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天上！
对于赵方旭来说，他最大的心愿，也是他工作的目的，就在于维持异人界的平稳。
平稳胜过一切！
保证现有的秩序运行，就像江河里的水平静的流淌。
遇到大石拦路，阻碍了水流的涌动，就要将石头铲除。遇到狂风暴雨，就要竭尽人力物力，让风雨停歇。
马仙洪的修身炉能够让普通人转化为异人，无疑是山洪暴发的灾难，会让这河水高涨，影响两岸的土地。
是以在知道碧游村的存在之后，公司就已经暗戳戳的进行谋划。
捉拿马仙洪！毁掉修身炉！
作为公司董事长的立场，就在于此了。
可此刻张怀丹的话，轻易让赵方旭的心里掀起狂涛骇浪！
维持平稳而已，需要什么战略价值？
是要稳住马仙洪这个人吗？
毕竟到目前为止，马仙洪还没有和公司彻底撕破脸皮，他在碧游村所做的事情，也只是小范围传播，在可控的范围之内。
如果让马仙洪彻底放开，鬼知道他能在短时间内产生多少异人？
那样的景象，赵方旭光是想想，都觉得难以接受，可以肯定，那必然会让公司焦头烂额，哪怕击毙了马仙洪，也会造成莫大的影响，对于追求平稳的他来说，无异于一次重大打击。
所以面对马仙洪身上的力量，公司应该采取怀柔的手段，实在谈不拢再说其他。
短短的时间里，赵方旭思绪良多，这是他固有的思维方式。
出现问题，先试着化解问题，如果实在化解不了问题，那就把搞出问题的人化解掉。
这就是追求平稳的全部精髓了，然而……
电话那头的张怀丹没有说话，赵方旭感觉到自己苍老的心脏苍劲的跳了起来。
他额头汗水密布，声带微微颤抖：“真人，我还不是太明白……”
张怀丹哑然，这位赵董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
摇了摇头，赵方旭这辈子都致力于维持异人界的平稳，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会对这份平稳产生威胁的人和事。
比如说马仙洪，比如说……自己。
对于不同的人，赵方旭的处理也很有意思。
奈何不了自己，便以交好为上，陈朵作为华南的临时工，这些年基本没有出过临时工的任务，这次所有临时工一起行动，都将陈朵摘除在外。
并且总部每年还会额外拨一笔款给廖忠，以维持华南的平稳。
这无疑是通过陈朵在对他示好，张怀丹看破不说破。
而之所以有这一切，他也十分明白，不单单是因为自己的实力，也在于背后的靠山。
自家师父是张之维，张之维是天师府的天师，天师府是道门魁首，道门在异人界的影响力无与伦比。
因为这种种联系，做出对双方都有好处的处理方式。
不然的话，张怀丹有理由相信，当年药仙会一战，哪怕他帮助了公司，事后也有很大可能受到公司的限制。
毕竟那般护道之术，实在是太过耸人听闻，即便是如今领悟的这一门，也远远无法与之相比，容不得公司的人不紧张。
所以说上面有人好办事，如果自己是无根浮萍，结果必定大不一样。
就像马仙洪，他的修身炉，是公司无法掌控的东西。
关键他上面没有人，本身的实力也不如自己。
看看公司是怎么处理的？
直接派出临时工抓捕其人、毁掉其器，董事会上毕游龙甚至主张把碧游村的人全杀光。
如果把马仙洪换成自己，毕游龙有种说把道门的人全杀光试试？
当然了，马仙洪是马仙洪，他是他，不可一概而论。
赵方旭身为公司董事长，要的就是平稳，这么做也没有什么毛病。
说白了，大家的屁股不一样，如果屁股之间发生了碰撞，那就得看谁的屁股更大了。
倘若马仙洪有十万八万转换过的异人死心塌地的听他号令，会是什么情景？公司还敢动手吗？毕游龙还敢说全杀吗？临时工进来怕是一点水花都翻不起。
然而事实是碧游村只有八十几号人，公司的大屁股一坐下来，马仙洪就得老老实实的跪下！
