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烫手山芋
袁子善是袁放的儿子,他收到袁子善的信后还觉得奇怪。
萧立行一向是个谨慎的人,他们袁家在刑部的人萧家都没有动作,此番对他宛平县的儿子出手是什么意思?
袁放还没有动作,萧海兴先动了。
叶云起给萧海兴的是袁子善贪污一万两白银的证据,萧海兴想着帮弟弟出气,直接把事情捅到了御史台,把萧清明的折子递了上去,说袁子善贪污白银一万两。
御史中丞胡昌达看到这个折子,头都大了。
手下一脸为难的询问道:“大人,你看此事该如何处理呀?”
上奏的是刑部尚书的儿子萧清明,萧海兴也开了口,告的却是前任户部尚书袁放的儿子,袁放虽然已经告老,袁家却还是有着不少人在朝为官,两大世家都不是好惹的。
“这个荡手山芋,哪里是我能接的。”胡昌达唉声叹气,这案子怎么判他都是要得罪人的。
手下出了个主意:“大人,既然您处理不了,要不把这事往上面推?就说此事牵连的人甚广,您不敢轻易决断,让上面的人做决定。”
胡昌达赞赏的看了手下一眼:“你小子倒是聪明。”
确实,反正这事情也不是他能处理的,到时候两大家族斗起来,他帮哪个都得倒霉,还不如把事情往上面推。
于是胡昌达带着这个案子找上了御史台大夫梅元庆。
胡昌达恭敬的行了一礼,才说道:“老师,我这手上有一事,着实处理不了,想请教您。”
梅元庆曾经是胡昌达科考时的考官,按规矩,他和梅元庆算是师生关系,他这些年也给过梅元庆不少孝敬,两人关系一直不错。
梅元庆看他过来,笑了一下:“昌达啊,这是有什么事?坐下说。”
胡昌达哪里敢坐,他直接站着把事情说了。
“现在萧清明告袁子善贪污官粮,涉及金额一万两,您看该如何处理才是?”
要是袁子善只是寻常当官的,贪污这么大的银两,又证据确凿,那妥妥就是判死刑了。
但偏偏袁子善是袁家人,还是袁放的亲儿子,那事情就不能这么办了。
梅元庆也没想到是这么一件事,他感到很奇怪:“这两家怎么突然斗起来了?”
萧家和袁家虽然一向不睦,但也不至于斗到明面上来啊。
“下官也觉得奇怪呢,所以才来请教老师您啊。”胡昌达也苦着一张脸。
神仙打架,他实在不敢插手。
梅元庆问道:“萧海兴是怎么和你说的?”
胡昌达回忆了一下才说道:“他说袁子善管理官粮不利,应当受到惩处,倒是没说非要把袁子善怎么样。”
梅元庆明白了:“看来萧家没有打算真的对袁家动手,此事问题不算大。”
胡昌达完全没明白,他弯腰行了一礼:“学生没明白,还请老师指教。”
梅元庆摸了摸自己的胡须,说道:“萧海兴递来的折子是萧清明的,虽然上面写着袁子善用旧粮换新粮,贪污白银一万两,他要是真想让袁子善死,早就上折子说了。但你看他只是和你说袁子善管理官粮不利,应当受到惩处,说明他没有打算真的要下死手。”
梅元庆判断道:“据我所知,这个萧清明去宛平县是第一次当官,萧家两兄弟素来关系不错,萧海兴这番出手,应当是萧清明和袁子善在宛平县交接上发生了矛盾,他来是要给萧清明出气呢。”
虽说按规矩贪墨一万两白银是死罪,但很多时候规矩都是弹性的,真正落到实处又要根据当时的情况商议,说明白点,就是有关系事情可以从轻处理,没关系的就按规矩办。
像袁子善这种袁家嫡系的身份,最多就是受点影响,被贬一下,暂时没法升官了。
胡昌达听到梅元庆分析,这才恍然大悟:“那老师您看这事该怎么处理才好?”
