙，随后纵跃了几下，便消失在了长安城茫茫的夜色之中。

然而，如同老话说的那样，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就在季夏跃上墙头之后，又一道黑影从匦使院的一间厢房内闪出来，远远的吊在她的身后。

大明宫仙居殿内，武则天靠在软塌上，一条腿搭张易之的膝上，张易之单腿跪在她的面前，为她搓揉着足底。

大殿内丝竹声声，几名舞姬正在伴着音乐翩翩起舞。

武则天挥了挥手，乐师与舞姬连忙停了下来，向她行礼之后退出仙居殿。

睁开微闭的双眼，看了一眼面前神色恭谦的张易之，武则天的声音有些慵懒。

“消息已经告知给太孙殿下了？”

“是，”张易之停下手上的动作，抬起头看着武则天，眼神中有些不甘。

“陛下，鹅老这件事情，是我们控鹤监查出来的，为何要将消息告诉太孙殿下？”

听到张易之的抱怨，武则天凤目微转，白了他一眼。

“五郎啊，你可知道，你与这朝中的任何一人都不同吗？”

武则天到了今年，已经是七十五岁的高龄了。

但她一贯养尊处优，再加上每日妆容艳丽，看起来，也就不过三四十岁的样子。

这个白眼在张易之的眼中，却是顾盼生姿，春波流转，看得他心旌动摇，感到一阵恍惚。

意乱情迷之后，张易之稳住心神，连忙对着武则天笑道：“是是是，五郎知道，五郎其他人都不同，五郎是圣皇陛下的心肝宝贝。”

武则天看着张易之在她面前撒着娇，心情不由的大好。

她伸出葱葱玉指在对方的额头上点了一下，娇笑了一阵，这才收敛笑容，正色的看着张易之。

“五郎，朕之所以说你与这满朝官员都不一样，那是因为他们必须要让朕看到他们的能力和作用。

你和六郎却不一样，你们只需要博朕的欢心，至于有没有政绩，朕不在乎。

你要记住，这天下都是朕的，只要朕心情愉悦，高官厚禄、荣华富贵，朕都可以给你们。”

武则天的这一番话说的漫不经心，但听到张易之的耳中，却如同惊雷一般振聋发聩。

他此时如何还能不清楚武则天的意思？

对于武则天来说，他和张昌宗二人，不过是她身边的玩物。

武则天之所以给他们兄弟两个高官厚禄，并不是因为他们能力卓越，纯粹就是以此来拴住他们二人的心罢了。

与此同时，张易之还从武则天的话语里听到了一丝威胁。

她在旁敲侧击自己，如果没有了武则天的恩宠，他们兄弟二人将失去眼前的一切。

在这一刻，张易之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伴君如伴虎。

只要武则天一个念头，便可以对他二人生杀予夺。

她既可以让他权倾朝野，即便是见到那些天潢贵胄们也不可一世。

也可以让他瞬间跌落尘埃，重新成为市井中那个人人喊打的破皮无赖。

一想到这一点，张易之的心中顿时感到不寒而栗，他不愿失去这锦衣玉食的生活，他喜欢像现在这样，无论是达官显贵还是天潢贵胄，都在自己面前俯首称臣的感觉。

张易之心中所想的这些事情武则天并不知道，她之所以不让张易之继续追查鹅老的事情，其实是有自己的考虑。

作为能够掌控帝国几十年的女人，武则天的智慧绝对是超凡绝伦的。

自从腊月二十八烧尾宴上她遭遇了公孙娘子的自杀之后，武则天便感到这件事情背后的不简单。

她不相信，单凭在江湖中藏头露尾的一群人能够策划如此周密的计划。

在接连两次针

对自己的刺杀计划中，武则天嗅到了朝堂之上才有的，那种你死我活、尔虞我诈的政治斗争独有的味道。

这中间到底牵扯到什么人她如今心中并不清楚，不过多年来形成的敏锐的直觉，让武则天感到这个阴谋背后的势力并不简单。

她更愿意将这次的事件看做是一个机会，一次离间太子与对自己心怀叵测者的机会。

所以，武则天这才会让张易之将鹅老的消息告知给李显和李重润，她也想以此来观察太子和太孙的反应。

然而，武则天本能所展现出的权谋，是出身卑微，来自于市井的张易之无法理解的。

他只是从内心深处，感觉到武则天对自己的轻视，认为自己在这位圣皇陛下的心目中只是一个漂亮的花瓶。

武则天不信任自己能够侦破这个案子，也不愿给自己这个机会在满朝文武的证明自己。

武则天不愿意让他与宗室之间的矛盾太过激烈，但在张易之的眼中反而成了不信任和打压。

“启禀陛下，”高延福匆忙走进仙居殿，“太孙殿下在宫门外求见，他言称已经知道了鹅老的身份。”

“哦？”

武则天听到高延福的禀报也来了兴致，她没想李重润的动作如此之快。

张易之也是三天前才通过控鹤监的察子得知了想要刺杀武则天的那个势力，他们幕后的首领叫做鹅老。

这才没过几日的工夫，李重润竟然勘破了他的身份。

“太孙殿下带了多少人来到宫门口？”

不得不说，能够成为皇帝的人，无不是孤家寡人。

武则天首先关心的是，李重润这个点来到宫门外，会不会是想要趁机谋反。

高延福跟在武则天身边了很多年，如何听不出她话中的意思，连忙告诉她李重润只带了不到十人。

“好，”武则天点了点头，“放一个吊篮下去，让太孙一个人来仙居殿见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