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五章 兵卒包围平康坊
“李相一身浩然正气,守正不阿,是朝廷的幸事。如果新安令真有问题,李相也不必自责。”
李隆基听到李瑄信誓旦旦的话后,不再劝说。
如何处理这样的问题,还得看李瑄自己。
人常道大义灭亲,可真正能实践的又有几人?
李隆基只希望新安令李銙只行小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而李瑄一番慷慨的话,也让朝堂上的文武大臣心里打鼓。
从李瑄举例的典故来看,李瑄要公正处理此事。
但李林甫却不以为然。
因为斗谷於菟只是刑罚了族人,而未杀死族人。
看“三北直躬”就知道,楚国偷一个羊就要处死,贵族所犯之案,真会比偷羊的罪小吗?
李林甫认为自己已经掌握李銙的罪证,按照李瑄的准则,这种罪责足以处死。
李瑄说得好听,但面对这样的事情,谁都会没头绪。
再怎么说,李銙也是李适之的从子。
李瑄在受到内外部的压力,难免会动恻隐之心,产生私心。
稍处理不慎,变革派大好的形势会流失。
“启奏陛下……”
“汉代的丞相丙吉那么贤明,他的儿子丙昌却与贪官勾结;晋代谢安的女婿王国宝傲慢且不遵法道,但这并不妨碍世人对谢安的称颂。更何况新安令只是李相的堂兄,请将此案由御史台处理。朝野上下对李相的为人有目共睹,不论如何都不应该将其联系到李相身上。”
就在朝堂文武大臣各怀心思,连变革派都一筹莫展的时候。
户部郎中李岘出列向李隆基奏道。
他是真心为李瑄考虑,用这个比喻告诉文武百官,就算新安令犯下天怒人怨的大罪,也不该和李瑄联系在一起。
他和李瑄的想法一样,既然保守派敢将新安令李銙奏到朝堂,就表明已经掌握李銙的确凿证据。
“李郎中言之有理,朕也这么认为。杨大夫,此事就由你去做了。”
李隆基点了点头,将此事交给御史大夫杨慎矜。
纵然李瑄堂堂正正的说道,但毕竟是堂兄,要避嫌此案。
“臣遵旨!”
杨慎矜出列领命。
保守派的大臣对李岘的话十分不满。
李岘摆明着在降低此案关于李瑄的影响力。
怎么可能和李瑄一点关系都没呢?
李銙从一个中县的县尉,晋升为畿县的县令,难道不是因为李瑄吗?
从因果上,这就是李瑄的过失。
“退朝……”
高力士高喝一声,李隆基闷闷不乐地离开。
“恭送陛下……”
文武百官长揖一礼。
朝会结束,文武百官三五成群,小声议论。
李瑄面不改色,整理紫袍,离开兴庆宫大殿,然后穿好自己的鞋子。
“七郎,顽固不化的大臣太卑鄙了,竟用四郎之事,上奏圣人。”
李霅来到李瑄身边,愤愤不平地说道。
在来看来,这几个位列公卿的大臣,去找县令的不自在,太没有操守了。
“我不了解这个堂兄,大兄应该知道他是什么人,不需要他一清如水,他能守住自己的底线吗?”
李瑄向李霅反问道。
李霅今年三十五岁,李銙的年纪比李霅大两岁。
他们以前在长安居住过,经常玩耍。
在李銙将成年的时候,伯父带着李銙到州县。
所以李瑄对李銙没什么印象。
他只见过李銙两次,一次是他拜为四镇节度使的时候,一次就是他大婚的时候。
对李銙的印象也平平无奇。
“小时候的事情,怎么能和成年后一概而论呢?就像为兄现在一样,也没有那时天真了。”
李霅不好回答李瑄的话,他确实不知。
只是回忆起未成年的时候,他们一起玩耍,甚至骑马打猎。
所以李霅本能想对亲人进行保护。
“再看看吧!”
李瑄不再多说,他向李霅说了一句:“大兄等各忙各的,我要去中书门下堂处理公务了。”
说完,他向兴庆殿后面而去,没有一丝一毫地慌乱。
李瑄的亲信想拦住李瑄,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就像安禄山的护卫抢劫一样,没有人会认为这是安禄山的命令。
现如今也一样,没有人会觉得李銙犯案和李瑄有关。
但李瑄是宰相,其间的影响太大了。
变革派只能等到新安令李銙被押送回来以后,再经审问。
好在李隆基让杨慎矜审理此案,杨慎矜是李瑄头号心腹。
不过御史台也有保守派的人,杨慎矜想要蒙混过关,怕不是那么容易。
“李相,你认为李銙到底有没有和豪强勾结,阻挠新法?”