他庆幸还好来问了梅元庆,不然他还像个没头苍蝇一样不知该如何办呢。
梅元庆沉吟了片刻,才说道:“虽说萧海兴那边没有真打算下死手,但事情还得按规矩办,你把萧清明和袁子善都传回来,让这两位当庭对质,再请袁家人和萧家人一起旁听,此事要谨慎去做,不要闹得人尽皆知。”
不管萧家和袁家打算怎么做,反正他这边做事的规矩不能乱,已经收到官员弹劾,就得把两位都传过来问清楚。
梅元庆嘱咐了胡昌达一句:“记住,最好是晚间去,萧立行还在刑部当值,等他下朝后,再去他家,不要太大张旗鼓,你换私服过去。”
胡昌达点点头,记下了:“是,我这就去办。”
胡昌达先是去了袁家,把此事隐晦的说了。
袁放一看胡昌达是穿的私服,就知道此事问题不是很大,再听胡昌达说完,袁放脸上已有笑意,他笑着给胡昌达塞了一卷银票:“小儿做官不久,很多事都不懂,还要麻烦胡大人多提点。”
胡昌达笑着把钱收了:“袁大人放心,下官就是去请小袁大人一起来把事情问清楚,说不得这是个误会,具体的还要等他们来了才知道。”
袁放笑容和蔼:“客气了,老夫已经不在户部当值,胡大人就不要这般叫我了。你当年科考时,老夫是当时的同考官,若是不嫌弃,可叫我一声老师。”
胡昌达从善如流:“承蒙老师不嫌弃学生不才,学生不胜感激。”
袁放又笑着和胡昌达聊了好一会,才把他放走。
胡昌达去萧家时,又是另外一副场景了。
萧立行完全不知道萧清明和袁子善之间的事,听到胡昌达说完,他紧皱起了眉头。
胡昌达见状,语气都谨慎了不少:“萧大人,按规矩得先把萧清明大人传唤回来一起问话,不知您的意思是……”
萧立行当然不会对一个小小的御史中丞怎么样,他微微一笑:“自然是按照规矩走,胡大人不用在乎本官这边的意思,本官不是那种徇私枉法之人。”
胡昌达闻言腰都弯了几分:“萧大人严重了,下官至多叫萧清明大人回来两日,不会耽误萧清明大人公务的。”
萧立行说:“胡大人按照规矩办就是,犬子萧清明是第一次做官,很多事都不懂,这事是怎么个章法,我想你们应当都明白,本官一个外行,就不多嘴了。”
这话就是警告胡昌达不要把事情扯的太大了。
胡昌达心想,萧立行果然是个不好说话的人。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又陪着笑说了几句,这才离去。
等人一走,萧立行就把大儿子萧海兴喊过来,臭骂了一顿:“你弟弟的事情是怎么回事?你怎么私自做主捅去了御史台?”
萧海兴解释道:“父亲,您不知道,那袁子善欺清明是第一次做官,他去了宛平县,竟都没有被接待,想问些事情,袁子善对他也爱答不理,摆明是为袁庆生的事想敲打清明。”
“袁家这般作态,岂不是不将我们萧家人放在眼里?所以儿子自作主张,想给袁子善一个教训。”
萧立行听儿子这么说,脸色这才和缓起来:“既是袁家先挑事,那确实该做些反击,不过事情不要做的太过,把袁子善贬一贬,此事就算过去了。”
梅元庆完全猜中了萧立行的意思,他并没有想把事情闹大,也没想真弄死袁子善。
萧海兴说:“父亲放心,等清明来了,我会嘱咐他的。”
萧立行点了点头:“嗯,后面就让清明他去处理,你无需跟着,他也是时候该学着怎么在官场与人相处了。”
萧海兴笑着道:“父亲放心,清明做事还是毕竟谨慎的,他不会让您失望的。”
萧立行也是这样想的,他从小让人教导萧清明,虽然萧清明是比不上长子萧海兴,但为人处世都是经过精心培养,想来不会出什么事。
只是萧立行不知道,萧清明的灵魂早就换了个人,叶云起可一点也不在乎会不会给萧家惹事。
御史台的通知很快传到了宛平县,他们先去找了袁子善。
