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云歌风吹过帆

第217章 人生最苦生别离

白皓蓝喝了一口,长长地出了口气,道:

“这几天可累死我了!

“这西川将军今年六十有八,军中皆言他是寿终正寝,无病无疾。

“我查了他的尸身,确实也无可疑之处。

“只有一处可疑:他房中一颗丹药也没有。”

“呵,收拾的还挺干净。”徐清风道。

云翎道:“怕被咱们发现?他们行动的还真快。”

说完,她眨眨眼看向徐清风。

徐清风看懂了她眼中的意思,沉思道:“确实有些快了。”

从前几次交手来看,那无量魔尊虽是从未现身,但也不至于是怕他徐三。

更不至于一听说他来了百濮,便不管不顾地将自己正在干的勾当清理掉。

难道那九百九十九颗心脏.......

白皓蓝瞧了眼徐清风微沉的脸色,决定还是先视若无睹地接着讲。

毕竟为了查明真相自己这次可是结结实实地下了一番功夫!

“既然表面上看不出什么,我便去问灵试试。结果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云翎见徐清风还在沉思,连忙替他问道。

“地府中竟找不到他的魂魄!”白皓蓝道。

人已经死了三日,按理说魂魄早就入了黄泉。

若没入黄泉,便是孤魂野鬼。

白皓蓝道:“唉,我只得又查了一圈游荡在世间的孤魂野鬼——看他尸身便知他不过是个凡人,所以恶鬼以上我便略过了——还是查无此人。”

查了一圈游荡在世间的孤魂野鬼。

云翎眨了眨眼睛,世间如此之大,有多少孤魂野鬼?

这几天的功夫便查了“一圈”?

云翎知他的身份,仍不免暗暗咂舌。

徐清风回过神来,沉声道:“你的意思是,他魂飞魄散了。”

白皓蓝微微点头:“应是如此。”

片刻无人说话。

白皓蓝道:“他身上无半点受伤之处,外伤内伤皆无,只有额头一点微青。这让我想起一个关于徐兄你的传闻——当年你杀蛇王冥妖之时.....”

徐清风转头静静地看向他。

云翎着急地道:“你竟要怀疑他?!”

白皓蓝笑道:“怎么可能!我是想问——”

他敛了笑容道,“徐兄当年这招是跟谁学的?”

跟谁学的?

云翎抬眼看向徐清风,心中顿时涌上一阵密密麻麻如针扎似的疼。

她仿佛看到芝兰玉树的白衣少年欣喜的望着自己等待已久的师父终于出关。

还未来得及诉说自己满腔的关切,便被他师傅一指将魂魄弹到了九霄云外......

幸得那年他炼成了半成仙体,但那年他还未及冠。

案上的烛火啪地亮了一下。

徐清风侧首垂眸,半张脸隐入阴影中:

“自在大仙。”

“自在大仙?!”

白皓蓝显然未料到他听到的会是这个名字。

愣了片刻,脱口而出:“怎么是他?你是他......”

“徐公子、白公子、云翎。”

木木的声音突然在房中响起,打断了白皓蓝的话。

“象王殿的地下有黑气在弥漫。”

徐清风突然抬眸与云翎、白皓蓝对视一眼,道:

“出去看看!”

象王殿后宫。

老客此时正左拥右抱着两个男宠疲惫地躺在床上。

今夜孔翠不在。

听闻孔珠那丫头不知又耍什么性子竟然偷跑去了人间。

孔翠急得不得了,向老客告了假要亲自去找。

老客还能怎么办?

只得答应呗。

白天还没什么,可到了晚上......

怎么弄都差点劲,一个不过瘾,又叫来一个。

折腾了两次,才算是爽快些。

唉,比孔翠差远了!

老客咂咂嘴,松开其中一个,闭着眼翻了个身,睡意一瞬间涌了上来。

迷迷瞪瞪中,他似听到了一声幽幽地叹惜。

紧接着便又听到似有人在唱着什么。

声音如珠落玉盘,腔调则抑扬顿挫,如泣如诉。

犹如隔着遥远的时空传到他耳边,初听模模糊糊,再细听一字一句便逐渐清晰明朗起来:

“作一对并头莲朝夕相对,不强似状元及第衣锦荣归。

“人生最苦生别离,未曾登程我先问归期。

“你休忧文齐福不齐,我则怕你停妻再娶妻。

“我这里青鸾有信频频寄,你休要金榜无名誓不归......”

“晏郎,晏郎......”老客不由地喃喃自语。

一梦回千年。

千年前,北方某个繁华的都城中,一座戏楼里挤的是人山人海。

“晏春晓!晏春晓!”

楼上一个窈窕的身影已往来谢幕了三次,下面欢呼声和掌声仍是不断。

往台上扔金锭银锭珠宝首饰的更是比比皆是。

而戏楼的后台,一个身材魁梧、面相老实的穷书生正拿着一吊铜钱苦苦哀求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童。

“小师弟,帮帮忙!就一封信,帮我交给你师兄晏春晓。”

小童瞥了眼塞到手中的钱,嫌弃地道:

“你不看看我师兄唱一晚是多少银子,就这点钱......”

穷书生赔着笑道:“家贫,实在是拿不出多少,让小师弟见笑了。”

此人一身蓝色的旧袍子,袖口磨的露出了棉絮,松松垮垮地罩在身上。

寒冬腊月天,这书生被冻得鼻头通红。

小童大概是被他这可怜样打动,勉强将这一吊钱收起。

又听得身后有说话声,忙将那封信一把揣到怀中,匆匆道:

“行了,我得空帮你塞进他衣物里。你快走吧!”

说完便要将后门关上。

穷书生见状拼命挤着门缝道:

“我叫客长卿,若晏春晓想见我,我便在这对面茶楼门口......”

未待他说完,“咣当!”大门重重关上,还落了锁。

于是穷书生便满怀希望地在对面茶楼门口等着,这一等就是一个月。

大年夜这天,戏楼未开,戏子也是人,也要过年。

大雪纷纷扬扬,穷书生靠在茶楼门口的墙边,哆哆嗦嗦,成了个雪人。

一架马车驶过,过了一会儿,又折了回来。

从马上下来一位俊俏的公子。

他手中撑着一把油纸伞,伞上是朵朵娇艳的桃花。

而伞下,他拢着一件白色狐裘,抬起一双桃花眼望向呆在原地的他。

穷书生呆呆地望着眼前人,呆成了一座冰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