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鱼肉乡里

广宁县往北约四十里是石城镇，有个恶名昭彰的把总，名叫袁秀成。

袁秀成身材魁梧，目光阴险，仗着权势，横行霸道，欺压百姓，成了乡里人人畏惧的存在。

因为袁秀成对百姓心狠手辣，提起他，百姓们总是咬牙切齿，所以人们都叫他袁狠子。

“回来啦，借到钱了吗？”妇人看着外出直至深夜才回来丈夫，心疼地问道。

“唉，我问遍了亲友，才借到十二千文。”

“啊，这还差好多。”

“是啊，这可如何是好。”

“剐千刀的袁狠子，我们明明才借了他八千文，到手也才六千多，不过一年的光景，居然要我们还三十千文！”

“马上就是岁末了，再还不上，袁狠子肯定会把巧儿抓去抵债啊！”

听到丈夫的话后，妇人满脸愁容地看着内屋正熟睡的女儿，她才十四岁呀！

这一幕在石城镇经常上演，附近的百姓深受其害，却又迫于他的权势，敢怒不敢言。

镇南边是附近村落往来交易的市集。

市集挨着官道，官道所在之地，通常都是商业繁荣、商人云集的区域。这里人口稠密，车水马龙，各种货物在这里流转交易。

入口处设有茶馆。馆子的规模不小，内有四五个雅间，门口与大堂置十几张桌子。

“东家，陈栋果然来了。”茶馆小厮敲开茶馆左边房间的门，兴冲冲地朝屋内人说道。

屋里坐着一个汉子，生得粗眉大目，气宇轩昂，上穿了一件灰色大布的长衫，罩上一件深青对襟马褂，脚上蹬着一双黑布面的双梁快靴。

此人就是袁秀成。

闻言点了点头，拿起桌前的茶壶往杯里注茶。

小厮见状，忙俯身上前，欲为东家代劳。汉子却摆手制止，沉声道：“客人来了，你让杨继他们过去陪客。”

待小厮走出房间并关上门后，袁秀成闭上双眼，陷入了沉思。

不过此时袁秀全的身体，被另一个来自21世纪的灵魂给占据了。它来到这具身体还没多久，最近才能自如的掌控躯体。

“这家伙，还真是心黑。”新袁秀成完全接受了原身的记忆后，情不自禁感慨道。

绿营是大箐的常备兵之一，箐朝前期将收编的降军及其它汉兵，参照旧制，以营为基本单位进行组建，以绿旗为标志，称为绿营。

绿营是世兵制，父死则子继。袁秀成继承父亲的军籍后，靠着巴结上司，贿赂长官，虽然贪生怕死，没上过几次战场，却一路“官运亨通”。

从战兵开始，第二年就升到了马兵，然后是外委，再到现在的把总。

把总放到现代来看，不过是个排长大小的官，可放在石城镇来看，却是个响当当的人物。

不得不说，袁秀成敛财手段相当娴熟。虚报民粮、克扣兵饷。手里一汛满编应该有35名士兵，可实际上只有七个人。

上级有任务或者需要训练部队，他就雇杂役充当士兵，应付上级。

上司往往都是接受过袁秀成大量好处的，对这种情况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见上司默许自已的所作所为，袁秀成在成为劣绅这条路上一发不可收拾。开设赌场、放高利贷、坑蒙拐骗、敲诈勒索，无所不用其极。

要是正经八百的文人乡绅，受过儒家思想教育的绝对不敢那么明目张胆的敛财，这时候的人还是很在意名声的，毕竟对于他们来说，名气才是最好的生意，当然要爱惜羽毛。

没读过几天书的粗人袁秀成才不在乎这个，搞钱才是升官发财的最好办法。

比如方才提到过的陈栋，就是受害人。这间茶馆暗地里其实是赌馆，是袁秀成的聚宝盆。

陈栋出身富贵之家，父亲给他留了万贯家财、百亩良田。可父亲过世后不久，就被袁秀成盯上了。

派人去刻意结交陈栋，年轻人定力弱，经受不住吃喝嫖赌的诱惑，很快就和袁秀成的人打成一片，引为好友。

陈栋看到“好友们”在赌场饮酒豪放，好不轻狂快意，哪里还想着要珍惜钱财。很快就输了几千两银子，就连广宁县里的几间铺子也被押上了赌桌。

这次再来，是受到了“好友”的撺掇，把家里那肥沃的水田地契给拿了过来，想着翻本。

袁秀成不仅对富人狠，对穷人更狠。只要是他看上的良田地产，往往只用极低的价格来收购，近似于强抢。

一开始当然有人不服，召集村里的族人过来共同反抗，将袁秀成的打手狠狠的揍了一顿。

袁秀成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花钱买通了县衙上下，称

这条村子拒不纳粮，暴力抗征。

这事并不罕见，县令就信以为真，让手下的征收委员同袁秀成一起去“强征”。

有了官家背书，袁秀成就更加无所顾忌了，一上来就把那户人家的房屋给烧了个一干二净。

官兵压境，再凶猛的刁民也只得乖乖听话，任由袁秀成这个恶棍宰割。

由于袁秀成与县里的主簿、县丞关系良好，乡里成立的公局基本任由袁秀成安排人担任。

袁秀成继续坐大，成了乡里一霸。但是袁秀成很聪明，绝对不会招惹乡里真正的世家大族，和那些家中有外出为官的人家。

相反，袁秀成对他们是恭敬有加，每有大典必备厚礼邀请，逢年过节也少不了孝敬。

大族虽然看不起袁秀成的行径，可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加上自已的族人并未收到压迫，也就懒得理这货了。

袁狠子不仅强取豪夺，还诉诸暴力来维护自已的“地盘”。他对村民的苛刻征收，佃租高的吓人。

甚至于，乡里面的山川河流都被袁狠子霸占。村民们的渔获、猎获归他所有，大家必须交出一部分。

敢有不服者，袁秀成有得是手段收拾。县里摊派下来的劳役、徭役，绝对少不了你的名字。

在袁秀成的压榨下，县里交代的征粮任务、苛捐杂税总能圆满完成，甚至每个人都能额外获得一笔好处，又有哪位当官会不喜欢这么一位懂事的乡绅呢？

至于百姓，他们不都挺好吗，也没人说什么呀！

以至于每当袁秀成走在乡间，脚步声都能引起一阵紧张，百姓们总是迅速避让，生怕引来他的怒火。

他就像阴云一样笼罩着乡里的每个角落，让村民们的脸上总是挂着愁苦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