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八勋会议（六）
柯振国回头看向展平，饱含深意地一笑。
巴合乐的一番话，基本已经打消了展平继续留任的可能。
“我同意巴副科长的看法，”董静支持道：“其实我想了解一下展平，也是为了对其在领导方面的潜力做一下评估，如果他有能力迅速成长起来，能保证不再犯同样的错误，我也是可以支持他的，可现在，既然他无法出现在会场与我们交流，那我就只能说声抱歉了。”
这两个传统派的元老级人物，一个比一个说的好听，弄得辛夷蕾和韩梓青想反驳一下观点都不行。
“小纪！小纪！”辛夷蕾小声示意不远处的纪元武，她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对方，不然，这会议就真没必要开了。
纪元武为人比较内向，平时话不多，这次开会也是有点紧张。
在听到辛夷蕾的呼唤之后，他缓缓抬起头，看了一眼众人，然后皱着眉头说道：“两位前辈说的很有道理，我师父也说，展平不适合继续担任13科科长，所以，我也觉得不适合。”
“哎呀，小纪，你也不能什么都听那个老家伙的啊......”
“咳咳！”
辛夷蕾刚开口吐槽，就被韩梓青打断，对方示意了一下屋里的摄像头，她一下子就闭上了嘴巴。
隔壁柯振国正看着呢，这会儿说话不注意点儿，将来是会被穿小鞋的。
廖东无奈地叹了口气，果然如此嘛。
之后，他只能看向韩梓青。
在座的五人中，只有韩梓青的职位最高，是科长，如果他能讲出同样有道理的话，也许还能争取一下。
韩梓青见状，只能苦笑。
说实话，他与展平交情并不深。
他之所以站在展平这边，主要还是对其比较感兴趣。
而且，他同样好奇13科的秘密，因此与展平交好，也算是另有原因的。
现在，眼看展平位置不保，他也是有心无力。
“其实我们看事情，不只能看现在，也要考虑下未来。”韩梓青最终还是赶鸭子上架，发表起了自己的言论：“就算展平不适合成为13科科长，但其他人就一定适合吗？如果依旧是外调人员，肯定还是不习惯我们749的行事风格，而内部选人，几位又知道那些人合适吗？所以，我们应该把事情看的全面一点，毕竟展平与现在的13科成员关系很不错，这份感情上的牵绊，至少目前是无法被代替的！”
韩梓青的这番话虽然在道理上并不沾光，但在感情方面和感染力上，还是比较强的。
其他人听到后也是频频点头，表示赞同。
廖东看到后，不由松了口气，不愧是是能成为科长的男人，关键时刻，还是说出了挺有水平的话嘛。
......
749局三号楼，某宿舍内，樊啸林、苏铭、柳倩文，围在一个电脑屏幕前，是一会儿闹，一会儿叫的。
他们平常看似不怎么上心，但其实也十分关注八勋会议。
不用说，他们都希望展平继续当他们的领导。
虽然相处时间不算很长，只有区区几个月，但正如韩梓青所说，他们之间的牵绊已经十分深厚，是无法被轻易代替的。
只是，他们并没资格旁听会议。
最后，樊啸林依靠自己的技术，截取了会议的转播信号，他们才能聚在这儿看到会议的进展。
“这帅哥说得太对了！没人可以替代老大！”柳倩文听到韩梓青的言论后，表示无比赞同。
“就是，那个美女说得也很对。”樊啸林则是比较关注辛夷蕾。
“可我怎么看这女的有些眼熟呢？”苏铭盯着辛夷蕾，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几人都见过辛夷舒，自然会对样貌一样的辛夷蕾感到熟悉。
只不过鬼屋之行给他们多少带来了些心理阴影，所以大家都会尽量忽略那段记忆。
“虽然帅哥美女都支持咱们老大，可那两个人大叔大妈仗着自己是长辈，就会指手画脚，还有那个装酷的家伙，就知道听师父的，巨婴吗？都怪他们，咱们老大的情况不容乐观啊！”樊啸林总结道。
八勋他们一个都不认识，所以就按立场随便称呼。
“就是！小蒋的事怎么算在展哥头上，而且不管怎么说，展哥也是替小蒋报了仇的，这些家伙作为局里的同事，关键时候不帮忙，就知道事后在这儿评头论足，就像无良公知一样，他们根本没资格决定这事！”苏铭义愤填膺道。
只是不管怎么说，三人内心都知道，这次，他们可能真的要失去展平这个领导了。
担忧，已经出现在他们每个人的脸上。
......
