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重上九华山
黑夜消退,阳光照耀大地,生命又从蛰伏中活跃起来,只是那些已经失去的,就再也回不来了。
众人在渡口找到一条船,过了石硊江,因马都被饕餮所食,只能向西南步行。
路上黄芪问起刘义山、张行云如何被擒,二人说进镇子不久,就中了虚耗的暗器,浑身无力,接着就被虚耗七手八脚的拖到了水神庙。
混迹江湖,栽跟头的事常有,只是没一次这么狼狈的,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两天之后,终来到了九华山下,正行间,南边路上驰来两匹快马,刘义山看去,叫道:“三师弟,苏师弟。”
来的正是韩义珩和苏义之。
二人勒住缰绳,翻身下马,喜道:“大师兄。”看见灵芝、绿竹,都喜不自禁,道:“灵姑娘,又见面了,这位姑娘是?”
刘义山道:“这位是云绿竹姑娘,听说我们要去杀南妖侯,便前来相助。”
韩义珩抱拳道:“云姑娘果真是侠肝义胆,巾帼英豪,佩服佩服。”
绿竹不懂俗世间的礼仪,一时倒不知该说什么。
刘义山道:“师父命你们去请刑名掌门,怎么不见衡山派的人?”
韩义珩苏义之对视一眼,苏义之愤然道:“刑名自视甚高,根本没见我们。”
刘义山暗想以九华派和衡山派的交情,刑名绝不可能拒之门外,定是两个师弟做了什么事得罪了刑名,以致无功而返,但当着外人的面,又不好多问,便道:“既如此,且上山先禀明掌门再说。”
延华观里,宗华、明海正与朱天、青松、毛大方商谈,众人入内,黄芪见人多,不知该如何行礼,便与灵芝绿竹站到旁边去了,明海朝他点了点头,算是示意。
毛大方笑道:“好久不见了,我听行云说起过你的事,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黄芪道:“几时不见,道长似乎憔悴了很多,面色暗黄,肝气不顺。”
毛大方叹了叹,张行云道:“你别戳他的痛处,岂止是肝气不顺,简直是肝肠寸断,伤心欲绝。”
黄芪想起他说过毛道长、师妹与赤霄的情事,心下了然,便不作声了。
张行云叹道:“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毛大方一棍子打在他的腿上,道:“好小子,现在你倒成情痴了,这两句诗,你懂个屁。”
张行云“嘻嘻”一笑。
这时明海道:“衡山之事,容我与师叔商议之后再定夺,义山,你陪黄大夫他们去白龙观,安排住处。”
刘义山应命,又带着众人出去,黄芪回头,看了看宗华、明海,想起李伯说起的往事,不知该不该把真相告诉明海。
这时明海也看过来,朝他微微一笑。
绿竹头一次见到这么离奇的地方,只觉得此处宛如仙境,无论是飞来石还是御剑飞行,都是见所未见的。
碧桃峰上的桃树还是那么绚烂,果实累累,黄芪有点目不暇接,满心欢喜。
安排妥当,黄芪问起清凉山神,刘义山道:“他在绮霞峰,掌门同意收留他,命他为本派的后山之神。”
黄芪道:“是个好归宿,我去看看他。”
叫上灵芝,二人踏上飞来石,道一声“飞来飞去,坎对坤”,石台便缓缓移入缥缈的白云之中。
虽值暑末,但山上空气清凉,气候宜人,迎风而立,十分舒畅。
到了绮霞峰,风物依旧,填满眼睛的各色药草让黄芪有些陶醉,这里倒像是他的天堂。
放眼看去,只见转动的水车架下,山神正与宋义贤在磨台上掰手腕,他们粗壮的臂膀肌肉纹理清晰,青筋暴露,都使尽了力气。
黄芪喊道:“宋义贤,山神。”
宋义贤早用余光看见了他们,道:“黄兄,灵姑娘,请稍等片刻,我赢了再说。”
山神道:“哼哈,好大的口气,你现在认输还来得及,在灵姑娘面前,我可以保留你的颜面。”
宋义贤道:“多说无益,谁输了谁请喝酒。”
山神笑道:“好极,这次让你把老婆本都输光。”
二人咬紧牙关,劲力源源不绝,石磨震动起来,只听“砰”地一声,磨台竟被震碎了,石块粉末四落,黄芪灵芝大惊,宋义贤山神却大笑起来,都道:“痛快,哈哈……。”
灵芝奇道:“你们还没分出输赢,有什么痛快的?”