中书门下堂内,李林甫向李瑄询问道。
表面上没什么,心中却长出一口恶气。
他留有后手,就等李瑄徇私枉法,动恻隐之心的时候拿出证据。
“政事堂是问国家军政大事的地方,宰相要关心的是天下民生。所以丙吉会去问牛,而芝麻大的事情,自然有芝麻大官吏去处理。右相问这些,不如去当郡守算了。”
李瑄心情本就不好,知道是李林甫搞的鬼,自然很不客气,出言不逊。
李林甫气得七窍生烟,都到这个时候了,李瑄这个的嘴还是这么毒。
他不再理会李瑄,准备处理自己的政务。
然现在许多起草的文书,要经过李瑄的手。
李瑄同意,裴宽才会签字,下发六部执行。
否则李林甫只签自己的名字没用。
李瑄身兼重职,李林甫是白板宰相,夺不回权势,只能受制李瑄。
另外就是李隆基觉得李林甫老了,在政策上优先选择李瑄,与李瑄商议。
使李林甫这个首席宰相显得不伦不类。
就像朝野传闻的那样:执政事笔非首席,诸葛亮剑真宰相。
李瑄也不是泥捏的,他处理政务的时候,想报复李林甫的方法。
书令史在递公文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今日相公观看公文的时候比以往稍慢。
中午,李瑄召大理寺少卿杨璹和京兆尹韩朝宗到中书门下堂。
大概两刻钟以后,韩朝宗和杨璹出去。
由于李瑄和韩朝宗、杨璹私密会谈,李林甫也不知道他们说什么。
他满脸狐疑,心里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韩朝宗会去后,京兆尹与大理寺一起,带着兵卒包围平康坊。
所有青楼,不论是北曲、中曲,还是达官贵人留恋的南曲,皆被堵住…
灵翠楼。
作为长安最大、最贵的青楼,是王公子弟,达官贵族常来的场所。
除此之外,如地方郡县官吏,长安的豪商,哪怕钱再多,也没有资格踏入灵翠楼。
想与灵翠楼妓女讨论风花雪月,琴棋书画,家中长辈,必须要五品官职。
或者祖上为三品官职。
甚至王公贵族在郊外踏青的时候,也会邀请灵翠楼妓女陪同。
灵翠楼的名气不只是这些,几年前当今宰相、天水王李瑄,在灵翠楼暴打李林甫的儿子李屹,反而使灵翠楼名气更
大。
因为此时的李瑄太尊贵了!
那彪炳的战功,可以与太公尚父庙内的名将比较。
也得亏庙是供奉死去的人,受香火,不然李瑄必然被列入太公尚父庙中。
几年前,灵翠楼还有一名艳绝一时的绝色美人,在籍教坊。被圣人赏赐给李瑄。
这也使长安百姓认为灵翠楼和李瑄有关系。
实际上,一点关系都没有。
由杨璹亲自带着一百多名大理寺的兵卒,堵住灵翠楼的前后门。
灵翠楼的护卫很懵逼,他们灵翠楼虽是青楼,但在长安是贵地,宰相公子常驻足,谁敢放肆呢?
“进去,敢妨碍公务者,立刻拿下!”
灵翠楼的护卫去通知主事慕三娘的时候,杨璹挥手让兵卒冲入。
灵翠楼的大院中,亭台楼阁,鸟语花香。
有不少贵族子弟和妓女们,在院中玩游戏,吟诗作对,下棋作画。
在一座座阁楼里,莺莺燕燕,歌唱起舞,丝竹声伴随着酒香飘出。
“杨少卿何用至此啊?”
慕三娘得知官兵突然闯入,整顿仪容以后,立刻前来招呼杨璹。
曾经的杨璹,可是这里的常客。
在面对一个妓女的时候,把不该说的说出来,因此上了李瑄的贼船,再也无法摆脱。
就如今日一样,他必须完成李瑄的吩咐。
“右相的公子在吗?”
杨璹突然向慕三娘询问道。
“八郎在百花楼中,十九郎在清雪楼中……”
慕三娘下意识地回答道。
灵翠楼作为长安第一青楼,这里自然是宰相公子的取乐之地。
而右相李林甫那么多子女,平时肯定顾不过来。
据说右相害怕刺客,连夜晚睡觉的地方,子女都不清楚。
所以儿子夜不归宿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分一部分人,把百花楼和清雪楼包围。”
杨璹面色一凝重,向左右兵卒下达命令。
他其实希望李林甫的儿子不在的。
因为李相对他下达一条命令,他害怕出事。
既然李林甫的儿子在这里,他就不能阳奉阴违,否则李相肯定会不满。
现在杨璹对李瑄怕得要死,他清楚李瑄的手段。
李瑄也承诺,不久后举荐他穿上紫袍。
因为大理寺卿李道邃已经年过七旬,且身体虚弱多病,李隆基已经吩咐李道邃如无大事,不必上朝。
现在大理寺的事情,基本上都由杨璹主持。
但杨璹距离三品,始终有一步之遥。
能帮助杨璹的,也唯有李瑄。