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快意恩仇 火烧瓦罐寺

“好一个汉子!”柴进赞道。

出没赤松林,身上又有龙纹,此人的身份已是呼之欲出,正是九纹龙史进史大郎!

自已故意打裂青石,本想立威,谁料对方还夸赞起来。此话入耳,史进心中愉悦,但囊中羞涩,却是不能放他们离开。

“就算夸了俺,这盘缠和宝马你们也须留下来,否则必遭皮肉之苦!”史进抖出一片棍影道。

武松缓步上前,身上的金光自荧光斑点到金光大盛,气势逐渐攀高,达到最高点之后停下脚步,突然回头问道:“哥哥,我比他如何?”

柴进只觉得一阵头大,还以为武松气势磅礴地走过去要正面厮杀,谁能想到他突然回头问了这么一句。

何止是柴进有些懵,史进也好不到哪去,作为直面武松的人,他更是被激发出强大的战意,就要反击之时,那股威压反而消失了。

“你太小瞧史大郎了!”史进暴喝一声,青紫色气息包裹长棍,抖动长棍裂风破空,点向武松胸腹处。

武松瞬间回头,手掌抹过腰间,双刀翻飞,煌煌金光也掩盖不住刀中的寒意。

史进长棍袭来,武松双刀舞动闪避,刀刃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声。长棍如影随形,如狂风骤雨,席卷一切,将双刀的攻势无声抵挡。

“果然有狂傲的资本!”武松也是见史进与他年龄相当,一时间起了好胜之心!

暮雪天霜刀不愧为龙章凤篆记录的刀法,一刀一式间仿若有霜雪之力,透过史进的青紫色气息影响着他体内的内息流转。

“好诡异恐怖的刀法!”他学自禁军教头王进的《裂风玄阳棍》完全抵挡不住。

缠斗五十个回合之后,武松一声大喝:“撒手!”双刀贴着长棍斩向史进持棍的双手。

史进只能撒手后退,武松也没有再追赶,而是将双刀插回腰间道:“有些本事,但想抢走我们的盘缠和宝马还差点意思!”

“哼!”史进冷哼一声,心中却是作苦:临时起意,想弄点盘缠上路,还挑了个这么硬的茬子,真是不走运!

转身就要向赤松林中走去。

柴进捡起史进的长棍道:“九纹龙史进,你的棍棒不要了吗?”

史进讶然回过头,瞧了又瞧柴进和武松,疑惑道:“你如何认得我?我却不认得你们?”

“九纹龙史进史大郎,刺着一身的青龙,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柴进笑道,随手将长棍丢给了史进。

接过长棍,史进抱拳道:“敢问两位兄台高姓大名。”

“沧州柴进。”

“清河武松。”

史进惊喜道:“原来你们就是柴大官人和打虎英雄武松武二郎!”

武松挠了挠脑袋道:“怎地现在到哪都有人认识俺?”

“哥哥竟不知如今你打虎英雄之名早已传遍了黄河两岸!”史进激动,面皮涨红道。

武松当时只想为百姓除虎患,不曾想竟为自已带来这样响亮的名声。他看向神色激动的史进道:“史进兄弟也是不凡,这一手棍棒功夫是俺见过最好的!”

史进摇摇头道:“俺却是醒悟晚了,不然一身功夫也不至于稀松于此。”

武松亦是个爽快人,向来直言,他煞有其事地点点头道:“二郎观兄弟确实有些根基虚浮。”

史进自述道:“俺自小就喜欢刺枪使棒,但一直未遇良师,直到两年多前遇到了恩师王进,经他指点,才晓得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王进此人绝非等闲之辈。一个闭门造车,坐井观天的史进,只经他调教大半年,便使其拥有梁山马军八骠骑的实力,可见王进这禁军教头的称号实至名归。

柴进想到此,好奇问道:“史进兄弟尊师如今现在何处?”

“俺去了延安府寻找未果,如今也不知师傅究竟去了何处。”

柴进有种将王进拐进梁山的想法,但王进怠慢了高俅,只怕就算是去了延安府也是隐姓埋名,托庇于种公门下,想找到这样一个人物,无异于大海捞针。

“史进兄弟如今欲往何处?”

“俺与少华山的三位好汉有交情,如今想投他们而去。”如今的史进已无牵绊,再加上他性子使然,如何肯安安分分做一个农户。

“可是神机军师朱武,白花蛇杨春,跳涧虎陈达三位好汉?柴进对他们三位好汉也是慕名久矣。”

“正是他们三人,讲义气,任豪情,也是一等一的好男儿!”史进提起三人,盛赞道。

武松看出哥哥很是欣赏这个史大郎,于是上前开口道:“史进兄弟何须去少华山,不若随我们一起上梁山逍遥快活的好!