会议室内，廖东再次扫视了一遍众人，正色道：
“既然大家都阐述了自己的观点，并且争论也已经结束，那我们就进行第二次表决吧！同意展平继续担任13科科长的，请举手。”
意外并没有发生，举起手的，依旧只有韩梓青和辛夷蕾两人。
大势已去！这两人放下手后，皆是长叹了口气。
这第二次的表决，基本已经决定结果了。
最后只剩下每个人的总结，总结完后就是最终表决。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韩梓青他们已经无力回天。
“好，那么接下来，咱们就进入最后的总结，韩梓青，你的职位最高，就由你先来吧！”廖东淡淡地说道，此时的他竟然是一种完全释然的状态。
看来局长也是放弃了啊！韩梓青看到廖东的样子，知道会议已经进入了垃圾时间。
“我最后想说的是，大家既然心中已有决断，那就按照自己的心走吧！”韩梓青不再挣扎，他知道这总结肯定说服不了另外三人的。
“我没什么好说的，其实不管什么结果我都无所谓！”辛夷蕾懒散地挥挥手，她说的倒也是实话。
“我也没什么好说的。”纪元武跟着说道。
“其实结果已定，这最后的总结，根本没什么必要。”巴合乐笑了笑，那平日里和煦的笑容，此时却让有些人感受不到温暖。
“我也没什么好总结的，局长，咱们直接进行最后的表决吧！”董静也是笑着催促道。
嗯？廖东忽然感受到了一种异样的气氛，这种气氛十分特别，也只有他这种老狐狸能察觉到一丝。
“那好，我们就进行最终的表决吧，同意展平继续留任13科科长的人，请举手。”
此时的旁听者中，所有支持展平的人都已经深深地低下了头，他们不敢看，因为恐怕今日过后，展平将不再是13科的科长。
樊啸林苏铭他们三人，甚至流下了伤心的泪水。
而展平自己，依旧默默地坐在角落摆弄手机，从头至尾，他都没有看过现场画面一眼。
柯振国的脸上已经露出了自信的笑容，在关于13科方面的事上，他这是第一次占据了上风。
但是，当所有人看到举起的三只手时，全都震惊地愣在了那里。
廖东看着场上的情况，瞬间哭笑不得，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和言语来表达这个结果。
三人举手，也就是说有三人同意展平继续担任13科科长。
这三人分别是：巴合乐，董静和纪元武。
而没有举手的两人，竟然是韩梓青和辛夷蕾。
这种巨大的反转，所有人都没预料到，不管是哪个立场的人，都沉默了。
柯振国更是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彻底地呆住了。
明明之前都说好了，巴合乐可是自己好友，纪元武可是最听话的徒弟，现在怎么一个个......