宋义贤道:“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惺惺相惜,真乃生平快事。”
山神喜道:“这千百年来,世间人嫉妒我的绝世容颜,污蔑我为魔怪异端,穷追不舍,时至今日,幸得遇上恩人和宋贤弟,才知知己之乐,我从来都没有这么开心过。”
灵芝道:“我和黄芪在一起也是这样的感觉,难道你们也……。”
宋义贤大跌眼镜,忙道:“这个不同,不可相提并论,山神,你刚才叫我‘贤弟’,这从何说起?”山神道:“我有几千岁了,难道还不能居你之上?”宋义贤点点头:“这还说得过去。”
他们从山泉中提出两坛酒来,是先前放在水中浸凉的,在暑天喝一口最舒服不过了。
灵芝不擅此道,便掬泉水饮,这水发自云际,入口甘甜,令人愉悦。
相互都说了在妖都离别后的遭遇,山神听得黄芪被逐出了千杯堂,道:“恩人,不如你也加入九华派,这样我们就可以天天在一起耍子。”
黄芪道:“我对修真的事一窍不通,也没兴趣,还是行医有意义,治病救人不一定要在千杯堂,我也可以开个铺子。”
山神道:“你一回去,你爹定然要逼着你和绿竹姑娘成亲,那灵姑娘又怎么办?”
黄芪挠了挠头,看看灵芝,这倒是件难事,谁叫自己的爹那么固执呢?况且灵芝最不喜在市井中居住,南京似乎不是个好的选择。
宋义贤道:“父母在,不远游。黄兄弟既有高堂在,理应尽孝。”
黄芪听到“父母”二字,又想到他的身世,心下着实为难,道:“宋大哥,你的父母呢?”
宋义贤望着悠悠白云,目光很淡,道:“我是个孤儿,是宗性师祖在山下捡回来的,我不知自己的真姓是什么,师祖说我是上天送来的,因此才给我取了‘宋’姓。”
灵芝感到他有些忧伤,道:“我也没有父母,山神也没有父母,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宋义贤笑道:“灵姑娘说的是,咱们四人中有三个不知父也不知母,黄芪倒成了另类。”
四人一笑,黄芪小心翼翼的问:“宋大哥,如果你的父母还在的话,你想不想知道他们是谁?”
宋义贤一怔,想了半晌,道:“如果他们不想相认,我一厢情愿,又有何用?倒不如彼此老死不相往来,莫闻莫见,落得自在。”
山神道:“他们能忍心将你抛弃,必不是善人,相认作甚?”
黄芪也百思不得其解,如果明海是宋义贤的生父,他为什么要隐瞒?宋义贤的生母又是谁?
一阵劲风从林子里吹出,草木起伏不平,奇香四溢,麒麟奔腾而来,山神站起身,道:“到时辰去巡山了,我先走一步。”言罢纵身而起,同麒麟又消失在林子里。
喝干了酒,宋义贤带着黄芪看药圃,灵芝就在花丛中同蝴蝶、蜜蜂、飞鸟嬉戏。
黄芪越看越喜欢,这里有峰有水,有平地有树林,的确是个好居处,只是太高了些,常人难及,不然自己也找个这样的地方建药庐,开药铺,施方问诊,造福黎民,一则可遂己愿,二则灵芝也能自娱自乐,不会厌倦,两全其美。
“义贤,黄芪。”有人唤道。
二人回头,就见宗性、宗华和明海三人御剑而至,缓缓落下。
宋义贤忙上前见礼,道:“两位师祖、掌门,你们怎么来了?”
明海道:“我们想见识一下黄大夫的剑。”
宋义贤纳罕,只听说过三少爷的剑很厉害,黄芪的剑有什么稀奇?
黄芪把残剑从怀里拿出来,因常用作削水果切腊肉,上面沾了些果皮肉渣。
宗华皱了皱眉,宗性惊道:“你对这剑做了什么?”
黄芪如实说了,宗性呼道:“暴殄天物,小娃子好不知厉害。”
他们一惊一乍,灵芝好奇,道:“这剑有什么奇怪吗?”
明海道:“此物是地仙之祖镇元子所铸,乃天地神兵,南妖侯法力深不可测,寻常兵器对他无用,和他交手师父和师叔都没有必胜的把握,如有神兵相助,胜算就大得多。”
神兵?宋义贤看着那黑不溜秋、遍布油污、粗糙斑驳的断剑,表示深深的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