史进闻言喜道:“俺也曾听闻梁山之名,无奈没有上山的门路。”

武松拍掌笑道:“何须门路,站在你面前的柴进哥哥便是梁山之主,如今我家哥哥下山,便是为了广邀群雄上梁山,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大称分金银!”

史进不敢置信地看着柴进道:“原来梁山最神秘的大头领竟是大官人,只是为何不公开身份,以大官人的名气,何愁好汉不竞相来投。”

柴进往汴梁城方向指了指道:“现在还不是暴露的时候,不然梁山的压力会大很多。”

三人还待言语,耳朵一动,突然同时回头看向左前方,远处正有人狂奔而来。柴进心中一喜,他总算是来了!

只见那人一路跑一路骂骂咧咧道:“也就是洒家饿着肚子,手中无力,不然非宰了那两个鸟人不可!可怜洒家的包裹也落在了庙里。”

“咦!这里有两匹宝马,合该洒家运道好,化些酒肉来,再去寻那两个鸟人的晦气。”

一个手持月牙禅杖,身穿宽大直裰,坦胸露乳的胖大和尚,气喘吁吁地转过马匹,看向不远处正走过来的三人道:“洒家多时未吃上饭,三位小哥可有多余的吃食让俺填填肚子。”

史进本就听得声音耳熟,又见和尚这般模样,又惊又喜上前道:“哥哥可还认得史进吗?”

胖大和尚定睛一看,笑道:“原来是史大郎,俺的运道果然好,在这里都能碰到兄弟。”

史进疑惑道:“渭州一别,听闻哥哥只三拳便打死了恶霸镇关西郑屠夫,逃离了渭州城,如今却是为何做了和尚?”

“先不说这个。”花和尚鲁智深看向史进身旁器宇不凡的两人问道:“大郎怎地不给俺说说这两位好汉是谁?”

史进忙介绍道:“这位是沧州柴进柴大官人,另一位是最近声名鹊起的打虎英雄武松武二郎!”

柴进和武松抱拳施礼,“二郎,将肉饼和酒取来,先让大师填饱肚子。”

鲁智深听得眉开眼笑道:“如此甚好!俺这五脏庙空了许久,如今总算是能填上了。”

接过武松递过来的六七张肉饼和一小葫芦美酒,大快朵颐,边吃边说他这一段时间的经历。

武松心道:“原来他就是哥哥说的花和尚,眼中神光内敛,浑身气度森严,行侠仗义,路见不平便拔刀相助,果然是一条响当当的汉子。”

听得鲁智深讲到不远处的瓦罐寺之中还有两个强贼强抢民女,奴役僧侣,霸占寺庙,如何还忍得。

武松愤恨道:“大师吃饱喝足之后,二郎随你一起回去,结果了那两个鸟人。”

“好兄弟,洒家正有此意。”七张肉饼下肚,美美地了喝完最后一口酒,鲁智深拎起月牙禅杖道。

“行侠仗义之事岂能少了俺史大郎!”

此时正是刷好感的时候,更何况梁山的宗旨便是替天行道,瓦罐寺之行肯定少不了他柴进!

“我梁山的立山根本便是替天行道,这两个恶贯满盈之辈,今日撞在我们手上,岂能再让他们为非作歹,祸害百姓。”柴进朗声道。

“哈哈……刚刚是他们两个打洒家一个,现在咱们兄弟四人打他们两个,当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鲁智深已是拎着月牙禅杖走在前方。

赤松林与瓦罐寺相距不超过十里,一个是极恶之地,一个佛门善地;一个欣欣向荣,一个破败不堪,就如这浊浊尘世一般,恶压倒了善!

一座破败寺院出现在众人面前,微风习习,悬挂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如同佛陀呢喃,庄严宁静。

踏过一座石桥,已是到了山门之下,其上悬挂的匾额摇摇晃晃似乎要掉下来,四个金字都蒙上了黑尘:瓦罐之寺。

放进山门,便见一个胖大和尚,眉如漆刷,面如黑炭,披着袈裟,坦露着胸前的大黑毛,一身的横肉,手提一柄朴刀靠在一棵千年古树下歇息;其身旁坐着一个瘦小的道人,面容丑陋凶厉。

“两个鸟厮,洒家来取你们的鸟命来了!”鲁智深咆哮一声,手中月牙禅杖甩出。

胖和尚是生铁佛崔道成,眼瞅着势若流星奔着自已脑袋而来的月牙禅杖如何敢抵挡,一个懒驴打滚狼狈至极地躲过去。

“咚!”一声闷响,月牙禅杖钉在千年古树之上,无数的残枝败叶洒落。

道人是飞天夜叉丘小乙,早已闪身至一旁,脸色难看地看着鲁智深身后的三人!

