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七月十四
晚风吹来,带着些凉意,黄芪觉得一阵眩晕,眼睛有些模糊,不停的闪现着一些人影,有油炸的、炮烙的、剁成肉泥的,他拍了拍脑袋。
灵芝、绿竹见状,异口同声:“你怎么了?”
黄芪道:“我的头疼得很,看见一些很恐怖的幻象。”
灵芝道:“是不是犀照的后遗症?”
黄芪定了定神,人影都消失了,道:“我也不知道。”
灵芝担忧道:“自从你被犀照所伤,似乎就有些失常,不知如何才能治好你。”
绿竹听的糊涂,问道:“什么犀照?黄芪,你受伤了吗?”
黄芪一笑,道:“没事,我想这就像皮外伤,时间一长,多半自己就会好的,奇怪,他们怎么这么久还不出来?”
已经等了半个时辰了,这镇子并不大,刘义山张行云不该耽搁这么久,绿竹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惊恐,道:“难道真的有鬼?你们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什么日子?”
绿竹道:“今天是七月十四,传说这一天鬼门关大开,地狱恶鬼会在人间游荡。”
三人抬头看天,明月高悬,似一轮金盘,果然到月半了。
黄芪越来越担心,道:“我进去找他们。”
灵芝道:“天黑了,我们不宜再分散。”
绿竹道:“灵姐姐说的不错,我们一起去吧。”
他们牵着马,缓缓步入石硊镇,漆黑、寂静,四处空无一人,连只狗都见不到。
绿竹全神防备,冷不丁黄芪大声喊道:“刘义山,张行云……。”把她吓了一跳。
喊声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越来越远,及至消失,四周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灵芝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道:“我们快离开这里,刘义山他们定然遭遇不测。”
黄芪道:“不行,他们或许只是去了别的地方,很快会回来,那有家客栈,我们进去等他们吧。”
灵芝道:“这样太过冒险了,这镇子一个活物都没有,定然有古怪。”
黄芪牵着马往前走,道:“我们再等等看,天黑了,在荒郊野外不见得比在镇子里安全。”
这客栈门面很小,看着有些年头,门是敞开的,里面伸手不见五指。
黄芪拿出火折子想找油灯,但接连几个灯盏都是空的,奇道:“怎么没一个有油?奇怪。”
绿竹眼尖,指着东墙角道:“财神爷的神龛上有蜡烛。”
黄芪看去,果然插着两根烧了过半的红烛,上面结满了烛泪,许是供奉了很久,原本红光满面的财神爷被熏得乌漆墨黑,看着面目诡异,尤其是那咧开嘴的笑,更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点着了火,客栈里浮出微弱的光,黄芪和灵芝相依而坐,绿竹道:“我去厨房看看有什么能吃的。”
黄芪看着漆黑的街道,喃喃念着:“七月十四,鬼门大开,真有这么邪门?”
灵芝道:“你还带着牛眼泪吗?我们都涂上一些,就算有鬼,我们也能看得见。”
黄芪从怀中拿出瓷瓶,这时绿竹又走了回来,一脸的困惑,道:“厨房什么都没有,米缸里一眼看得到底,一粒米都没剩的,最奇的是油盐酱醋也影都没见着,客栈里没有这些东西,你们说奇不奇怪?”
灵芝道:“难道这里的人都走了,留下一个空镇?”
绿竹道:“为什么要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黄芪道:“一切小心,这是牛眼泪,若真有鬼作祟,把这涂在眼睑上,可以看得见。”
绿竹之前听张行云说过茅山派的奇门异术,当下毫不迟疑接了过来。
突然,一阵阴风冲进来,红烛熄灭,客栈顿时陷入了黑暗,黄芪拿出犀照,以蓝光示人,道:“小心。”
话音刚落,门、窗“砰”地都自合上了,绿竹大惊,冲上去又拉又踢,但门窗犹如铁铸的一般,纹丝不动。
“绿竹,那上面施了邪力,你是打不开的。”灵芝叫道。
黄芪宝镜照去,只见客栈四面都浮着一层黑气,绿竹见状惊道:“是鬼吗?你们看到鬼了吗?我没看到,是不是牛眼泪没用?”
黄芪道:“鬼还没出来,这只是鬼蜮伎俩,唬人的。”
“小心。”灵芝一把将绿竹拉了过来,这时就听“笃”的一声,似有暗器打在了桌子上,绿竹大惊失色,若不是灵芝及时出手,这钉子就该打在自己身上了。
黄芪问道:“是什么?”
