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无人可敌四世三公

刘备库府内的钱财当然足——个屁。

况且最贵的,不是买粮。

而是运输消耗,才是真正的大头。

就算是买,他眼下也拿不出钱,今年的支出早在年初就筹算好了。

赊账,刘备也没有那么大的脸面,除非是……

除非是他的老师。

卢植,卢子干出面,替刘备做保,才能承担得起,这笔巨额赊账。

“看来还是要继续写信给卢师啊!”刘备心想道。

虽说先前就打算,请卢植来平原,借助他的名望,宣扬自己是他弟子,好招揽人才。

可惜,卢植似乎遇见多了,抱着这般心思的弟子。

一封信都没回。

“卢师啊!我和外边那般妍姿妖艳不同,是真在干实事,欲申大义于天下!”

刘备痛心疾首。

感觉被误解了,要不是走不开,真想亲自去幽州一趟,当面陈说。

想想办法罢,看怎样才能打动闲在家老师,让他来青州一趟。

身为国之干臣,青州百姓,不能没有他。

刘备再次暗下决心。

六月注定是忙碌时节。

在刘备奋笔写信的同时,河内的袁绍,也将准备行动。

不过,他不是对向明面上的仇人董卓,而是对准共同进退的盟友,冀州刺史韩馥。

自打张杨率上党郡部众数千人和南匈奴单于挛鞮於扶罗,归附盟主袁绍后。

袁绍就让两人扎营在邺城北郊的漳水河畔。

粮草仍然由冀州韩馥供给。

冀州刺史韩馥心有不悦,还没来得及行动,便被袁绍倒打一耙,反污蔑他,因妒忌减少粮秣供应。

来不及差人去解释。

又听到降虏校尉公孙瓒,打着从冀州路过讨伐董卓的名义。

侵占了冀州的郡县,派人前去交涉,公孙瓒也甚是无礼应对,分明没把他放在眼里。

韩馥气愤下,派人带领郡兵前去迎战。

谁知郡兵根本不是,凶悍的幽州兵对手,两军厮杀。

一溃再溃。

焦头烂额之际,南面又有消息传来。

诸侯联军的盟主袁绍有异动,撤军到了延津。

袁绍以退为进,派外甥高干,跟颍川人辛评、荀谌、郭图前往游说韩馥。

会盟之初,他就打算以河北为根基,成就大业。

但那时,人才缺乏,兵马不齐,还需要仰仗冀州韩馥的供给。

眼下羽翼丰满,当取冀州定鼎河北,图取天下。

在掾吏逢纪的建议下,暗地里联合公孙瓒,许诺事成后以渤海郡赠之。

语言诚挚,外加四世三公的名望,令公孙瓒不得不信。

不再迟疑,校点人马,然后杀向冀州。

身处邺城的韩馥坐立难安,听僮仆禀道,他的亲信荀谌、辛评、郭图求见,立马宴请。

参与宴饮的人不多,只有韩馥视如膀臂的几位亲信幕僚。

酒过三巡之后,气氛逐渐热烈,韩馥的脸上也红润了许多,没有那么惶恐不安。

荀谌与郭图,暗中对视了一眼。

辛评则轻轻摇头。

荀谌无奈之下,先站出来道:“我从南面而来,听闻公孙瓒率幽州兵南下侵犯冀州,过道处各郡纷纷开城请降,其军锋锐不可当,主君可有退敌之法?”

韩馥听见荀谌询问,端起酒樽一饮而尽。

脸上泛苦笑,我要是有办法,哪需要干坐在此。

又给自己斟满酒,再度饮下。

晃了晃头,不作回答。

荀谌会意,故作叹息道:“公孙瓒未平,南面又得罪联军盟主袁绍,到底如何是好啊?”

韩馥闻言,将酒樽愤然放下,说道:“实乃无稽之谈,我从未短缺袁绍军粮,此人趁火打劫,枉为四世三公之后!”

荀谌和辛评,还有郭图等人,脸色微变。

韩馥有些醉意当头,没有特意望去,故不曾看见。

荀谌揣着明白装糊涂,叹喟说:“就怕袁绍趁此时来攻邺城,郡兵多布置在北面,远水救不了近火。”

“哐啷!”一声,铜铸酒樽掉在地上,里面的酒水洒落一空。

韩馥的醉意,瞬间被惊醒。

他迟疑道:“袁绍身为盟主,应该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进攻关东联军盟友吧?”

一直未插上话的郭图,轻轻说了句:“天下人以为,主君先负了袁盟主。”

“一旦开战,对方在理。”

“放屁!”韩馥红着脸,一掌拍在案台,怒了道:“他将张扬数千部众,放在邺城边上,我都没来得及说,他还倒打一耙。”

“袁安怎会有这般后人?”

“我当初真瞎了眼,不留余地的资助,还和他一起去奉刘虞为帝。”

韩馥无比悔恨。

荀谌见话越说越远,只得不留痕迹圆回来。

旋道:“公孙瓒且不易对付,再加上盟主袁绍,以他四世三公的名望,州吏恐会望风而降。”

韩馥的心终乱了,可有可无道:“降吧,降吧,你们都去降吧。”

忽然一道声音,带着怒火,在耳旁响起。

“主君谨言慎行!”辛评眉头微皱,不满道。

他可以暗中投降袁绍,但不喜欢被人当面说出来。

韩馥被这猛的一喝,又稍微清醒些。

看着眼前的几人,眼中带着迷离恍惚,自问自答道:“那该如何是好?”

荀谌干脆道:“既然冀州难以保住,主君何不为自己打算?”

“盟主袁绍,先前与主君是好友,况且主君对其恩情厚重,远胜过那幽州公孙瓒,不如请袁盟主,击退公孙瓒,再将冀州相托付。”

“以袁绍四世三公的名望,不厚待主君,那时天下人会如何看他?”

韩馥不解道:“你让我把冀州交给袁绍?”

郭图终站出来道:“主君本是袁氏故吏,没有袁家提携,哪有今日地位?若学董卓忘记故主,也将被天下人唾骂。”

“董卓有凉州爪牙,主君只有一人,如何能敌?”

韩馥有些愣住。

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惨笑道:“原来尔等,皆是袁氏臣啊!”

“既已背主,何须再假装亲信,充当说客,有话直说便是。”

“罢了,罢了!”

等袅袅娜娜的婢女,曼妙的身姿,跳舞到高潮之时,在座众人的心思,早不在酒宴之上。

延津河畔,望眼欲穿的袁绍,终于等来心心念念的冀州刺史印信。

两年的谋划,终尘埃落定。

差点忍不住,当众多宾客喜形于色。

收敛住喜意,对着众幕僚、掾吏。

袁绍叹气道:“韩文节是我相交好友,如今却将冀州托付,我于心难忍夺人之地。”

“也罢!待我击退幽州公孙瓒,将印信还给文节,再去关中讨董,好报家恨国仇。”

众人皆赞叹,我主高风亮节,无愧四世三公之首。

袁绍假作不悦,抬手制住底下的人吹捧。

“传令各军,随即大军开拔,沿河北上邺城!”

群吏、宾客散去,袁绍登台北望,心绪早已飞临邺城,喃语道:“韩文节啊!韩文节!叫我该怎么处置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