那崔道成正一肚子火气,又见鲁智深,正是找到了宣泄口,大怒道:“你这手下败将,如何还敢回来?”

鲁智深拍了拍顶包的肚皮道:“刚刚是洒家没了力气,如今吃饱喝足,杀你便

如屠狗!”

“哇呀呀!”崔道成怒极,朴刀撕裂空气,招招不离鲁智深的各处要害!

丘小乙想要上前帮忙,已是被武松两柄雪花镔铁刀笼罩在寒霜之中,更兼刀身不时传出呜咽之声,扰乱心神。

他只怕在武松手中撑不过十回合便会身死道消。

柴进和史进两人相视一眼,这哪里还需要他们出手,吃饱饭的鲁达和盛怒的武松岂是这两个小毛贼能抗衡的。

不过六七个回合,“啊!”只听得一声凄厉的惨叫,丘小乙已是被武松枭首!

那崔道成本已是力怯,见此情形更是胆裂,被鲁智深看准时机,一个拿肩背摔,狠狠摔在地面上。

对着口吐鲜血的崔道成,鲁智深毫不留情,拧动其手腕,抢过朴刀,狠狠劈下下,斗大的头颅好像皮球一样朝着低洼之处滚去!

鲁智深不做停留,拔下月牙禅杖,向寺内后院走去。一路寂静无声,推开厨房的门扉,“老和尚,那强人已被洒家……”剩下的话已是说不出口。

原来那几个老和尚见鲁智深被打跑,心忧恐惧之下,怕被折磨,便一起选择了上吊自杀!

“对了,还有那娘子!”鲁智深急步寻到崔道成和丘小乙吃饭的小院中,此刻哪还有那年轻娘子的踪迹。

柴进扫视一眼庭院,看到井沿边落着一只孤零零的绣花鞋。

“智深兄弟不必找了,那年轻小娘只怕已是投井自尽。”柴进指着井边的绣花鞋低声道。

鲁智深跺了一下脚,深深叹了一口气,丢下手中的禅杖,蹲在地上悔恨自责道:“他们本不应该死,都怪洒家。若是洒家能早点除掉那两个强贼,他们也不至于畏惧自杀。”

众人也不知如何劝解,说到底还是鲁智深打破了瓦罐寺的平静,让老僧和年轻妇人看到了希望,但是鲁智深的败逃,又让他们跌落谷底,大起大落之下,联想到接下来可能遭遇的报复,他们选择了死亡来让自已解脱。

“洒家记得智真师傅说过:佛门讲究因果。如今洒家才算是理会到了这一点。”鲁智深似有觉悟地起身拿起禅杖道。

柴进三人跟在鲁智深身后找到他的包裹,所幸里面的信和度牒都没有丢失。

鲁智深看了看破败的瓦罐寺道:“烧了吧,化为赤地之后,也便不会再有恶贼霸占,为祸乡邻。”

四人寻到灶台,点燃火把,一路走,一路点,直走到山门外,四人将火把扔向寺院的屋檐之上!

平白地风声渐起,风助火势,火借风威。原本不显的火势登时熊熊燃烧,浓烟滚滚,不多时,便见寺院的房屋殿堂尽皆通红一片,好似佛门业火涤荡人间的罪恶!

“三位兄弟将往何处?洒家确是要投汴梁城而去。”鲁智深不再看火光滔天,往外走去道。

史进有些为难,他却是在投少华山和梁山之间摇摆不定。

“如今结识了柴大官人和武松兄弟,俺是愿意上梁山的,但俺又舍不得少华山的兄弟。”

柴进笑道:“这有何为难的,我八百里水泊梁山难道还容不下少华山的七八百好汉不成,将他们一起上梁山便是!”

“是极!俺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呢。”史进兴奋道,随后又是眉头一皱:“只恐三位兄弟不愿去。”

“我和二郎同史进兄弟走一遭,只要能见到他们三人,便能让他们同咱们一起上梁山!”柴进自信道。

鲁智深怅然若失道:“若不是智真师傅给洒家安排好了去处,洒家定随你们一起上梁山!”

柴进神秘一笑道:“智深兄弟不必着急,有些事就是缘分未到,说不定咱们还会在汴梁城相遇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