而表情最精彩的，当属韩梓青和辛夷蕾，他们的脸色那是无比炫彩斑斓，尴尬这个词都有些不够表达他们现在尴尬的处境。
反观董静和巴合乐，一脸笑意地盯着二人，表情上竟还带着一丝丝调侃。
纪元武则是一脸震惊地看着没举手的二人，一脸莫名其妙。
“你们两个怎么突然不举手了？”
两人此时才明白过来，纪元武这是故意的，他原本就打算跟随二人的立场，起初只是开个玩笑。
只是现在，他们该如何解释？
难道实话实说，讲明他们见大势已去，为了不在最后得罪柯振国，索性放弃？
无言以对的他们，只能扭头看向董静、巴合乐二人：“两位真是藏得够深啊，最后来这么一出，我们是真没想到！”
“呵呵，韩科长，你可不要以为我们都是笨蛋，这次会议的结果，不是早就决定了嘛！”董静笑着解释道。
“哈哈哈哈，没错，哈哈哈哈！”韩梓青闻言，忽然自嘲地笑了起来。
事实确实如此，在中央出面保下展平的那一刻，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韩梓青还以为在场的就他察觉到了，不过想想也是，董静和巴合乐也是混了多少年的人精，怎么会看不出来。
就连那些保持中立的家伙，也肯定也是察觉到了，所以懒得管而已。
辛夷蕾倒是没想那么多，喜欢直来直去的她，只会凭感觉识人。
“坑！你们真是太坑了！”
察觉被耍了的辛夷蕾，直接拍桌子离开了会议室。
“小蕾！”韩梓青想要叫住对方，但没成功。
“算了，她只是失了面子在耍脾气，等下我去找她谈。”董静笑道。
“我说两位，看来你们一开始就已经决定好了啊！”韩梓青苦笑起来。
“我们一开始是决定好了，”巴合乐直接承认道：“会议的三次表决，都有其价值，前两次我们反对的原因，正如我们所说，是客观的理由，但最终表决才是我们真正的决定。而且13科这个部门，本身就不客观，其存在就是不符合常理的。这里边的特殊情况，恐怕也只有局长才了解，所以我们也不想过多的干预。”
说着，巴合乐看向廖东，这算是卖了这位局长一个面子。
廖东自然是乐呵呵的，现在大局已定，他心里的石头也算彻底放下了。
“既然结果已经决定，那会议应该可以结束了吧。”董静提醒道。
“这个自然，”廖东点了下头，随后大声道：“现在我宣布，这次八勋会议的商议结果确定，展平，继续留任13科科长一职。”
结果宣布，所有人皆沉默，只有宿舍某间屋子爆发出欢呼声。
在场的八勋纷纷离场，董静和巴合乐在离开前，还带着歉意冲摄像头示意了一下。
隔壁会议室，柯振国叹了口气，忍不住苦笑了一下。
他知道，是他太较真了。
其实想想也是，一个科长的任免，他们这些局里的高层竟然无法定夺，甚至还弄了个八勋会议。
当这件看似普通的事，闹这么大动静的时候，他其实就已经输了。
13科，不愧是中央看重的项目啊！柯振国心中感叹。
他不是看不出上边的意思，只是咽不下那口气而已。
现在好了，事实表明，就算是他的牙碎了，也得咽下，13科这个顶级机密项目，他是彻底无法染指了。
“展科长！”他叫住正要离开的会议室的展平。
展平回头看向他，神情十分冷静，他早料到是这个结果。
甚至他认为，就算董静、巴合乐依旧反对，那三个原本表示中立的人，也会立刻连线会议，表示支持自己。
中央是不会放弃自己的，就像不会放弃13科这个项目。
“柯处长，看来以后，我还要在您手下好好学习啊！”展平的语气十分谦虚，没有一丝胜利后的得意之色。
柯振国欣慰地点点头，随后笑道：“好好干吧！虽然你并非我直属，但有什么事，也可以找我帮忙。”
“我会的，谢谢处长。”展平知道对方说的并不是客套话，这个一直看自己不顺眼的名义领导，算是彻底放下心中的执念了。
......
历经一个多月的跌宕起伏，这次的事件终于暂时告一段落。
从13科的独自调查，到蒋云的自杀，再到展平的复仇，以及最后的八勋会议，可以说发生了太多的事。
一直给13科找麻烦的任乘风死了，心怀不轨的任云飞，计划也是因此彻底破产。
而展平他们，也失去了自己的一位同事，一位战友。
即便这个人做过一些错事，但他最后却为了大家，自己走上了绝路。
所以，在众人心中，他一直都是伙伴。
......
八勋会议结束的当晚，展平来到蒋云的墓前，点燃了一支烟，插在了那里，然后站在那儿一言不发，直到香烟燃尽，他才转身离开。
也不知道，他到底和蒋云，交流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