灵芝道:“好像是暗器,这些鬼藏在暗处,看不到。”
黄芪道:“暗器从什么方向来的?”
灵芝道:“西北处。”
黄芪立马将犀照射向西北屋角,蓝光所至,只见一个短小的黑影极快的窜了出去,瞬间又隐没在漆黑中,他以犀照四下搜寻,却丢失了目标。
绿竹道:“那是什么东西?”
黄芪道:“不知道,我只看到这鬼好像只有一只脚,但却跑得那么快。”
绿竹握紧弓,道:“灵姐姐,你来说鬼藏在什么地方,它有暗器,我也有箭。”
这暗器来得无声无息,只有灵芝能察觉到,她在大堂里腾挪纵跃,不时道:“东南偏西,西北偏北……。”
黄芪则以犀照搜寻,绿竹弯弓搭箭,应声射出,只是群鬼行动十分迅疾,无一得手。
黄芪一会儿东一会儿西,正忙得晕头转向,忽见灵芝立着不动,奇道:“怎么了?”
灵芝道:“这群鬼没有再出手。”
绿竹道:“是不是都走了?黄芪,你再照照门。”
黄芪依言而行,果然黑气消散无踪,和灵芝对望一眼,暗想若真是恶鬼,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收手,后头定然还有更厉害的招数。
绿竹道:“原来鬼也没那么可怕,我出去看看。”说着就去拉门,黄芪欲要阻拦已来不及,门板“吱扭”打开,绿竹往外就走,浑然无觉,黄芪却赫然看到一个红袍人站在街中,左手执薄本,右手拿长笔,青光满面,惊叫道:“绿竹小心,外面有鬼。”
红袍人闻言转过头来,看向他,黄芪纵身而起,左手犀照,右手残剑,落在了绿竹身前。
绿竹又被他吓了一跳,看看左右,道:“鬼在哪里?”
黄芪一惊:“你没看见吗?就在你面前,快走,他过来了。”
绿竹莫名其妙,眼前明明是虚空一片,不知他为何突然惊乍,连连后退,灵芝走上来,也问道:“黄芪,你看见什么了?”
黄芪道:“红袍人,不,是红袍鬼,你们没看见吗?就在外面。”
“你能看见我?”红袍人慢慢走过来,又是疑惑又是惊奇,翻着本子,自语道,“莫不是少写了一个?”
黄芪终于明白过来,绿竹灵芝也明白过来,虽然不知为什么,但这个鬼只有黄芪才能看到。
黄芪来不及多想,残剑刺了过去,红袍人神情愕然,持笔欲要出招,迟疑片刻,门户大开,黄芪从未遇上这样的对手,这一剑便没刺下去,硬生生收住了。
二人相隔不过数尺,相对而立。
灵芝绿竹见他对着空气自言自语、自打自画,又是担心又是好奇,但帮不上手,也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你为什么不出手?”黄芪道。
红袍人道:“我只是想试试你的身份。”他虽然是鬼,但面目清秀,像是个儒生,并不可憎。
黄芪不解:“我的身份?刚才难道不是你想暗算我们?”
红袍人看看他,又看看灵芝绿竹,笑道:“这两位姑娘清丽如许,我巴不得上天多赐你们些阳寿,怎么会暗算你们?你找错鬼了。”
黄芪一惊:“这么说你真的是鬼?可我们都擦了牛眼泪,为什么只有我能看见你,她们却看不见?”
红袍人道:“我也正奇怪,你是人吗?”
这个问题更奇怪,黄芪总不能说“我不是人”。
红袍人摇摇头,道:“你是人,本不该看见我,究竟哪里出了错?唉,自从天庭塌陷,六界都乱套了。”
黄芪越听越觉得此鬼有些不同,似乎不怀恶意,道:“你知道我是人,所以才不还手?你就不怕我伤了你?”
红袍人笑道:“人间道的一切是伤不了我的。”
“为什么?”黄芪问道。
红袍人道:“因为我在地狱道中,你看见的这个镇子和她们看见的镇子不同,她们所在的镇子在人间道,而你看到的在地狱道,七月十四,人间道、地狱道交叉混乱,不过即便如此,你一个凡人,能看见我,真是异事。”
“人间道?地狱道?”黄芪一片糊涂,毫无头绪中说出三个字:“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