而张怀丹本来可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之所以横插一屁股，是因为他看到了更多！
赵方旭沉默许久，似乎真的不明白。
张怀丹淡淡道：“不知赵董怎么看待肖自在？”
“自在的问题，我们已经向他的师父解空大师反应了，后续会进行综合评估，看他是否还有可能担任华东临时工。”
赵方旭顿了一顿：“真人，不知……”
张怀丹平静道：“我不在意他后续还是不是临时工，赵董，如果我猜得没错，肖自在不是第一次失控了。”
赵方旭有点不明白，张怀丹为什么会突然把话题引到肖自在身上去。
不过对此也没有隐瞒：“真人猜得没错，多年前肖自在就失控过一次，那时他还是少林弟子，解空大师座下，法号‘宝静’，那一次为了制住他，公司和少林都死了不少人，解空大师也因此散去百年修为，后续将其关押在暗堡。”
“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之后，公司给了肖自在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这些年华东临时工的业绩一直遥遥领先其他大区，没想到这次碧游村再度失控，如果不是真人……”
赵方旭声音一顿。
老孟和黑管儿的报告事无巨细，他的心情本已平复良多，可此刻再度提起，仍是忍不住胆战心惊。
五年前的张怀丹，已经有那般匪夷所思之威，五年后的他，连肖自在都已降伏了！
不同于其他人，赵方旭深深明白，哪怕是为了降伏肖自在，真人他，也还没有拿出自己真正的力量！
“那么我问赵董一个问题，你知道肖自在失控后爆发出来的力量，是从哪里来的吗？”
心中悸动的赵方旭莫名其妙！
不太理解张怀丹为什么有此一问，肖自在的力量自然来源于本身，难道还能无中生有不成？
好笑道：“我不太明白真人的意思，真人觉得他的力量是从哪里来的呢？”
“天上。”
‘哐当！’
一声脆响，是听筒砸在地上传来的声音。
张怀丹面色平淡，等着他那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赵方旭重新拿起手机，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惊颤：“真人，这，这可不能开玩笑！”
对于一个一辈子都致力于维持异人界平稳的老人来说，对于即将功成身退，卸任哪都通第一任董事长，光荣退休的老人来说，张怀丹说出来的话，简直是十万八千道雷霆劈在身上，也将他这数十年来引以为傲的工作成绩劈成了碎屑！
天上？什么天上？天上是什么？天上有什么？
这简直是全然未知的领域，赵方旭几十年来见惯了异人界大事，磨炼得无比坚韧的心湖，在这短短片刻的时间里，为之倒悬！
赵方旭两只手死死握着电话，粗重的呼吸声顺着电磁波，传到千里之外的张怀丹耳中。
“赵董，请您仔细的想一想，这是一个很难让人接受的答案吗？”
“这……”赵方旭浑身剧震！
这很难接受吗？这真的很难接受！天上有什么？很简单，天上是大气层，大气层外是宇宙的虚空，悬浮着一个个星球，距离蓝星最近的是月球，它是蓝星的卫星。
上面没有嫦娥没有玉兔也没有广寒宫。
有的只是一个个陨石撞击留下的凹坑，和皮肤粗糙的人的脸一模一样……
这很难接受吗？
这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毕竟异人界自古以来，就有飞升者的传说！
作为哪都通的董事长，赵方旭处理要事，都要和那些大派大族的掌门人接触，其中不乏出过飞升者的门派。
他偶尔询问，那些掌门人都讳莫如深。
但话里话外都透露出一个答案，那些有过飞升传说的祖师爷，确实是飞升了。
所以呢？他们飞升去哪儿了？月亮上？火星上？
卧槽！
还在太阳系吗！
