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怎么看都是钱途不明

虞晚禾跟秦芳芳面面相觑,出了粮行。

倒不是不买了,实在是她们还要等虞山虞海干完活计。现在买了粮食,背在身上又沉,还不安全。

出去逛集市的时候,秦芳芳豪掷一文钱,买了两根红头绳,准备回去给程香儿扎个小辫。

走着走着,秦芳芳又看见路边有老妇人卖她自己纳的布鞋,那么一双结结实实的千层底布鞋,十文钱。

秦芳芳想起程江年那破了个洞,露着脚指头的鞋子,又摸出十个铜板来,按程江年大致的鞋码,买下了这千层底布鞋。

既是给程江年买了,秦芳芳绝不厚此薄彼,又给程香儿也买了一双。

程香儿年纪小,布鞋要便宜好些,六文钱。

一下子卖出去两双布鞋,那卖布鞋的老妇开心极了,一迭声的说着吉祥话,说的秦芳芳都有些恍惚了,自己原来这么伟大吗?

那老妇做生意实在的很,见秦芳芳还要继续去逛,便拿草绳帮秦芳芳把两双布鞋捆得结结实实,挂在了腰间。

秦芳芳也很满意。

倒是虞晚禾,在集市上逛了一圈,花二十文买了一杆小称,调好后,让人给她包起来,背在了身后。

两人逛了许久,体力耗费的也快,逛得饥肠辘辘。

整个集市上眼下只有三家卖吃食的。

虞晚禾秦芳芳两人停在一家卖烙饼的小摊前。

这烙饼用的是粗面,一个卖到四文钱。

在这黑荞面都涨到二十八文一斗的当下,这小摊给的烙饼份量还算可以,很厚实的一个。

烙饼烙得金黄,里头揉了猪油,酥酥的,饼上头还撒了一层葱花芝麻,闻着就诱人的很。

如果嫌干吃噎的慌,还可以再加一文钱,摊主便会给一碟自家腌的小菜,可以就着吃。

小摊上还有盛汤的罐子。

这汤是赠送的,能看见水面上飘着些翠绿翠绿的野菜,除此之外再没别的。

若是放在旁的时候,这烙饼能称得上是物美价廉,但眼下荒年,家家户户都恨不得一文钱掰成两半花,四文钱的烙饼,对他们来说也是个了不得的开销了。

虞晚禾跟秦芳芳眼下兜里虽说有钱,但买烙饼的时候也抠抠搜搜的,尤其是那一文钱的小菜,两人犹豫了好一会儿。

最后还是虞晚禾拍了板,拍出两文钱,给她跟秦芳芳一人加了一碟小菜。

烙饼小摊带了三张小桌,桌子腿上带着油污与岁月的痕迹,看着应是用了好些年了,不过桌面擦得干干净净的,看得出,卖烙饼的这对夫妻都挺爱干净的。

但买烙饼的顾客却是没看见几个,尤其眼下,就只有虞晚禾秦芳芳二人坐在小桌旁。

摊主还在用力揉着烙饼的面团,看模样应是摊主媳妇的妇人上了两碟小菜,又殷勤的端了两碗野菜汤过来,放在虞晚禾秦芳芳面前。

秦芳芳咬了一口烙饼,香得很。

她在心中按照眼下的粮价大概算了下成本,忍不住问摊主媳妇:“老板娘啊,你们这一天能卖几个烙饼啊?”

摊主媳妇一看就是那种老实踏实的妇人,她拿袖子擦了擦额上的汗,笑了下:“眼下不比往日。好的时候能卖十几二十个,遇到卖不好的时候,也就只卖那么七八个。”

正在揉着面团的摊主忍不住接话:“有一天还只卖了两三个,唉!”

秦芳芳咬着烙饼,心中更是拔凉拔凉的。

真难啊。

她自是有自信能做的比这烙饼更好吃,但,食物这种东西,很多时候要做的更好吃,也代表着成本的提高。

她算着,这对夫妻卖这烙饼,一个怕是都挣不到一文钱。

她若是为了食物口感提高成本,那估计得赔钱了。

怎么看都是钱途不明。

看来,还是得从长计议啊。

秦芳芳正在走神,虞晚禾却轻轻碰了下她的胳膊:

“芳芳,看那边。”

秦芳芳顺着虞晚禾示意的方向看了过去。

却见是一辆驴车停在了路边一家酒楼的前面。

跟在驴车旁边的,一个丫鬟打扮的小丫头上前掀开驴车车厢的车帘,从里头扶出了一个有些白嫩,头上簪着银簪的妇人。

那妇人满脸愁容,又回身从驴车车厢里抱出一个面色发白,怏怏的小男孩来。

那小男孩看着年岁不大,四五岁的样子。

“小少爷,”丫鬟小心翼翼道,“这家饭馆做的炖鸡都好吃得紧,您就尝一尝吧?”

小男孩不说话,只怏怏的靠在妇人怀中。

妇人忧愁的要落下泪来。

她是这县里头富户蔡家小少爷的奶娘钱氏。

这蔡家小少爷爹娘都在外头跑商,小少爷留在老宅由长辈带着,她作为奶娘更是贴身照看。

可从几日前开始,蔡小少爷突然怏怏的,对什么都提不起食欲来,什么也不想吃。

要是强行喂,蔡小少爷反而吐的更厉害。

大夫也看了,也没找到什么症状,只说脾胃看上去也没问题,可能是蔡小少

爷单纯吃不下东西罢了。

只几日下去,蔡小少爷便消瘦了好些。

可把钱奶娘急坏了。

丫鬟说小少爷可能是吃腻了家里的菜,要不带出去下馆子看看。

钱奶娘便赶紧把人带出来了。

……

不远处,秦芳芳忍不住感慨:“下馆子……真有钱啊。”

她也要赶紧想个法子挣钱,回头带她家小禾下馆子!

虞晚禾却是摇了摇头。

方才那辆驴车从她们面前经过,风微微吹过,她闻到了相谨草。

那味道很轻很淡。

一闪即逝。

可虞晚禾很确定自己闻到了。

相谨草是一味药,可是这味药很少见,因着副作用过多,用的也少,实在要用它的时候,还要配好些辅药来削弱它药性中的副作用。

所以虞晚禾多注意了几眼那驴车。

等虞晚禾见那驴车里下来个神色恹恹浑身无力的小男孩时,她就几乎可以确定,那相谨草是用在了谁身上了。

虞晚禾一直看着那戴着银簪的妇人把小男孩抱进了路旁的饭馆。

秦芳芳转过头来,见虞晚禾还在看,眼眶都要湿了!

呜呜呜,她家小禾一定馋坏了。

秦芳芳顿时下了决心,一会儿就狠狠割一刀肉,给她小禾做上一顿丰盛的,让小禾好好吃一回,再不必羡慕那些能随时下馆子的!

直到那三人的身影消失在饭馆中,虞晚禾这才转过视线来,正想跟秦芳芳说什么,却见秦芳芳双眼含泪,心疼不已的握住虞晚禾的手,郑重宣布:“我一会儿就去割肉,今晚给你做红烧肉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