袁府门口门口修缮得极为奢靡。高耸的门楼雕刻着繁复的花纹,门楣上镶嵌着黄金和玉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几个御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表情都十分复杂。
袁府的门房是个有眼色的,一眼看出这几个人来路不凡,得知是御史台的人后更不敢怠慢,立刻通报了袁子善,袁子善得知后很快就出来了。
袁子善从袁家那里得到了回信,知道御史台没打算把此事大办,萧家那边也没有表现出要整死他的态度,所以面对御史台来人时,袁子善表现的从容又客气。
“各位同僚好,在下有失远迎,还望海涵。”袁子善拱手作揖,笑着道。
几人见状,也连忙回礼,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袁大人客气了。我们今日前来,是奉御史台之命,传您回燕都一趟,查清一些事情。”
袁子善笑着道:“几位请进,有什么事喝杯茶再说。”
御史台的几位跟着袁子善走进府里,发现庭院布置得更是华贵无比。
假山流水、亭台楼阁,每一处都精心设计,花坛中摆放着各种名贵的花草,就连下人们的衣着也极为讲究,个个衣着光鲜。
御史台的人喝了半杯茶后,从袖中取出一张绢帛:“袁大人请看,这是御史台的调令。”
袁子善接过绢帛,仔细阅读了一遍,随后笑道:“好,我即刻便准备行装,前往燕都。”
御史台的人笑道:“如此便好,我等还要去萧大人府中传信,就不多留了。”
袁子善笑着把人送出去,送走御史台后,袁子善气得在府中摔了茶杯:“这个萧清明,非要给本官没事找事!”
想到父亲袁放还在信里询问他是否太过年轻气盛,怠慢了萧清明。嘱咐他做事要圆滑一些,说现在大王正在整治世家,他们内斗可以,但不要在明面上闹得太不好看,让大王找到机会对付他们。
袁子善只觉自己要冤枉死,又忍不住摔了一个茶杯。
心腹见状,又递上一杯茶。
袁子善这回没摔了,他喝了口,随即看向一旁的心腹:“本官接待萧清明时,莫非有什么不妥吗?”
心腹回忆了一下,摇摇头:“大人您特别准备了一桌好菜,又请来美女相陪,属下看当时那位萧大人似乎也是满意的。”
“是啊,本官也觉得他当时应该是满意的。”袁子善纳闷了,“那你说他为什么突然写一封奏折去御史台告本官的状?”
心腹想了一想也没想明白,他老老实实的摇了摇头:“属下愚钝,想不明白。”
袁子善骂骂咧咧:“这个萧清明真的是有病,我也没有得罪他,他怎么跟个疯狗似的咬住我不放了?还在那冠冕堂皇的要当个好官,呵,说的跟他萧家又有多少好官一样!”
虽然父亲袁放写信来跟他说此事问题不大,但也说了,他升官是别想了,多半还会贬到一个偏僻的地方当个一两年的穷苦县令才能回来。
想到自己后面要去受苦,袁子善就忍不住发脾气。
有病,萧清明真是有病,他回头一定要看看,这个萧清明是不是真的能向他说的那样,做个好官,别给他抓到把柄!
“那个常有财去哪了,到底找到没有?”袁子善怒冲冲的问道。
“没有,有人好像看到他出来了,但是很快就不知踪影。”心腹说道。
袁子善骂了句:“这个墙头草,多半是怕本官找他算账逃了,你派几个人在这蹲着,要是找到他,给我狠狠把人打一顿!废掉他两条腿。”
要不是常有财临阵倒戈,他也不至于被萧清明拿到把柄。
心腹点点头:“好,常有财的家人那边需要属下去处置吗?”
袁子善说道:“不用,他干的事没必要去找他家里人的麻烦,打断他两条腿就行了。”
他也是世家教养大的公子哥,从小受到的教育虽说不是要爱民如子,但也是有涵养的。
那种杀人家人的事,他干不出来,但常有财,他必须要狠狠教训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