赵方旭的心情跌宕起伏，久久无法平静下来，张怀丹没有说话，给足他反应的时间。
赵方旭心神恍惚。
他做董事长几十年，其实早该对这些信息进行汇总，哪怕半信半疑。
可现实是，张怀丹一说，就把他雷的外焦里嫩。
这无疑说明了一点，他心里压根就不信那些所谓的飞升者，认为那都是传出来骗人的！
毕竟蓝星上的人类，已经给出过对于宇宙的解释了，赵方旭虽然是异人，年纪还不小，但也是听着这些东西长大的。
赵方旭越发的飘忽，解决异人问题的哪都通，并不是唯一的特殊机构，据他所知，甚至还存在着专门处理第三类接触的部门。
而连第三类接触都有，那么天上这两个字，貌似也不是那么的令人难以接受……
赵方旭嗫嚅着嘴唇：“真人，我……”
张怀丹微声道：“赵董，我理解你的心情，不过现在，你是否也能理解马仙洪这个人的战略价值呢？”
不愧是哪都通董事长，赵方旭平复三分。
“真人，我明白了，我会和马仙洪好好谈一谈的。”
“那就好。”
……
放下电话，赵方旭转动椅子，双手交叉，沉默的望着窗外的夜空。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内心并不像表面那么平静。
说句心里话，对于张怀丹临阵倒戈帮马仙洪的行为，他虽然没有明说，但心里还是有所不满的。
公司每年花费了不菲的资金维持陈朵的生命体征以及额外调拨人手处理华南本该临时工负责的事物，这一切是为了什么？
不就是为了向张怀丹传达善意么？
他倒好，来这一出。
然而现在，一切都明朗了。
怀丹真人并不是单纯的被马仙洪感染而帮助他，实则是不想看到马仙洪和公司撕破脸皮。
在没有这通电话之前，赵方旭对马仙洪虽然重视，但也不是那么的重视，甚至还希望马仙洪直接撕破脸，那时候公司就可以采取更加强硬的手段。
神州大地上，不允许这么牛逼的人出现，赵方旭对强硬手段有着充足的信心！
可是现在，赵方旭算是彻底明白了！
马仙洪不是敌人，只是个愣头青，并且是个极具战略价值的愣头青！
假如马仙洪能够为公司所用，他流水线生产出来的法器，必定能让公司的整体实力更上一层楼。
哪怕只是维持良好的关系，也有莫大的好处。
在此之前，赵方旭也不是没有想过这一点，但马仙洪修身炉的存在，威胁太大了些！
在风险和收益面前，他选择平稳！
但天不遂人愿啊！
赵方旭幽幽一叹，无法想象，怀丹真人得了两本八奇技，究竟受到了何种存在的窥伺，也无法想象，肖自在的失控取来的竟是天上的力量。
异人界，何时变成了这副样子？
赵方旭甚至都有些茫然了，张怀丹的话带给他的冲击实在太大，让他怀疑这还是不是自己熟悉的异人界？
脸上蓦然挂着个苦涩无比的笑容。
“这离三百年还长远着呢，我也是哪都通第一任董事长，怎么坏事全让我给碰着了……”
摇了摇头。
不论如何，对怀丹真人也好，对那个即将到公司的马仙洪也好，对待的方式上面，都需要进行一定的调整。
尤其是马仙洪，不能辜负了真人一番苦心。
而此子的战略价值，也确实是非同小可！
赵方旭深深明白，如今简略的分为三方，公司、真人、马仙洪，大家的屁股都不一样，各有立场也各有矛盾。
想要化解这份矛盾，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大屁股去镇压小屁股，也可以消灭小屁股。
但小屁股无疑也有着自己的一份力量。
真人肯定是察觉到一些东西，这才不遗余力的将马仙洪推到公司这一边。
赵方旭心里萦绕着淡淡的危机感，觉得自己已经彻底看破了张怀丹的意图——不管是什么屁股，都应该先联合起来！
这时，毕游龙豁然推开大门：“赵董！”
赵方旭看他面上杀气毕露，小吃一惊：“游龙，是马仙洪到了吗？”
“马仙洪被人劫走了！负责他的一线人员在路上被杀，对方手段极为老辣，现场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