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吴家的少夫人,怎么能当王妃呢?

半个时辰后,盛渊王府内。

辛映雪双手紧抱着孩子,被个面目刻薄的婆子转圈打量,婆子嫌恶地瞥了一眼她的脸:“就你?”

辛映雪垂下眼睫:“是我。”

“我听闻王爷要寻个药引,需是身带莲印的,我……”

“你知道这一年多来有多少人来过吗?”

婆子冷笑道:“休说是身带莲印的,就算是满身桃花的咱也见过不少,可没一个是王爷要的。”

辛映雪浪荡的恶名在外,吴家的人都已经撵到了王府门口。

只要她被王府的人赶出去,势必立马就会被吴家的人抓走。

辛映雪不知道盛渊王要寻的药引是拿来作何用,也不知是要放血还是割肉。

可现下她怀抱幼儿已是走投无路,除了这里尚有可能的一线之机,是真的无处可去了。

辛映雪低下头说:“我口中俱是实言,是否合乎王爷所需。”

“不知要如何查验?”

婆子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抬手就去扒拉她的衣裳。

辛映雪大惊:“你……”

“别乱动!”

婆子暴躁道:“我不看清了是什么样儿的,怎么画下来去找王爷回话?”

从娘胎内带来的印记就生在腰后的皮肉里,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莲瓣之状。

而比起这罕见的胎印更为扎眼的,是一道生了疤也能明显看出的齿痕。

婆子收回手呵呵冷笑:“这是哪个恶男人咬的吧?”

“咬得这么深,脱了衣裳上了榻,这身皮子是真的够浪啊。”

辛映雪粉面覆上一层冷白,面对恶言不动声色地答:“王爷并未在告示中言明,药引不可为妇。”

“既是看清了,烦请前去回话吧。”

婆子不屑地冷嗤一声,拿着张绘得粗糙的纸扬长而去。

辛映雪飞快把衣裳整理好,拍哄着怀中瘪嘴的小娃娃,在空荡华丽的花厅内来回踱步。

自荐为药引的事儿不一定能成,吴家的走狗就在王府外虎视眈眈。

若不想被抓住,能在坞城内为她们母子提供庇护的地方屈指可数。

要是……

“把她的眼睛蒙上,带进内室。”

先前出去的婆子神色复杂地走进来,一招手就有两个丫鬟齐步上前,一人直接用丝帕蒙住了辛映雪的眼睛。

辛映雪本能地抱紧了孩子错愕道:“这是要……”

婆子厉声打断:“闭嘴。”

辛映雪不知道自己被带到了什么地方,只觉得哪怕隔着蒙住眼睛的丝帕,所处的地方也是骤然变黑。

窗户都被紧闭,有光透入的地方还都拉上了厚厚的帘幕。

屋内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清,辛映雪来不及阻止腰间的衣带倏而一松。

身上原有的衣服被剥得一干二净,被迫换上了一件她不知是什么材质的薄裳。

接着就是脚步声飞快向外远离。

屋门也被彻底关上了。

一道轻灵似猫的人影无声出现在纱帘之后。

纱影重重,暗色中投出的视线从容不迫地落在辛映雪的后腰上。

只见昏暗之中,狰狞的齿痕撕裂莲瓣似的,张牙舞爪地贴附在嫩白的皮肉上。

刺眼到仿佛能瞬息让人回想起夜色压不住的喘息,以及皮肉在唇齿间碾压而过的痕迹……

还有……

视线回转落在正在哼唧哭闹的小娃娃身上,渐起幽色。

一根被仿若无形的丝线拽住的银针无痕飞出,在小娃娃挥舞出来的胖胳膊上留下一个小小的针眼,针尖带着血迹从空中闪回而过。

小娃娃无端挨了一针,受痛哭得更加撕心裂肺。

辛映雪什么都看不见,茫然又局促地拍哄着怀中的幼子,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完全没留意到什么地方不对。

等孩子的哭声渐大,辛映雪忍无可忍地摘去眼前的遮挡,四处看了一圈却没有发现任何人。

辛映雪这时候才注意到自己被换了身几乎是皮肉皆透的纱衣,气得眼尾发红就去抓自己的衣裳换上。

她是来求活路的,不是来再三受辱的!

此处若是也不得行,那她自会另寻活命的路!

辛映雪刚仓促收拾好自己,紧闭的大门被再次打开。

先前桀骜不驯的婆子一脸恭顺,笑呵呵地弯腰:“王爷,人就在里头呢,您请瞧。”

辛映雪毫无准备之下见到了坞城最尊贵的人,来不及多想赶紧行礼:“辛映雪参见王爷,王爷千岁盛安。”

走在最前头的人一身月缎

华服,皎月如华的衣摆流淌垂至辛映雪的眼前,衬得辛映雪的脸上仿佛都多了几分血色。

四下一片寂静中,盛渊王突然对着辛映雪伸手。

眼前的手骨节修长脉络分明,一眼便可知养尊处优。

再往上,下颌如玉鼻高唇薄,骨相精致如雕,入睫羽下的一双眼睛浸过冰雪似的泛琉璃之色。

只是润玉生灰,眼中所透尽是空洞。

直直的,不带任何情绪,也辨不出所思所想。

坊间有闻,盛渊王神志如孩童,似痴似傻,只是布衣百姓无从得证真假。

可今日一看……

辛映雪压下心头震惊,忍着惴惴低头站起。

盛渊王眸色静静地看着她,落空的手半空转了个弯,十分冒昧地戳了戳小娃娃的脸:“胖。”

辛映雪艰涩地吸了口气,干巴巴的:“回王爷的话,小娃娃都是这样的。”

孩子刚满双月,这是壮不是胖!

辛映雪本能地护崽,下一句却听到一句好脾气的肯定:“嗯,胖。”

辛映雪一时也实在不知该怎么接这位的话。

然而就在她绞尽脑汁想试探几句何为药引,自己是否合适时,紧跟在盛渊王身后的小厮满脸挣扎地盯着辛映雪:“王爷,真就是她吗?”

盛渊王没有任何反应。

小厮有些崩溃:“可她是吴家的少夫人,怎么能当盛渊王妃呢?!”

辛映雪一听这话,惊得脑中瞬息一空。

盛渊王手腕一抬,那个描金圈玉,象征皇家身份的玉佩轻飘飘地落入了襁褓中。

什么都没说,但意思很明显。

这东西归辛映雪了。

辛映雪话声再度一塞,反复张嘴没能挤得出半点声音。

小厮和室内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过了许久,辛映雪才听到小厮颤颤巍巍地说:“王爷,她现在是吴家妇,是不能给您当王妃的。”

“她还得先回吴家拿休书,否则……”

“嗯。”

辛映雪和室内数人同时难以置信地抬头。

盛渊王在众目睽睽之下听岔了,理直气壮地说:“休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